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藕花感覺亞曆山大。


    她真不想刺激章慕雲的……可這女人好像一門心思就釘陸越棠身上,哪怕她再怎麽解釋,對方也完全聽不進去。


    比夏小隋還難纏。


    醉了。


    她來京都不是為了搞雌競的,隻想安定後,找個工作奔出個好前程。


    見章慕雲不信,她也懶得多費唇舌,調頭朝公安局走。


    走著,走著,她感覺呼吸越來越急促,頭暈目眩,身子搖搖欲墜,眼瞅著要暈厥了,三步並作兩步跨進公安局,一頭栽地上了。


    “快,把人送去醫院搶救——”


    很快,胡藕花被送去京都醫院急救室。


    緊隨而來的章慕雲,眼神複雜,在被民警追問她與胡藕花的關係,得到否定答複,民警又問她是否知道胡藕花的家屬或朋友。


    章慕雲並不想回答。


    但不知怎麽的,她腦海裏生出個作死的念頭,便開口道:“……我這有個電話,但不保證他……會來。”


    等民警拿走電話號碼,她便轉身離開了。


    軍區大院,陸家。


    陸越棠起身穿好衣服,拿起車鑰匙便要出發,被尚佩如拉住胳膊:“阿棠,哪有大半夜找人的,很重要嗎?”


    “沒多重要。”陸越棠穿軍靴。


    “那你還上趕著去醫院?”尚佩如抱怨。


    明眼人都看出他口是心非。


    但陸越棠並沒多作解釋,戴上軍帽就開車出發了。


    章慕雲看見黑騎駛來醫院,一顆心沉入水底。


    手指頭摳掌心裏,酸脹酸脹的。


    她故意把陸家電話給了民警,也是想試探陸越棠跟這女人的交情,可事實令她渾身冰冷,失望至極。


    短短十分鍾,他的車就來了,可見路上開得多快,多著急。


    胡藕花,這個女人有什麽魅力,對陸越棠施了什麽妖術,把清冷克製的男人迷得神魂顛倒的……


    醫院病房。


    陸越棠從冷風中踏入,帶著一身夜晚的寒氣走到胡藕花的病房。


    他一肚子的鬼火,在親眼看見病懨懨的女人時,神奇地消散了。


    病床上,往日鬼精般的女人,收斂了往日囂張的氣焰,一頭黑發散開在白床單上,露在空氣裏的修長脖頸,遍布著紅色包塊,一塊接一塊,染成一片,紅腫與白皙交疊,十分觸目驚心。


    她一隻雪白的手臂,衣袖撩起,紅腫大片。


    原本粉嫩的唇瓣,沒了血色,大眼睛半闔,竟顯得有點可憐。


    “怎麽樣,沒死吧?”他上前冷聲道。


    胡藕花睜眼,虛弱地笑了笑:“托陸首長的福,我福大命大,暫時死不了,還等著看陸首長結婚生子,做你兒子的幹媽呢。”


    幹媽?!


    陸越棠被她氣笑了。


    她想得倒美。


    他兒子不會有幹媽這麽神奇的生物。


    等等——


    陸越棠搬了張椅子,大馬金刀落座,抬起一條腿疊在另一條上頭,勾唇嘲諷:“都病成這樣,還想跟我打嘴炮,有意思?”


    “隻要有陸首長在身邊,做什麽都有意思。”胡藕花有氣無力打趣。


    嗬。


    不愧是滿嘴謊話的胡藕花。


    她哪怕是剩下最後一口氣,不損他幾句,一定是死不瞑目的。


    “從現在起,不準說話,休息。”他命令道。


    胡藕花微微頷首,繼而閉眼休息。


    隻是,待點滴打完後,護士對陸越棠道:“胡同誌是過敏性休克,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接著打三天點滴就可以了,醫院剛接了幾個生命垂危的病人,病床不夠用,你這邊可以替她辦理出院了。”


    陸越棠皺眉。


    他剛想說“轉院”,被胡藕花喊停。


    “我不要住院,瘮得慌,你送我回去吧,明天去社區打針,一樣的,又不是什麽大病,用不著矯情。”胡藕花道。


    牛馬掙錢不易,她不想浪費在醫院。


    再說,她還沒到手一分錢,倒欠陸越棠這麽多。


    往後怎麽還?


    陸越棠是不同意的,但又不願聽她胡說八道,終究是答應了。


    “能走路嗎?”他問。


    胡藕花抬腿就下床,哪知道膝蓋一軟,身子朝地上栽去,幸好陸越棠眼疾手快接住了跌落的女人。


    “嘴巴金剛鑽做的,這麽硬。”


    男人瞪了她一眼,交完費用後,一路抱著她出院,再將人送上副駕駛,綁好安全帶才回到自己座位。


    黑騎很快消失在暗夜裏。


    這一幕被章慕雲盡收眼底。


    她感覺天都塌了。


    曾幾何時,陸菁菁笑著向她調侃:“我哥說了,任何女人都不能做他的車,我問他,那誰可以呢?他說隻有他未來妻子才有資格坐他的副駕。”


    難道,難道……


    章慕雲不敢想了,一顆心酸疼酸疼的,嘴裏滿是苦澀。


    她傍晚接到陸伯伯邀約電話,心裏有點雀躍,還以為自己陸太太的身份,總算要被公開了呢。


    陸越棠搞這出……讓她情何以堪?


    他倆該不會把愛巢建在豐源吧。


    一想到這裏,章慕雲遍體生寒。


    不過,與她想的不一樣,陸越棠把人送回豐源後,沒有多耽擱,給胡藕花留了個電話號碼後就回家了。


    他一回去,家中還開著燈。


    顯然在等他。


    他不由蹙眉:“這麽晚了,不回屋睡覺?”


    陸菁菁翻個白眼。


    她跳起道:“哥,你是不是被狐狸精迷了心智,人家進京要找你,人家半夜住院,不找別人,偏打咱家電話,合著你是她的奴隸,還是她的愛人?”


    大哥出門,開的車又是黑騎。


    她越想越生氣,從床上爬起來了。


    不問個清楚,怎麽也睡不著。


    尚佩如微微點頭:“阿棠,你跟這個姓胡的女同誌到底什麽關係,為什麽如此關心她,=甚至超過了親妹妹。”


    此前,兒子說這個女人不重要,全家信。


    但自接電話,陸越棠眼裏閃過一絲擔憂,確認對方人沒事兒,才鬆懈下來……那眼神就像老陸待她……


    尚佩如動搖了。


    但顯然兒子不願正麵回答。


    “好啦,別問了,我不過一時心軟,不忍她被家裏人禍害,才把人接來城裏的,你們是不是想太多,我要休息了。”


    陸越棠說完,回屋繼續睡覺。


    偌大的客廳裏,獨留兩個滿臉疑惑的女人。


    半宿無言。


    天亮後,陸越棠才起床,就見陸菁菁衝他房門口喊:“哥,你做的好事兒,你倆都上報紙了,你是不是忘了,今天還要跟慕雲姐相親的。”


    這下,還怎麽跟慕雲姐交待?


    被訓後,陸菁菁不敢胡亂喊章慕雲“嫂子”,改叫“慕雲姐”。


    陸越棠一臉疑惑。


    他緩緩起身,接過報紙,匆匆瀏覽一遍。


    報紙角落裏,刊登了一條社會新聞,標題是“有傷風化,一對男女當街摟抱”。


    模糊不清的黑白照裏,赫然是他和胡藕花……熟悉的人一眼便能認出來。


    啪。


    他將報紙拍桌子上,一張臉黑得滴水。


    有人跟蹤他?


    誰?


    什麽企圖?


    腦海裏閃過一串疑問,陸越棠拿起報紙,匆匆洗漱,連早飯也沒吃便匆匆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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