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時大時小,連綿不絕。庭院內,雨打芭蕉,劈啪作響。涓流匯聚,化作道道小河,最終流入到庭院內的荷花池中。


    此處院落,在偌大的楚王府中,並不算起眼。荒廢也有多年時間,如今又重新啟用起來,因為此地,是現任楚王曹景誌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曆代楚王,對於後代的教育十分嚴苛。在這小小庭院中,生活、學習、成長,隻有到了十六歲,才允許在外出,在整個楚王府中隨意走動。隻有到了二十歲,才能離開楚王府,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已登上王位,成為楚王的曹景誌,站在門口回廊,看著外麵的雨景出神。在其身後,還站著四人。


    “廖都督,你看這小院怎麽樣?”


    聽到楚王的詢問,廖峰上前一步,回應道,“曾有耳聞,楚王府內,有一處潛龍之地,龍氣濃鬱。是曆代楚王的成龍之所,是我南楚的福地。”


    其餘三人聽完紛紛點頭,表示讚同。對於這處住所,他們從自己的祖輩,就得知其存在。也正是因為這個地方的存在,所有南楚能臣誌士、達官顯貴對於楚王有著極高的認同感。


    曹景誌沒有開口,而是繼續盯看著回廊房簷上如珠般,持續滴落的雨水。


    “貴州那邊有什麽新消息沒有?”


    廖峰回應道,“回稟王爺,關於巡南使,沒有任何新的動態回應。從昨日午時進入到貴州城後,就沒有了任何動靜。”


    曹景誌微眯雙眼,本就狹長的眸子,更顯陰狠。


    貴州一定是出事了。


    “之前同唐王的協定,全部作廢,馬上派出暗探,不惜一切代價,要弄明白貴州城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是!”


    “曹豐,”


    “末將在!”


    “調軍十萬,陳兵貴州邊界。增兵高陽、迎春兩城,隨時做好戰鬥準備。”


    “王爺!”聽到此話,曹豐心中一驚。


    “天下震動,皇族受損。作為曹氏子孫,是時候需要孤站出來掃清寰宇了。六世餘烈,是時候該展現一下了。”


    “王爺,我南楚六十萬軍伍,百萬可戰之士,等待這一天久矣!”


    曹景誌轉過身,看著麵前四位剛剛成為自己心腹不久的能臣,從他們眼神和目光中,看到的是亢奮。


    這很好!


    “獨孤角,”


    “臣在!”


    “一旦大旗高舉,鬼州之地作為南楚屬地,也需要出人出力。著你作為巡狩使,前往鬼州城,親自督管鬼州籌辦此事。”


    “是,臣定不負囑托!”


    廖峰站出身,開口道,“王爺,還有一事需要向您匯報。”


    “何事?”


    “曾有一支約十萬人的不明隊伍,由貴州方向來,在我林州北部穿行。如今已大部分都進入到了鬼州,隻剩下約五千騎兵還在我林州境內。”


    “不明隊伍?”


    廖峰猶豫片刻,還是開口說道,“老王爺曾說過,這支部隊很可能是前太子曹景風的隊伍。”


    曹景風???


    曹景誌腦海中浮現那位風姿卓越的太子,如今物是人非了。


    “時刻掌握他們的蹤跡,如果有可能,他們或許能成為我們的助力。”


    “是!”


    “苟方,”


    “王爺,奴才在!”


    “昨日安排你的事做的怎麽樣了?”


    “啟稟王爺,按照您的吩咐,我林州江湖勢力全部出動。武評榜第六鐵鷹爪張飛應親自出馬……”


    曹景誌抬手打斷了苟方的話,“我隻想知道,為什麽,還沒有將那人帶回到我麵前!!”


    苟方微微縮頸,作為曹景誌的包衣奴才,雖近些年並沒有跟隨去往晉州。但他還是那個最為熟悉曹景誌性格的人,當主子這樣問的時候,就已經很生氣了。


    苟方直接雙膝跪倒,匍匐在地,帶著哭腔的自責道,“主子,此事,此事都是奴才辦事不力,還請主子責罰。”


    “那人武力高強,我們派出的第一批武林人士,都被殺幹淨了。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他的痕跡,奴才第一時間請張飛應出手。”


    曹景誌蹙了蹙眉,如今正是用人之際,這個奴才不管怎麽說,也是自己的身邊人,日後還有大用。


    “此事也不怪你,畢竟你也剛接手這些事,還需要循序漸進。但孤隻和你說一次,以後不允許再有這樣的事發生。”


    苟方叩首在地,“奴才明白!”


    “不可讓此人逃離林州,曹豐,你命邊軍配合。”


    “末將領命!”


    與林州西北部,荒山野嶺,一處破廟之中。


    陳坤尋了此處,休憩片刻,吃著一塊幹餅。即使武功再高,身體也不是鐵打的,也需要飲水進食,補充體力。


    昨日傍晚,親眼目睹曹景誌弑父後,趁著對方解決其他事時,從另一側窗外逃了出去。雖不是他親手解決了楚王,但也算是完成了劉鳳梧和小師弟交代的任務。接下來就是按照諸葛流雲的安排,一路向林州、鬼州和蒙州三州交界處,那裏有大師兄安排好的接應。


    一路挑選荒野山林而行,抹除蹤跡,避免留下蹤跡被追捕。可是他還是低估了曹景誌想要抓捕他的決心。昨夜後半夜,殺退了曹景誌派來的第一批追殺者。沒跑出去多久,第二批隊伍就又跟了上來。雖然不知道後麵還有多少人,但陳坤似乎並不擔心,又或者說,是對自身實力的自信。


    陳坤突然停下吃餅,將剩下的半塊餅重新放回懷中。右手拿起身旁的長劍,緩緩起身。這氣息,或許是一個值得一戰的對手。


    很快,一個身穿黑色衣衫,頭戴鬥笠的中年男子從破廟門走了進來。手中沒有冰刃,卻在右手處,佩戴有五寸長的四根鋼爪。


    “鐵鷹爪,張飛應。”


    “萬人敵,陳坤。”


    “年輕人,想不到你就是這兩年武評榜第一人,能在這裏碰上,還真是巧啊。”


    “走,可惜不死。”


    張飛應微微抬頭,仔細看著陳坤,“年紀不大,口氣不小。雖不知你這武評榜第一到底如何,但你如今在這林州境內,後有大批武林人士追捕,前麵還有邊境軍伍攔截,你跑不了的。”


    陳坤長劍橫陳,緩緩抽出,寒光四射。


    “你說了不算!”


    說罷,抽劍飛身向前,張飛應舉手迎敵。一時間,破廟之內,乒乓聲四起,人影翻飛。


    貴州城,唐王府。


    原本熱鬧的唐王府如今變得十分冷清。


    空氣中的血腥味還未完全散去,鐵甲護衛代替了原本的仆從。全府上下,真正算得上唐王府主人的,隻有一個三個月大的孩童與其奶母。


    孩子名叫曹景圭,是曹孝宏第四十二子。剛剛被冊封為新的唐王,算是這座唐王府名義上的新主。


    議事大殿,司馬先生、徐虎、武素鑫,三人高坐主位。左側首位,是從邢州而來的嶽王曹景嶽,後麵依次是其帶來的邢州軍將領。坐在右側對麵的,是貴州的主要官員將領,多人位置變動,新上任的,基本都是鬼穀一脈早已安排好的人。


    “司馬先生,還請您主持,安排接下來的事。”武素鑫朝著司馬先生拱手,邀請發言。


    司馬也不做作,徑直開口道,“貴州之事,從昨日午時到今日午時,基本已經結束。接下來,就是繼續穩固,消除舊唐王餘孽。按照景帝旨意,徹底將貴州,納入皇家屬地。”


    所有人都靜靜的聽著,能坐在這裏的,每個人,都將從接下來的事中,有利可圖。


    “嶽王殿下,”


    曹景嶽未起身,朝著司馬拱手一禮,“在!”


    “幸有你及時率軍前來,製止了一場暴亂。我已上書陛下,以後邢州之事,還需要王爺全權把控。同為皇族子嗣,還望王爺多為陛下分憂。”


    “定不負陛下期望!”


    “陛下旨意,新任唐王曹景圭,年少無能。任命巡南使武素鑫為貴州都督,統領貴州軍政事物,任命千牛統領徐虎為副都督,協助管理貴州軍務。其他諸人,陛下也都有任命,在這裏我就不一一贅述了。”


    司馬的話剛說完,一旁的武素鑫坐不住了,起身道,“國師大人,陛下為何會任命我為貴州都督,我可是巡南使,我的使命還未完成,我還未到……”


    司馬抬手打斷武素鑫的話,“這是皇帝旨意,難不成武大人還想抗旨?”


    “這……”武素鑫拱手彎腰,“臣不敢!”


    “武大人忠貞不二,勇氣可嘉。像大人這樣的能臣,陛下又豈會舍得讓你去送死。留你在這裏擔任貴州都督,也希望你能盡快穩定地方,抽調二十萬軍隊,去往蒙州支援。”


    “臣定不辱使命!”


    “可是,國師大人,我雖不做巡南使了,可是去林州給楚王宣旨的事,總要有人去做啊。”


    “林州不必去了。”


    “不必去了?”


    “昨夜南楚世子曹景誌回到了林州城,恰好趕上有人刺殺楚王,楚王不幸遇難,曹景誌手刃真凶,已自動成為新的楚王。”


    司馬短短一番話,卻透露出極大的信息量,聽罷此言,在場眾人,無一不震驚不已。


    林州北部山林,天色已晚,雨後清涼。


    陳坤奮力在林間輾轉飛躍,一路向前。在其身後千百米處,數十黑衣人緊隨其後,死咬不放。再往後,一支不下千人的騎軍隊伍緊跟而來。


    身上衣服滿是血汙,不過好在,這不是陳坤的血。是在破廟中,誅殺張飛應時,被迸濺的血跡。但嘴臉溢血,說明陳坤在那場對戰中,也受了不小的內傷。


    長途的逃亡,讓陳坤已經是強弩之末。墜在身後的一眾黑衣人,並不著急上前,畢竟之前貪功冒進的那幾個,都已身首異處。


    如今隻需要等待,等待敵人耗盡最後一絲氣力,乖乖成為獵物。


    隻不過,此地已經接近三州交界,他們還是要警惕,不能讓對方溜了出去。


    出了林子,前麵是一處矮坡,左右都是開闊地,顯然沒有什麽可藏身之所。陳坤感覺自己的體力已完全耗盡,胸口處如同將要爆炸了一般。


    好在,就在他心生絕望之時,看到了從前方山坡後走出來的兩個高大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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