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乾輕搖羽扇,略作思考,心中便有了計較。


    “四將聽令!”楊乾高聲道。


    “屬下在!”身後四將齊齊向前一步。


    “右衛將軍許晴空,左衛將軍張玉龍,前車將軍牛踏前,率領本部騎兵,護送二殿下原路返回幽州。”


    “領命!”


    “返回幽州後,領幽州龍象鐵騎聽從二殿下指令。”


    “是!”


    “後方將軍田玄青,你率餘下兩千鐵騎,隨我深入西涼,直至聖山。”


    “領命!”


    聽完楊乾的一係列命令,原本有些失了方寸的劉鳳年緩過神來,“楊大哥,你這是?”


    從懷中掏出一枚造型精致的虎符,遞交到劉鳳年手中。楊乾笑著說道,“殿下此行與我深入西涼腹地,智勇雙全天下罕有,願殿下此次返回幽州,一路平安。”


    楊乾幾乎是硬生生將虎符塞進了劉鳳年的手中,然後緊緊握住劉鳳年的手,高聲道,“外出近半月,王爺對殿下甚是思念,殿下早日回去也好,走隨我進賬,同殿下飲過酒,殿下就返程吧。”說完,不待劉鳳年說話,便拉著劉鳳年朝大帳走去。


    進了大帳,劉鳳年與楊乾站在大帳內,將帳簾放下,外有親隨站崗,內有四將守護。楊乾鬆開劉鳳年的手,表情凝重的看著他。


    “楊大哥,你要說什,但說無妨。”劉鳳年此時已經恢複了那個膽識過人的北幽世子。


    “王爺的來信你也看到了,”楊乾單刀直入,“皇帝要各地藩王十月便要進京朝聖,從我們幽州出發,雖然路程不遠,但九月下旬王爺也必須出發。如今我們身處西涼草原北方,最快也要七八日才能趕回去。這樣算來你回去的時候王爺應該尚未離開。”


    “父王不能不去嗎?”


    楊乾看著劉鳳年,到底還隻是個剛剛及冠不久的孩子,“殿下,你現在不應該考慮王爺會不會去,而是如果當你回去的時候王爺已經不在幽州了,你要怎麽辦。”


    劉鳳年不禁皺眉,一時間並沒有想明白楊乾此話的意意。


    “楊大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王爺此次必然會選擇進京,事發突然,這是王爺沒有料到的。如果不進京,就會被興兵伐謀,到時候王爺的滿盤計劃就會被打亂。進京就肯定會被皇帝禁錮,可能一時間無法回到幽州,但卻為我們爭取了時間。”


    “如果父王也被留在了晉州,大哥也在,家裏就隻剩下我了。”


    “殿下,家裏可不光隻剩下你了啊!”


    “嗯?”聽到楊乾這樣說,劉鳳年倒是有些疑惑。


    楊乾微微一笑,卻目露殺機,“北幽劉氏除去王爺這一脈主家,宗親之中還有很多人。”


    “你是說······”


    “王爺在的時候他們不敢造次,哪怕是你,次子接替王位。隻要王爺在他們也不敢多說什麽,更何況您與大殿下手足情深,北幽軍權不會旁落。而現在恰恰就有了這樣一個機會,王爺和大殿下都不在了,若是還讓你這個次子掌權,那些人恐怕就不會安分了。”


    “那正好,我就將他們挨個砍了,算是給我北幽劉氏清理門戶!”


    “殿下,殺是要殺的,但不是現在,現在北幽還不能亂。我想這次事情王爺一定有所預料,必定會留有後手。殿下不用驚恐,此番回去,大可安然度日。我手中龍象鐵騎雖不過五萬,但多少是能用的親兵。而白雪龍騎是曆來北幽王的親信,唯有北幽王才能調動。主將劉天陽是的王爺胞弟,是你親叔叔,多少會偏袒你一些,哪怕他隻是保持中立也足夠了。”


    聽完楊乾這一番話,劉鳳年忽然躬身朝著楊乾行了一禮。


    楊乾見狀趕忙雙手將劉鳳年扶起,“殿下這是幹什麽?”


    “楊大哥,此番事情多虧你在,除了我大哥,你是對我最好的那個人。我劉子房是念情之人,隻要我劉子房他日榮華富貴,願與楊大哥一同分享。”一邊說著,劉鳳年眼角泛起淚花。


    聽完劉鳳年這一席話,楊乾笑了笑,說道,“殿下,你是君我是臣,我為你謀劃征戰,圖的可不就是與主共榮,主子念情,就是我們這些臣子的最大幸運了。”


    “既然此番如此凶險,為什麽楊大哥不同我一起回幽州呢?如果楊大哥陪在我身邊,我豈不是事半功倍!楊大哥繼續向西去往聖山,是為了找尋陳大哥嗎?”


    楊乾搖了搖頭,“我二弟的身手我是知道的,這西涼草原應該沒人能留得住他。我選擇留下兩千騎,目的有二,其一殿下此番回去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事,隻需小心提防,龍象軍也不過是威懾作用,而我此行目的之一將西涼地圖繪製完善尚未完成,還需繼續西行。其二,如果殿下回去遇到了危險,我手中的兩千騎也算是援兵,到時候殿下可退到草原,算是一條退路。”


    “楊大哥心思縝密,子房佩服。”


    “好了,話不多說,傳令下去,起鍋滅火,收帳行軍。殿下越早回去越是有利的。”


    “嗯,好!全聽楊大哥的。”


    此間話了,帳外已是傳遞開了最新的軍令。


    起兵拔寨,山穀中的龍象鐵騎一下子少了三千,去了大半,頓時顯得有些空蕩。


    楊乾依舊站在大帳門外,隻是這次身旁沒了劉鳳年,身後少了三位心腹愛將。楊乾微微仰起頭,望著白雲藍天,“二師弟,你這個傻小子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而事實上,楊乾所擔心的二師弟陳坤,確實出事了······


    站在一處低矮的草坡上,一身穿金銀交錯狼皮衣,金斑褐底鹿皮裙的清瘦男子,同樣的姿勢,同樣仰望著藍天白雲,表情默然。


    而在男子身後,是白雪覆頂,萬人朝拜的草原聖山。


    “喂!想什麽呢?”


    一個紮著兩股長辮,一身青色金紋繡花袍的少女突然從陳坤身後探出頭來。


    陳坤微微一笑,他是一個武者,自小被師傅培養成了精通劍術,拳法,身法。無論是聽力還是反應力,他都經過訓練。可如今,這樣一個毫無功夫的草原女子出現在自己身後,自己竟然毫無察覺。這不是的第一次了,陳坤心裏明白,再這樣下去,他不行的。


    一雙青蔥玉手從身後環繞交織,將陳坤抱在懷裏。將頭靠在那寬厚的背上,毛茸茸的,很舒服。


    但明月此時並不舒服,她其實知道陳坤在想些什麽。


    “我是你的妻子,你去哪我就去哪。”


    草原上,搶來的新娘便是你的新娘。


    “你雖然不愛說話,但是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想家了,是嗎?”


    陳坤回手將明月攬到懷中,“師兄會擔心的。”


    像一隻新生的羔羊,明月享受的蜷縮在陳坤懷中,“就是那個讓你來搶親的師兄嗎?”


    “是。”


    聽到陳坤肯定的回答,明月微微一笑,“那我還得謝謝他。”


    “嗯?”


    “你就是要去找他嗎?”


    “是,師父讓我跟著大師兄。”


    “師父?師父又是什麽?”


    “就是教我東西,把我養大的那個人。”


    “那豈不是相當於你的阿爸!”明月抬起頭,一雙眼睛望著陳坤,“你會帶我去見你師父嗎?”


    “很遠。”


    “帶我去吧,我是你的妻子。”明月再次將頭鑽進陳坤的懷裏。


    “好。”


    “我們今天就去找阿爸辭行,晚飯前就出發!”明月從陳坤懷裏脫出身來,“走,我們現在就去。”說著明月拉著陳坤的手,就朝著一片雪白的氈房帳篷跑去。


    整個闕月氏部族,人口不足萬人,世代生活在聖山腳下,被其他部族的人稱為聖山的守護者。


    如今闕月氏的部族頭領是被人稱作‘金獅子’的闕月·阿布達,如今已經年過五十,對於草原人來說已經是暮年老矣。阿布達有兩個兒子,雙胞胎,老大叫鼓山,老二叫虯櫓,兩個人的名字取自草原流傳已久的神話,鼓山、虯櫓是騰格裏的兩個孩子,是守護聖山的兩位神靈。而確實,鼓山和虯櫓二人天生異象,成年後,二人身高均在十丈開外,比尋常人足足高了大半個身子。一身雄壯的肌肉,徒手可鬥草原力氣最大的黑熊,二人各自使用一柄重達千斤的石錘,真可謂是勇猛無雙。不僅氣力驚人,這對兄弟還極善於隱藏,速度奇快,天生機敏,是草原最好的獵手。


    這兄弟如果一同出手,配合默契,戰力非凡。


    按照與弟弟虯櫓交過手的陳坤判斷,這二人任何一人的實力都在金剛境巔峰,二人合力可戰逍遙境高手。畢竟陳坤就是被二人合力所捉,雖說那時陳坤身上的傷還未痊愈,又因為明月而亂了心神。但簡單的交手後,陳坤便明白,即使自己全盛時期也很難敵得過這兄弟二人的聯手攻擊。


    在這對兄弟二人剛剛年滿十歲,初露崢嶸時,‘金獅子’阿布達在這一年又迎來了一個新生命。他最小的女兒,闕月氏的明珠,薩滿口中的聖女,草原的月神——明月出生了。父子三人對於明月,寵愛有加,奉若至寶。


    阿布達作為闕月氏的族長,他的帳篷十分顯眼,部落帳篷群中最中間的位置,最大的那個帳篷便是了。


    拉著陳坤的手,興衝衝的跑進帳篷,一瞬間帳篷內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們。


    進了帳篷,明月發現不僅阿爸和兩個哥哥都在,部族裏幾乎所有主事的人都在,原本十分寬敞的帳篷在坐進二十幾個草原漢子後就變得有些擁擠了。而此時這二十多雙目光齊齊的望向突然闖進來的明月和陳坤,這要是擱在以往,明月是絕對不會在乎的,而現在不同了,她已不再是一個未出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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