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屋子就煥然一新了,看著裏裏外外嶄新的模樣,一家三口自然是其樂融融。


    而另一邊,徐月淮他們進芙蓉關以後已身無分文了。


    此刻,她也明白賺錢的重要性了。


    進皇城,徐月淮看到不少做買賣的人。


    這些買賣人,生意好的,客似雲來履舄交錯,生意蕭條的,老半天也迎接不到一個全新的客人,他們走的疲累,看朱雀街巷道口有一家客棧,周綰急忙過去。


    “阿娘,”周綰已交流完畢,抿唇一笑靠近眾人,“這家飯菜還不錯,最主要物美價廉,這是兒媳打聽的最便宜的一家了。”


    “走。”


    這一家客棧的租金還有飯菜的確便宜,但衛生條件卻堪憂,徐月淮他們才進入大廳,一大群蒼蠅就哄哄飛了出來,那是一大群幾乎可遮天蔽日的黑色烏雲。


    角落裏髒兮兮的盤子堆積如山,散發出一種臭味。


    牆壁上的黴斑讓人望而卻步,就在周綰準備坐下的時候,忽而看到板凳上糊了一坨奇怪的黏糊糊物質,頓然起身。


    而後院,卻爆發出了一片吵鬧的喧嚷。


    緊跟著,有人打鬥聲。


    徐月淮回頭,儼然看到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和一個年過半百的高個子死纏爛打在一起,兩人所到之處桌椅板凳都遭殃了,至於杯盤碗盞自是七零八落,四分五裂。


    看到這裏,徐月淮下意識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這是她迄今為止見到過最為奇葩的客棧。


    周綰也尷尬極了,抓了徐月淮的手轉身就要離開。


    那糾纏在一起難解難分的倆人之一忽而開口了,她忍受著被撕扯住頭發的劇痛,嚇絲絲的招呼:“客官,你們這位是住店還是打尖呢?小店有天字號的客房,還有最好吃的珍饈美饌,真正是老少鹹宜物美價廉。”


    “這……”


    徐月淮看向兩人,顯然這是夫妻店。


    顯然這是一雙相愛相殺的戀人,也不知他們在這裏開店多久了,但從冷落的門庭以及蕭條的狀態看,大約十天半個月這裏也不會有客人到來。


    男子鬆開了手。


    女子的虎口依舊卡住男子的咽喉,這一幕很是滑稽。


    “坐,坐下,不要客氣啊,您吃什麽啊?”那男子直挺挺走了過來。


    徐月淮對菜還抱有希望,看著那髒兮兮油膩膩的菜單,點了幾個招牌菜。


    那倆人才罵罵咧咧到後廚去了。


    阿七站在徐月淮對麵,就是不坐。


    周綰和蔣倩倩在後廚找了抹布等處理衛生,蔣時宸幹噦起來,“這算是什麽客棧啊?咱們這一路走來,住過最潦草的驛站也比這個好的多呢。”


    “宸兒,你說什麽呢?”


    發出嗬斥的乃是周綰。


    在周綰的世界裏,講究隨遇而安,講究逆來順受,人不需要責怪大環境,要學著去改變,再不然就要去適應。


    被母親白了一眼,蔣時宸也不敢作妖了,幫助收拾起來。


    “倒是你姐姐,”周綰看向對麵忙碌的蔣倩倩,“她啊,秀外慧中,任勞任怨,in要好好學習一下她。”


    “我知道了。”


    蔣時宸和阿七加入了行。


    一會兒後,這桌椅板凳已是煥然一新,剛剛擦拭過的桌子上木紋理也暴露了出來,板凳上散發出淡淡的木料香味,讓人心曠神怡,這一張桌子大約是一整個客棧裏頭最為幹淨的了。


    徐月淮丟下抹布,“這還是第一次自己在客棧內收拾衛生呢。”


    “是啊,也算是到帝京來獨一無二的體驗和記憶了。”盡管生活條件一點不好,甚至於每況愈下,但周綰從來不去抱怨。


    這也就是徐月淮之所以喜歡周綰,親近周綰的主要原因了。


    很快菜就陸陸續續送了過來。


    第一道是塘壩老碗魚,乃帝京上桌率最高的菜,可以說是每一個客棧內的招牌菜,也是最容易上手的一道菜,徐月淮看著那故作妖嬈的少婦送來的一碗黑乎乎猶如芝麻糊一般的東西,“我們沒有點芝麻糊啊?”


    徐月淮大惑不解的看著這一道菜。


    “這是色香味俱全的塘壩老碗魚啊,格老子,這啷個是芝麻糊了?”那風情萬種的老板娘一邊說,一邊孜孜將綠森森的蔥花和香菜末灑在了裏頭。


    行走江湖多年的阿七也沒見過這個,瞠目結舌的看了許久,終於小心翼翼的拿出筷子,在那黑黢黢的湯汁裏頭打撈起來。


    哪裏有什麽魚兒啊?


    有的僅僅是一些分辨不出是什麽的爛乎乎的肉。


    “你確定這是您的塘壩老碗魚?”


    真是不可思議。


    眾人大眼瞪小眼,如做夢一般。


    是的。


    噩夢。


    那老板娘是個川妹子,小名“川辣子”,脾氣和河東獅不相上下,“老子解釋多次了,老子給你講,今天說破天去,這也是塘壩老碗魚撒。”


    看得出,他們再不選擇“客隨主便”,隻怕就要“流血五步,命喪當場”了,沒有人敢挑釁這個名符其實的潑婦,但這道菜卻徹底敗壞了眾人的胃口,大家王八瞅綠豆一般互相看看後,終於還是落下了筷。


    緊跟著,老板娘送了第二道菜出來,“這是夫妻肺片,這是……”


    從後廚送出來的菜明明是現烹調的,但每一道都如此匪夷所思,讓人目不暇給,沒有人知道廚娘是用什麽手段將每一道菜都做的如此黑黢黢,如此大同小異。


    阿七驚恐萬狀。


    蔣倩倩露出匪夷所思的眼神。


    周綰到底見多識廣,一派稀鬆平常。


    “這……怎麽吃啊?”阿七發出了靈魂的拷問。


    沒有人回答。


    或者說,回答他問題的是周綰。


    周綰習慣了風餐露宿也習慣了逆來順受,她夾起來一筷子,“出門在外的,哪裏有很多講究,能吃就不錯了,咱們初來乍到的,自然不知道長安的規矩了。”


    很顯然,周綰錯以為這是長安人的待客之道。


    甚至於敢為天下先的將黑黢黢的魚塊夾了起來。


    但是當周綰品嚐一口一口,頓時萬念俱灰。


    饒她是大家閨秀,此刻也忍不住一口氣呸呸呸了起來,眾人看到周綰這模樣兒,頓然明白這菜是不敢輕易嚐試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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