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過後,天氣越發轉涼。原本的秋高氣爽,變成了透骨涼意。深秋已至,即使是在大禹王朝的南方,也能感受到清涼感漸濃。體弱之人,雨後或者晚間,都需要增添衣服才行。


    院落中,燃燒的爐火提供著暖意。火爐上的熬藥罐子,燒開來,伴隨著水汽,藥香四溢。


    一雙白嫩的手,一看就是一雙閨秀女子的手,小心翼翼的端起罐子,將其中藥湯倒入一隻瓷碗中。在端起裝著瓷碗的托盤,朝著身後屋子走去。


    來到房門外,騰出一隻手來,輕輕叩門。


    “進來。”


    得到這聲應允,女子才輕輕撞開屋門,端著碗藥湯走了進去。


    “殿下,您怎麽又坐起來了!”


    看到靠在床頭看書的曹景風,黃裳頓時有些氣急。快步上前,先是將藥湯放在一旁,隨後一把奪過曹景風手中的書籍。


    “既然生病了,就要聽醫者的話。如若再這般肆意妄為,我就,我就……我就用藥苦死殿下!”


    聽著黃裳責備的言語,曹景風慘白的臉上,多了一絲羞愧的紅潤。


    “黃裳姑娘,是孤的過錯,莫生氣,孤以後不敢了。”


    說著,曹景風指了指一旁的藥碗,繼續開口道,“這藥的確苦的厲害,如果黃裳姑娘不給孤搭配蜜糖,可真要苦死孤了。”


    “好吧,既然殿下認錯如此誠懇,那我也就放過殿下了。”


    黃裳將藥碗遞交給曹景風,隨後又從一旁的櫃子中,找出一顆蜜糖遞了過去。


    一口飲盡碗中農藥,曹景風眉頭微蹙,想必那藥定是不好喝的。將黃裳遞過來的蜜糖放入口中,稍稍緩解。


    “黃裳姑娘,還是要感謝你這一路上的照顧,孤這身子,如果沒有姑娘,恐怕早在河州就已經……”


    “呸呸呸,快,殿下胡亂說話,趕緊呸呸呸!”


    曹景風雖有些不解,但還是耐著性子,跟著黃裳一起“呸呸呸”了一遍。


    “殿下以後不可亂說了。”


    黃裳將藥碗收好,幫著曹景風重新躺好後。坐在床頭一旁,有些時候,心理的醫治和肉體的醫治,同樣重要,這可是父親多次告訴過黃裳的。


    “初見殿下時,殿下所受之傷的確嚴重,可以說生死徘徊間。我也隻能先用重藥,吊住殿下性命。本想在河州好好將養,隻是無奈還要一路奔波。多少有些耽誤殿下養傷了。如今到了鬼州,這裏人傑地靈,盛產靈藥,我一定能醫好殿下的。”


    “如此,孤在這裏先謝過黃裳姑娘了。”


    “現在謝還早,等真將殿下醫治好,再謝也不遲。”


    曹景風笑了笑,有這樣一個天真可愛的姑娘一路陪著,倒也舒心不少。


    “黃裳姑娘和諸葛先生是一對戀人?”


    聽到曹景風這樣說,黃裳很自然得點了點頭,沒有絲毫扭捏。


    “我們兩個,兩情相悅,青梅竹馬。”


    曹景風看著黃裳,倒有些想念自己那在新婚之夜就失散了得新婦,也不知道她如今怎樣了。隻盼她能在家族蔭庇下,好好活著。


    “諸葛先生多智近妖,黃裳姑娘妙手回春,倒是相得益彰,天作之合。”


    “真的啊!”


    黃裳美滋滋,顯然對於曹景風說的話,很是受用。


    “太子殿下,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黃裳姑娘對孤有救命之恩,隻要孤能辦到的,定在所不辭。”


    “行的,一定行的。隻求殿下今後如果有機會見到我爹爹,能將剛才說的話,和我爹爹也說一遍。”


    聽聞此言,曹景風有了些許判斷。之前就曾聽聞,諸葛流雲的師父是黃裳的父親。現在看來,這位父親、師父,對於這對小情人的事,並不讚同。


    “這有何難,孤答應了。”


    “謝謝殿下!”


    “不必說謝,孤應該做的。”


    “以後再給殿下熬藥時,我加進去一些甘草,就不會那麽苦了。”


    “殿下,”


    門外傳來諸葛流雲的聲音,隨後諸葛流雲快步走進來。


    黃裳起身,站在一旁。二人相視一眼,微微一笑。


    “諸葛先生有何事?”


    諸葛流雲朝著曹景風行完禮,立即開口道,“白將軍所率最後軍伍均已到達北川城,如此,蕩寇軍已全部撤離到了鬼州。臣來此請命,計劃在午後召開會議,研討接下來的行動安排。不知殿下能否出麵。”


    仰躺在床的曹景風擺了擺手,開口道,“孤的身體在黃裳姑娘的調養下,已經好了許多。但還不足以支撐參加會議。孤早有任命,蕩寇軍諸多事宜,一切皆由主帥白奉先全權負責。屆時,還煩請諸葛先生重申孤的命令。”


    “微臣領命。”


    “黃裳姑娘,你和諸葛先生一同退下吧。孤要休憩一會,養養精神。”


    黃裳和諸葛流雲各自行禮,緩緩退出房間。


    房門外,二十歲的男子,十八歲的女子,並肩而立。


    “爹爹在哪?”


    “師父在鬼州城等我們。”


    “那為何我們還要在此停留?”


    諸葛流雲轉過身,看著黃裳,眼神複雜,一時間難以言喻。


    黃裳側目看著諸葛流雲,有些疑惑,“怎麽了?”


    諸葛流雲微微一笑,“其實我倒是想多在這北川城停留一段時間。”


    黃裳被諸葛流雲盯看的有些臉紅,“你是不是怕見我爹,不敢和我爹說娶我的事?”


    諸葛流雲沒有第一時間回應黃裳的話,而是望向了天邊,片刻後,才開口道,“我們在這裏等大師兄和二師兄來了,我們就去鬼州城。”


    “大師兄、二師兄也要回來了啊?!”


    諸葛流雲邁開腳步,向外走去,黃裳緊隨其後。


    “你還沒回答我,大師兄、二師兄什麽時候來啊?”


    “快了。”


    二人一前一後,相互簇擁著,向外走去。


    北川城主府,


    自蕩寇軍至此,北川城似乎早就有所準備。


    北川城守衛軍主動大開城門,作為一城之主,不僅沒有任何抵抗行動,更是率領城內各層級官員夾道歡迎。主動讓出了城主府,作為太子曹景風的臨時行宮。


    白奉先率領最後的長虹騎到達北川城時,並不知道北川城不攻自破。結合之前收到的戰報,白奉先先入為主的認為,是溫問情率領先鋒軍拿下了此城,並在戰鬥中受了傷。


    當一進城,白奉先直奔城主府,恰好在大廳內碰到了任青陽和薛雲風,卻不見溫問情的蹤影。


    看到甲胄未卸,一臉焦急的白奉先,任青陽和薛雲風都很好奇。


    “小五,”


    薛雲風剛開口,就被任青陽拉住胳膊。


    “沒大沒小,現在要叫主帥!”


    薛雲風蹙了蹙眉,卻也知道,如今應該改口了。


    不等薛雲風和任青陽開口,白奉先率先焦急的詢問道,“四哥呢?”


    四哥?


    薛雲風挑了挑眉,任青陽也是一愣。白奉先目光掃過二人臉色,想要盡快得到答案。


    薛雲風雖然有些不明白,為何白奉先如此焦急的找溫問情,但還是給了回複。


    “在裏院,這會應該休息呢吧。”


    “諸葛先生安排了午後的……”


    任青陽的話剛說一半,白奉先已經轉身離開,快步朝著裏院跑去。


    任青陽和薛雲風均是一臉疑惑的盯著白奉先離去,兄弟二人互相對望,相對無言。


    白奉先來到裏院,四周滿是房間。並不知道溫問情所在的位置,但內心卻越發令白奉先急躁。


    他現在隻想以最快的速度,見到他想見到的人。


    “溫問情,溫問情!”


    白奉先在院中高喊,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於是白奉先幹脆轉著圈,將所有房門推開,一間一間的尋找。


    當推開第三間房門時,一個巨大的木桶浴盆擺在房間正中間,一個白嫩的肩頭,烏黑的長發突然出現在白奉先眼中。房間內,竟有一女子在沐浴。


    白奉先一驚,連忙向後退去,邊道歉邊關門。


    “對不起,對不起,我什麽也沒看見。”


    關上房門,白奉先心有餘悸的靠在房門上,忍不住喘息著。忽然白奉先腦海裏浮現出剛剛房間內的畫麵,木桶浴盆旁邊的屏風上,搭著的衣服和軟甲,似乎有些眼熟。


    白奉先轉過身,想要確認,雙手按在門上,腦海裏又浮現出剛剛看到的白嫩後背。


    “四,四哥~”


    白奉先輕聲呼喚。


    吱~~


    房門被從裏麵打開,白奉先靠門太近,一個沒站穩,踉蹌著栽了進去。


    一身甲胄,硬生生的將裏麵開門的人壓倒在地。


    二人麵對麵躺倒在地,身體親密接觸,四目相對,臉上各有驚訝。


    溫問情臉色通紅,不知是否是因為剛剛泡了個熱水澡。


    白奉先臉色通紅,不知是否是因為長途奔襲跑步而來。


    一個剛硬,一個柔軟。本是截然相反,卻又仿若天造地設。


    溫問情率先反應過來,急忙開口道,“你,你壓的我喘不過氣來了!”


    聞言,白奉先從恍惚中回過神來,連忙從溫問情身上,向一旁滾去。


    二人紛紛快速起身。


    溫問情整理著自己本就穿的有些潦草的衣服,剛剛因為著急開門,隻是將一件外衣胡亂穿在身上。被白奉先如此一弄,衣衫淩亂,春光乍現。


    整理過程中,溫問情發現白奉先呆呆的站在一旁,就那般看著自己。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樣,溫問情頓時臉色發燙,不由的嗔怒道:“還看,還不趕緊轉過去!”


    “啊?哦哦,”白奉先趕忙背過身去,一臉自責,懊惱。


    “對,對不起啊!”


    “好了,轉過來吧!”


    聽到溫問情的許可,白奉先這才轉回身子,可還是忍不住上下打量看著溫問情。


    溫問情順著白奉先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胡亂整理的衣服。心中氣急,卻又無可奈何,畢竟隻是一件外衣,遮擋大部分身體已經是不錯的了。


    更何況剛剛自己心急,都沒來得及擦幹身上水漬,這會,倒是將自己的身姿全都襯托了出來。


    “我可以先出去,等你穿好衣服我再……”


    溫問情擺了擺手,“都是行伍兄弟,戰場袍澤,不必拘謹!”


    “啊?!”白奉先一愣,不知該如何回應。


    “你早知道?”


    白奉先蹙了蹙眉,雖然溫問情沒有明問,但他知曉,溫問情問的是關於她性別的問題。


    “也沒有很早,是在破廟中,贏政身死之時,開始有所懷疑。”


    溫問情點了點頭,開始繞著白奉先走動起來。繞了一圈後,重新站定在白奉先麵前。


    “那麽,現在通過你親眼所見,徹底驗證了真相?”


    “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溫問情說道,“剛剛一進院子,就大呼小叫,我聽到動靜,緊趕慢趕的加快速度,還是被你給看了個正著。這會你和我說,你不是故意的!”


    麵對溫問情的咄咄逼人,白奉先忽然覺得有些百口莫辯。


    “我,我是,我是因為知曉你在戰鬥中受了傷,想要趕緊看看你的傷勢如何。一時間失了分寸,這才……”


    白奉先話還未說完,一根青蔥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唇間,止住了自己接下來要出口的話語。


    “我沒有受傷,那份戰報是我寫來試探你的。”


    試探???


    白奉先麵露疑慮。


    “雖然有些過火了,不過結果倒也是我想要的。”溫問情開始自言自語起來,“既然都被你看了個精光,現在我們來說一說,你打算怎麽對我吧。”


    白奉先聽罷此言,有些急了,連忙撥弄開溫問情的手。


    “我說了,我不是故意闖進來的。我隻是……”


    “哦,白將軍,白主帥,白大俠,這是打算不負責了嗎。”


    “不,不是……”


    “娶我!”


    “什麽?!”


    “都被你看光了,你不娶我,我能怎麽辦?”


    “可是,你不是……”


    “全西秦都知道我是女兒身,隻有你這個傻子一直以為我是男兒身。”


    “啊?”


    白奉先感覺自己的腦子的確有些不夠用。


    “能不能娶我?”


    白奉先眉頭緊蹙,低著頭,腦海裏想起了遠在蒙州的葉心如。


    “我知道,你在蒙州有一個相好的。父王也同意你們二人的事了,但這並不影響什麽。我做大,她做小。”溫問情側過身,雙臂環胸,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等待片刻後,仍未得到白奉先的回應,溫問情有些氣急的轉回身子,有些生氣的開口道。


    “難不成你想讓她做大,我做小?”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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