清晨。


    宛城中紛聲四起,兵戈交錯的聲音伴隨著慘叫聲聲聲作響:


    街道上四濺著血水,滿街都是血腥的臭味,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


    分明是清晨卻殺伐聲四作,分明是小城卻能容納下無數人!


    一直到進入宛城中,李斯才發現,宛城根本就沒有什麽平民:


    隻有早已埋伏好的亂民!


    原本今日早晨,李斯在儀仗中掩護著進入宛城。


    縣令在門口歡迎。


    李斯看著這宛城,他當時還感覺到有點奇怪:


    楚國和秦國哪怕是在六十年前的東周時期都不算是什麽關係很好的地方,楚地百姓,居然還會歡迎秦吏?


    儀仗很幹淨,耄耋老人在路邊恭候著李斯的到來,就像是歡迎某個人回家。


    當年始皇巡視這裏的時候都不一定有這個排場。


    李斯還以為是自己回家了,這些耄耋老人也都是熟臉,很快就放下了戒備。


    他笑著和這些耄耋老人打招呼,和當年還不過隻是個孩子,還吃過他糖的縣令打招呼,還招呼自己還認識的老朋友坐下。


    可是很快,李斯就發現:


    不對!


    城中寧靜的可怕,幾乎處處都很幹淨。


    果然,李斯猜對了。


    下一刻,殺機發生。


    喊殺聲迅捷地響起,縣令幾乎立刻就被殺死:


    他們被騙了。


    那些和李斯相熟的耄耋老人就像是“必要的犧牲”一樣被放棄,倒在血泊裏。


    亂民們似乎是有組織地出現,他們就好像已經知道了他們要來做什麽,好像知道一切:


    他們就是為了針對秦吏而來!


    “殺!”


    “殺了那個奪糧的畜生縣令,拿他的肉給孩子吃!”


    “還有那個秦吏,別讓他跑了,畜生縣令就是為了討好他!”


    ……


    城內戰火紛飛,士卒如潮水般湧進,見人便殺,心已無感。


    亂民手持刀劍,蜂擁而至,充斥街巷,宛若修羅戰場。


    劍起劍落,便是一條性命,人潮洶湧,或殺人,或被殺,生死隻在一瞬。


    足下所踏,皆是粘稠之血,遍地血汙與殘肢內髒。


    身披戰袍,手持利劍,皆染成汙紅,人皆若瘋,如煉獄中掙紮之厲鬼,相互殘殺,互噬其肉。


    李斯看著亂民們殺紅了眼,他在亂軍之中站立,拿著刀,卻未曾殺敵,隻是一次又一次地繳械:


    在吉人天相的作用下,他不會被傷害。


    這些亂民,李斯漸漸地搞明白了:


    這是有人斷了宛城的糧食!


    他甚至依稀能在路旁的住所裏,看到人的屍骨。


    李斯很快就搞明白了宛城草木皆兵的原因:


    不知道那些人用了什麽手段拿下了宛城的糧食,再散布消息,把情緒宣傳成是縣令私吞,為了討好秦朝官員;


    引動了徹底的矛盾。


    亂象之中,不知何人點燃路旁之屋,扭曲之火焰在城中蔓延,肆虐數處。


    城中之景,猶如煉獄,城牆之上,亂民與侍衛激戰,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城牆之下,屍橫遍野,哀嚎之聲不絕於耳。


    侍衛們身披重甲,手持長矛,奮力抵禦亂民之衝擊。


    亂民則以簡陋之兵器,不顧一切地衝向城牆,企圖破城而入。


    李斯立於城中,抬頭望向遠處。


    李斯笑了。


    “果然。”


    遠處的高台上,無數的弓箭手埋伏著。


    按照他們的計劃,隻要李斯向前,那麽他就會被萬箭穿心:


    “這怎麽回事?”


    李斯不理解了:


    他拿屁股想都知道是六國諸侯想要挑動矛盾,可問題是自己來這裏推行病坊製度,難道對他們來講,不算是好事嗎?


    這些六國諸侯怎麽想的?


    城中火光衝天,煙塵滾滾,哀嚎與戰鼓之聲交織,如同末日之景。


    城牆之上,侍衛們奮力抵抗,箭如雨下,亂民如潮水般湧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城牆之下,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死亡的氣息。


    李斯立於這混亂之中,目光如炬,他抬頭望向那高台。


    李斯輕笑一聲:


    他看到了無數弓箭在瞄準著他。


    “他們到底想要幹嘛啊?”


    “我難道算是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嗎?”


    李斯現在知道了,這些人就是衝著他來的。


    他們就是要趁著自己在宛城放下警惕的時候,殺了自己!


    至於剛剛的歡迎儀式?


    大概也是真的,縣令和那些老熟人應該是真想搞這些東西。


    但是,最開始殺了縣令和老熟人的行為,也是真的!


    不過,和這些被裹挾的亂民不同,那些人大概是故意的:


    就是作為導火索!


    原因?


    “他們大概是認為,大秦沒了我,就隻有陛下一人,獨木難支了吧。”


    李斯自嘲。


    火箭瞄準著他,仿佛要將他的生命奪去。


    然而,李斯隻是淡淡一笑,他指了指自己的頭,那笑容中帶著不屑與嘲諷,仿佛在說:“來啊,汝等火箭,能奈我何?”


    吉人自有天相!


    他向前走了兩步,好像不怕生死,朗聲道:“諸位,我知道,你們已經許久沒有吃上飯了。”


    “我也知道,你們在這裏,是因為有人說,縣令貪墨了你們的糧食,你們見到有人帶頭反抗,很激動。”


    “可是,我們必須要解決問題啊?”


    “現在瘟疫還很嚴重,現在至少,看上去今年的收成會很不錯。”


    “我們不妨放下武器?”


    “我知道現在有無數把弓箭在對著我,如果我能躲開這些弓箭,那不妨我們就放下武器,好好談談?”


    亂民們聽到李斯的話,都笑了。


    果然,還是城裏那些外來人說得對,這真不是當年那個李斯:


    當年那個李斯,沒有這麽聰明的。


    他們覺得李斯已經瘋了,成了個傻子。


    就在這時,萬箭齊發,箭矢如雨點般向李斯襲來。


    空中萬道箭矢如同雨落,李斯站在原地。


    然而,就在箭矢即將要抵達李斯身上的那一刻,亂戰中,一處房屋的繩子被射斷了。


    樓房轟然倒塌,正好擋在了李斯的麵前,幫他擋住了所有的箭矢。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驚呆了,仿佛是天意在保護著李斯。


    ……


    “?”


    某地,一個小堂裏。


    有人憤怒地一砸桌子,“你再說一遍?”


    “他這都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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