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宴知在兗州與宋雲舒相識,二人便同路回京。


    “這麽說,你和沈玉林他們兄妹倆關係倒是不錯。”宋雲舒快到京城時實在無聊便上了許宴知的馬車。


    許宴知笑笑,“還成。”


    宋雲舒“誒”一聲,“那你們一同去玩兒時可否帶我一個?我在京中無熟人,你和沈玉林兄妹倆就是我在京城僅認識的人。”


    許宴知爽快應下,“那是自然。”


    付白敲敲車門,“大人,謝大人他們在城門等你呢。”


    許宴知一挑眉,“謝狗深得我心。”


    宋雲舒好奇,“這謝……是?”


    她道:“謝辭,大理寺右少卿。”


    宋雲舒聞言一笑,“你們的關係還真是好。”


    馬車停穩,許宴知一下馬車就聽到謝辭罵罵咧咧的聲音,“許宴知你終於來了,我等你許久了,腿都站酸了。”


    許宴知一掀眼皮,“那你還真是弱不禁風。”


    “宴知哥哥去逛了哪些地方?”沈玉寒笑得輕柔。


    “兗州,滄州還有個霖州,等晚些我一同講給你聽。”


    宋雲舒正下著馬車被沈玉寒瞥見,當即驚喜道:“雲舒!”


    宋雲舒一聽是沈玉寒的聲音也猛地抬頭去看,“玉寒!”


    她二人連忙湊近拉在一起,沈玉寒實在欣喜,“你怎的也來京城了?”


    宋雲舒說:“還不是我家裏叔叔伯伯那些事兒,我爹抽不開身便讓我回來瞧瞧,這不,正好在兗州碰見了許宴知,就同他一道來了。”


    “對了,沈玉林呢?”


    “我兄長臨時被事情絆住腳來得會遲些。”


    沈玉寒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沈玉林略帶疑問的聲音:“雲舒?”


    宋雲舒立馬轉身,朝沈玉林笑了笑,“是我。”


    宋雲舒毫不猶豫的朝沈玉林走去,大大方方伸手抱住沈玉林,“好久不見。”


    沈玉林反倒有些不大好意思了,耳尖紅得厲害,身子有些僵,甚至有點不知所措,雙手摟也不是不摟也不是,最後是宋雲舒遲遲沒感受到他的動作出聲問道:“怎的來了京城你還扭捏了?”


    沈玉林吐出一口氣,終是摟上她,“沒有,是我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


    他二人當著眾人的麵相擁,卻不會叫人反感,反倒讓人覺得坦蕩真誠,隻是對久未見麵的人表達心中思念罷了,實乃人之常情。


    許宴知笑眯了眼,拐拐一旁的謝辭,“誒,這就是小侯爺之前提過的心上人?”


    李忠明:“我猜就是。”


    謝辭摸了摸下巴,“嗯……我也覺得是。”


    沈玉寒點點頭道:“就是,我爹還在時就想讓雲舒同我兄長定親呢。”


    李忠明問:“那為何沒定下這門親事?”


    謝辭當即拐了拐李忠明,示意他別多話。


    沈玉寒輕搖搖頭,笑了笑,“無妨,這也不是什麽不能提的事。”


    “我爹走後,雲舒的奶奶便不同意雲舒嫁給我兄長,她說我兄長勢單力薄恐無力保護雲舒,若我兄長真想娶雲舒那便讓自己成長起來,讓自己有能力保護雲舒再說。”


    她說著又歎了一聲,“雲舒是願意嫁的,奈何我兄長固執,總認為自己還配不上雲舒便想著能取得些功名再去提親。”


    沈玉寒又朝許宴知投來感激的笑,“所以,此次剿匪能讓我兄長為主將無疑是幫了他一把,前些時日聖上便讓兄長領了朝廷的差事,他也算正式入仕了,那些族親也不敢再輕視兄長了。”


    李忠明有些憤憤,“好歹你們兄妹倆一個是侯爺一個是郡主,他們怎敢欺你?”


    沈玉寒笑意有些苦,“怎麽不敢?兄長隻是承襲爹爹的侯位,而我這郡主之位也是因聖上感念爹爹為國戰死沙場才封的,說到底若沒有功名,確實是有名無權也無依無靠。”


    謝辭抿著唇沒接話,這些事他都是知道的,他明裏暗裏護著沈家多回,為此他也得罪了不少權貴世家,隻是根源就是無實權也無聖寵,所以僅是護著也隻能護一時。


    許宴知看似大大咧咧,從未過問沈家私事,卻是自有思量找時機幫了沈玉林。


    謝辭瞥了一眼許宴知,心有酸澀,暗道若沈玉寒是和許宴知在一起,恐怕會過得更好。


    許宴知一抬眸正對上謝辭的眼神,她當下便明白謝辭心中所想,她壓了嗓音沒好氣道:“你想都別想,把自己喜歡的人推給別人算怎麽回事?”


    “謝辭,別讓我瞧不起你。”


    謝辭微愣片刻,後笑一聲,“嘖,誰看不起誰還不一定呢。”


    黎仲舒來得遲些,他見許宴知和謝辭正小聲嘀咕著什麽便開口問道:“你倆又在說什麽呢?”


    許宴知笑眯眯的,“說你黎大人怎麽來得這樣遲?不會是家中夫人舍不得放你出來吧?”


    黎仲舒斜她一眼,“能不能正經點?”他瞥見沈玉林身旁的宋雲舒,又問:“那位小姐是誰?”


    謝辭:“這還看不出來?多登對的倆人,一看就是彼此心有所屬的。”


    他這話逗笑了所有人,沈玉林聽到他們的哄笑聲,耳尖又紅了,對宋雲舒說:“你別聽他們胡鬧,他們總沒個正形兒。”


    宋雲舒笑著,挽上沈玉林的胳膊,“他們說得哪裏不對?我覺得說得都是實話,你我最是登對。”


    這番話說得著實大膽了些,可許宴知卻尤為欣賞,如此明媚坦蕩,真誠坦率之人確實是少有。


    許宴知手搭在謝辭肩上,“誒,餓了。”


    沈玉林道:“那就別在這兒耽擱了,酒樓我已經訂好了。”


    宋雲舒依舊挽著沈玉林,“我能去嗎?”


    許宴知笑一聲,“當然可以。”


    ……


    待許宴知等人在酒樓相聚出來後天色已經有些晚了。


    回府時許昌茗正等她。


    許宴知笑眯眯的直撲進他懷中,“爹,想我沒?”


    許昌茗打了她腦袋一下,“還知道你有個爹呢?”


    “我當你貴人多忘事,忘了我了。”


    許宴知嬉皮笑臉道:“還說呢,爹都不來迎迎我。”


    “有你那群朋友在,我去也無用。”


    許昌茗是去了的,隻是他到時謝辭他們已經等在城門口了,他笑了笑,道許宴知如今也是有知心朋友在的,倒也不必太操心。


    許昌茗知道許宴知同他們是要聚一聚的,便沒等在城門口直接回府等她回來。


    許昌茗戳戳她的額頭,“你可算是出了名了,同洪辰溪隻身前往匪寨與沈玉林相互接應一舉拿下山匪窩,許宴知,要名不要命是吧?”


    許宴知聳聳肩,“哪裏是我要名不要命,洪辰溪不會武都敢去我豈能落後?要我看,真正不要命的是洪辰溪。”


    許昌茗瞪她一眼,“管好自己就是,莫要議論他人是非。”


    許宴知悻悻點頭,“知道了。”


    許昌茗揉揉她的腦袋,“快去歇著吧,明日不是還有進宮嗎?”


    她點頭,從許昌茗懷中出來,“那爹你也早些休息。”


    許昌茗哼一聲,“你少管我。”


    許宴知:“……”


    惹不起躲得起,許宴知被噎得半晌沒說出話來,老老實實回房。


    翌日。


    許宴知來得早便在宮門口等著謝辭他們,時不時有經過的官員見了許宴知都會麵含笑意的跟她打聲招呼。


    “許大人,早。”


    “許大人,早啊,等人嗎?”


    “許大人,用過早膳了嗎?”


    “許大人,早啊。”


    ……


    許宴知一一回應,奇了怪了。


    平日朝中看不慣她的官員眾多,有些當朝彈劾,有些敢怒不敢言的隻能盡量躲著她,當成陌生人一般不會同她搭話。


    “許大人,早啊。”


    許宴知下意識回道:“啊,早。”她看清來人後頓了頓,嗯……她甚至都不認識此人,但她還是掛著笑回應。


    “許宴知。”謝辭喚她。


    許宴知連忙道:“誒,我不在京城這些時日可是發生何事了?”


    李忠明道:“怎麽了嗎?”


    她回:“我方才在這兒等你們,每來一個人都會同我打招呼,我還當真是受寵若驚。”


    謝辭朗聲一笑,“多虧了小爺替你正名,不然等你回來你這名聲怕是早就壞了。”


    黎仲舒解釋道:“你才去溱州不久,京中關於你的流言四起,謝辭他們幫你查了查,就是幾個平日看不慣你的宗室子弟趁你離京故意壞你名聲,好在都解決了。”


    謝辭得意地揚眉,“我還幫你宣揚了不少你做的事,再加上此次剿匪你隻身犯險,你這名聲想不好都難。”


    許宴知眉頭一挑,“喲,還有這茬兒呢?”


    李忠明久久沒說話,盯著從他們身邊走過的王克,王克一臉漠然,全然不將他們放在眼裏。


    李忠明突然開口,“誰說每來一個人都會同你打招呼的?他王克就不會。”


    許宴知稀罕的掃一眼,“要是連他都給我打招呼,那才真是見了鬼了。”


    眾人紛紛笑起來,“說的也是。”


    幾人正走著,黎仲舒道:“你還不知道,洪辰溪升官了。”


    “升的什麽官?”


    “破格提拔,吏部侍郎。”


    許宴知:“這可是連跳兩級,洪澤邢不得高興死。”


    李忠明接話,“說起來他此次同你一起去匪寨也得了不少名聲,可給他們文官爭臉麵了。”


    她哼笑,“朝中一向如此,見風使舵。”


    謝辭問她:“洪辰溪都升了官,你不會還隻是從五品吧。”


    許宴知:“目前來看,我的官階大抵是不會變的,聖上需要我在這個位置。”


    黎仲舒點點頭,“也是,監察禦史這個位置做起事來反而更容易。”


    待他們進了大殿才發現沈玉林已經立在殿中了,許宴知調侃,“小侯爺如今是有了差事,上朝都積極了。”


    沈玉林大方承認,“自然,有了差事的確是與以往不同的。”


    他們又閑聊幾句,李公公一句“聖上駕到”這才讓他們各歸各位。


    靳玄禮給了許宴知賞賜,並未提及升遷一事,難免有人會私下猜想,他們多會留心觀望聖上對許宴知的態度,稍有起伏他們都需做好打算。


    下了早朝,許宴知跟著李公公到禦書房。


    “玩兒的怎麽樣?”


    “還成吧,路上還遇到了金陵伯家的小姐宋雲舒,倒是個妙人。”


    許宴知姿態鬆懈,蹺著腿靠在椅子上,“洪辰溪連跳兩級,朝中竟沒人反對?”


    靳玄禮:“有是有,但不多。”


    “朕讓他們不服氣的也隻身赴匪寨,他們便不吭聲了。”


    靳玄禮眯了眯眼,“他此番便是為升遷嗎?”


    許宴知搖頭,“他差點就自我了結了。”


    靳玄禮一頓,“原是奔著身死去的。”


    “不過現在也好,他尚有才能,死了可惜。”


    靳玄禮又說:“朕突然想起來,洪辰溪同朕提過一嘴,說洪澤邢年事高了,時常身子不適。”


    許宴知愣了愣又很快笑起來,“他這是何意?是想讓你撤了洪澤邢的官嗎?”


    “朕當時未放在心上,現在想想,好端端的提起洪澤邢的身體,這不就是替洪澤邢告老辭官嗎?”


    許宴知連連笑著,“真沒想到,這洪辰溪想通便是這般想通的。”


    靳玄禮聞言笑睨,“聽你這話說的,他未了結是因為你了?”


    她聳聳肩,“或許吧,我隻是同他說,太可惜了。”


    “若他一心尋死我也是攔不住的。”


    靳玄禮給她遞了個冊子,“這是此次春闈的會元傅淵和其他貢生的名錄。”


    “這畫了紅圈的是?”


    “那些是要繼續參加殿試的,其餘不參加殿試的貢生都被任命為鄉縣官員。”


    許宴知盯著被畫了兩遍紅圈的“傅淵”二字,“這個傅淵還未過殿試,現下拉攏怕是為時尚早。”


    靳玄禮輕歎,“朕自然也知,可朕近日聽聞王克三番五次邀他入府,瑞陽王似乎也盯著他,朕是怕晚一步人就是他們的了。”


    她道:“還是莫要急於這一時半刻,待殿試過了再做打算。”


    “倘若他是非不分投奔柯相,那我們也沒有必要用他。”


    靳玄禮眉一抬,“那若是進了瑞陽王府呢?”


    她笑,“瑞陽王眼界甚高,眼下也隻是觀望罷了,對瑞陽王而言是不是會元狀元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傅淵是否會武。”


    靳玄禮輕哼,“你倒是瞧得透徹。”


    她笑嘻嘻的,“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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