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睡前,薑堰叮囑容樾,他明天上午要出去一趟,去租一個小院子,會有人給他送飯,讓他乖乖不要亂跑,不要出去。


    容樾捧著被子乖乖點頭,保證自己絕對不會亂跑的。


    第二天在容樾還沒醒的時候,薑堰就收拾好東西,帶好錢財,按照昨天打聽的去找適合的小院子租。


    他這才打算租兩個月的,他有信心可以有殿試的機會,但最後是外放還是在京就不能確定了。


    薑堰腳步匆匆,已經看了幾個地方,但都不太行,他想著趕快回去,按著打聽的方向路線走,拐過幾個小巷子就到了。


    他在外麵駐足觀看了一下,剛好有人從旁邊院子裏出來。


    “小公子是來看院子的吧,剛好今天人在,你來的挺巧的。”


    出來的大嬸很是熱情,跟薑堰說完話就衝裏麵喊。


    “大娘,來看院子的來了,大娘—”


    聽到裏麵應聲了大嬸爽快的衝薑堰笑了笑,挎著小籃子就走了。


    薑堰局促的衝她的背影行了個禮,他一般與人接觸不多,這麽熱情的人還是素不相識的,他真的很是別扭。


    院門很快被打開了,從裏麵出來一個很是和善的大娘,看見薑堰笑嗬嗬的。


    “你是來看院子的吧?進來瞧瞧。”


    進了院子,薑堰隻是略微打量一番,很是整潔,一看就是被精心打理的。


    這麽久,除了大娘之外就沒有其他人出來,看樣子就隻有大娘一個人在家。


    “怎麽樣,還好吧。”


    大娘臉上和善的笑意就沒落下過,招呼著薑堰四處看看,不必那麽拘謹。


    薑堰點了點頭,順著大娘的意思四處打量,不一會兒大娘就讓他屋裏也看看,看看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嗎。


    屋內也一如外麵那樣幹淨整潔,沒有被褥之類的東西,隻留下床榻桌椅。


    薑堰看著很是滿意,但還是有些疑惑。


    “大娘,這…”


    薑堰想問好好的院子,而且還是在京城,為何要出租,但又怕衝突了大娘。


    “你是想問為啥賣吧,院子挺好的吧,但是我兒子要外放,看你也是書生,應該知道,這一去我就應該不會回來了,就想著賣了,留一點錢。”


    大娘依舊是樂嗬嗬的,兒子實為外放其實就是貶職,這一走怕是就再也踏不進京城了,但遠離京城也好,省得天天擔憂要掉腦袋。


    薑堰雖未入官場,但有些事情還是知道的,看著大娘樂嗬嗬的笑臉,抿了抿唇。


    “不知買下這個院子多少錢。”


    這個小院子不大不小,距離街市也不算太遠,不是很偏僻,在鎮上買個小宅子要五兩左右,但京城物價高,怕是要超乎他的想象。


    “你如果滿意的話,三十兩賣給你,院子的鍋具什麽的一並都留給你。”


    大娘這話說的有些忐忑,不是沒有來看房子的,但有門有戶的人家都看不上,來看的都跟她家一樣,並不富庶,聽了價格就不再考慮了,要知道一兩銀子差不多夠窮苦人家生活一年。


    兒子早就來信安置下來了,住處不用考慮,就一個小縣衙,但是錢財還要有的,家裏孩子多,支出也大,房子這麽久都沒賣出去,她心裏也著急。


    她在糾結,薑堰也在考慮,他原本就想租個小院子,租兩個月,但不好找,價格還貴。


    他不確定之後是留在京城還是外放,現在買宅子不太劃算,看大娘的樣子,院子不好出手,到時候又是麻煩事一件。


    但是他看了那麽多院子,就這個地方不論是位置還是什麽都很合適,若是留在京城的話,這個院子就再好也不過了,但大娘明顯等不了那麽久。


    大娘也能看出他的糾結,心裏有些憂愁,這幾天來看院子的不止薑堰一個,但有幾個把價格往下壓的厲害,她又著急出手,兒子讓來接她的人已經到了,她等不了那麽久。


    “這樣,如果你有意,二十八兩銀子,我們今天就能去衙門,你也看出來我著急賣,就不給你講那些虛話。”


    薑堰糾結了一下,現在租院子,兩個月都要五兩銀子了,還要交押金,這樣看來倒不如買下這個院子。


    “好。”


    手續流程有些麻煩,薑堰忙完已經將近午時,還剩最後一步,成功把白契變成赤契,薑堰匆匆往回趕。


    他一路都是小跑回去,哪怕現在天氣還很寒冷,他額頭上的汗都沒幹過,好不容易到了客棧,就被人攔下了。


    “公子,你可算是回來了,你弟弟都快把我們客棧砸了。”


    小二麵色不善,指著他們那間房,眼裏全是鄙夷。


    “這損壞東西可是要賠的。”


    說著話上下打量著薑堰,神色很是不屑。


    薑堰被他的語氣弄的滿是怒火,心裏的擔憂更甚,也不顧什麽,推開小二就往房間跑去。


    小二猝不及防被推一個踉蹌,神色陰沉下來,嘴裏罵罵咧咧的去喊掌櫃。


    薑堰可沒心思管那麽多,推開門就看到床上窩著的一團。


    “阿樾。”


    被子被掀開,容樾有些驚恐的看著他,看到是他,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薑堰,你怎麽才回來,嗚嗚…”


    容樾哭的很是委屈,眼眶還是紅紅的,一看就是先前也哭過,薑堰心疼不已,心裏怒氣翻湧。


    “對不起,是我回來晚了。”


    容樾在他懷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跟他講著什麽。


    薑堰聽到不真切,容樾哭的氣都喘不勻了,但也從他隻言片語中猜出了事情始末。


    上午小二來送飯時,話裏話外催他們退房,要不然就要交錢續房。


    容樾對這些事情不懂,加上對麵態度不好,就說要等薑堰回來,那個小二就罵罵咧咧的走了,後來來收東西,看容樾吃的幹淨,就嘲諷容樾餓死鬼投胎,容樾知道這是罵人的就反駁他,一來二去就看出來容樾的幼稚形態,就說他傻子,說不定就是被丟了,容樾就跟他罵了起來,再後來就是拿東西摔了小二。


    越說越委屈,容樾眼淚不止的往下掉,不一會兒薑堰衣服就被洇濕了一大片。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該留下你一個人。”


    薑堰哄著容樾,聽到外麵傳來小二的聲音,眼中翻滾著墨色,神色也陰沉下來。


    “掌櫃,人就在裏麵。”


    薑堰給容樾擦著眼淚,低聲哄著他。


    “不哭了。”


    容樾抽抽噎噎的,根本止不住,揪著薑堰的衣服不肯放開。


    “兩位公子。”


    薑堰聞聲望過去,見是昨日見過的掌櫃,隨後淡淡撇了一眼掌櫃身後的小二,聲音不帶一絲情緒。


    “掌櫃來的正好。”


    他神色冷淡,不卑不亢,讓掌櫃心裏打了個鼓。


    “我倒是不知你們客棧巳時就要退房,小二還有權力對客人置喙。”


    “這…”


    薑堰根本不給掌櫃說話的機會,他看著掌櫃後麵的小二,依舊不帶一絲情緒,把小二看的發怵。


    “我記得沒錯的話,住房我們交了押金的,超時會扣押金,怎麽到小二嘴裏就要趕人了。”


    小二有些心虛不敢看薑堰,但聽著薑堰的話很是不服氣,下意識反駁。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想要賴賬,就留一個小傻…誰知道你是不是跑了。”


    “你給我閉嘴。”


    掌櫃冷斥一聲,彎腰對薑堰行禮道歉。


    “這其中可能有誤會,公子你看這樣如何,錢我們全數退給你,公子可以繼續住一晚怎麽樣。”


    掌櫃混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一點看人的經驗都沒有,薑堰衣著雖不華貴,但周身風度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聽他的話就能知道不是個軟柿子。


    再說了,他又不是瞎子,看身邊小二這樣子就知道怎麽回事。


    “不必了,這小二三番四次辱罵我夫人,錢多少我們照舊付,隻是我不想再見到他。”


    掌櫃態度如此,薑堰撣了撣衣袖,抬眼向掌櫃的望去。


    這年頭小二怎麽會不好找,給工錢多少人上趕著來做,非親非故的掌櫃自然不會猶豫。


    “這是自然。”


    沒有人去注意小二煞白的臉,薑堰都沒再給他一個眼線。


    “對了,早上我另叫了份早餐,聽我夫人講,端上來的是客棧自供的,這份錢,有勞掌櫃幫我看一下去向。”


    容樾抽抽噎噎的說自己就吃了一點點,不是餓死鬼,薑堰不疑有他,轉念一想就明白了。


    “退房吧。”


    薑堰帶容樾走了老遠還能聽到小二求饒的聲音,但這就不關薑堰他們的事情了。


    “餓了嗎,想吃什麽。”


    薑堰背著行禮牽著容樾,剛給容樾淨了臉,眼眶還有些微紅。


    “我想回家。”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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