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大哥,順大哥!”


    雲清望著趴在桌子上喝的爛醉如泥的順天河,怎麽都叫不醒。


    雲清也不知他是怎的,悶著聲一杯接一杯的水酒下肚。


    直到微有醉意才仿佛打開了閘門,竹筒倒豆子般,絮絮叨叨的講個不停。


    可他含糊不清又說不利索,隻隱約聽的清不成句的話,什麽‘你有罪’、‘我也有錯’、‘為什麽是個男的’?模模糊糊的說完便睡死過去。


    雲清好像做了錯事一般,難不成順大哥想變成女人?難怪他二十多歲還未娶妻!


    這也不是人為能控製得了的事,也不能全怪他,雲清還頗為憐憫的看著他,替他惋惜起來。


    夜深了,喝醉酒的順天河如泥塑一般沉重,他正不知如何是好,屋瓦上一陣輕微響動叫雲清立刻警覺起來。


    他再也顧不得順天河,奔出門外一躍飛上房頂想要探個究竟,眼瞧那黑影一閃而過向西而去。


    此時夜深人靜,胭脂雖除,但顧宅人心未定,若再有什麽差池,恐怕一發不可收拾。


    想到此處,他緊隨其後追了出去,直追了一刻鍾,那人影轉瞬不見。


    此刻,林中除了蟲鳴,再什麽都聽不到,他頗有些懊悔,連隨身兵器也未帶,敵暗我明,隻憑赤手空拳未免太過莽撞。


    就在此時,身後掌風突至,月光的映射下,憑空多了一個人影。


    他腳下生風,一個漂亮的轉身錯開那黑衣人的一掌,但第二掌緊隨而至,又被他使用輕功繞了開去。


    那人見二擊不中,便化掌為拳,拳拳襲麵而來。


    雲清連續躲了幾招,也大概摸清了他的套路,雖不弱於自己,卻也不相上下,他終於不再一味的閃躲,與那人赤手空拳的打了起來。


    每當與那黑衣人靠近之時,他便想摘掉他的麵罩,但次次都被對方輕而易舉的撥開,十幾回合之後,雲清察覺到對方其實並未盡全力,仿佛是在與他切磋一般。


    他先一掌化開他的拳法,一個旋身飛躍退出戰局,拱手道:“多謝前輩承讓,晚輩並非為難,卻因家中近日煩事居多,還請問前輩夜探顧家所為何事?”


    那黑衣人聽了老大不樂意,沙啞著嗓子嚷道:“你哪隻眼睛見我夜探顧家了?我趕路路過你家房頂也不行?你這人平常也是如此小氣?”


    雲清還從未被長輩如此嗆白過,一時噎了好一會兒,賠罪道:“一切皆是晚輩之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前輩莫惱,還請寬恕!”


    那黑衣人裝模作樣的捋了下黑色麵罩,仿佛他那裏長了胡須似的,十分滿意的點點頭。


    “嗯!乖孩子,這樣吧,你叫我聲爺爺,這事就算過去了!”


    雲清並未答話,隻定定瞧著他,眼神逐漸淩厲:“我恪守禮製,可並不代表我蠢!”


    說完,他率先出掌。


    黑衣人也沒想到他怎麽突然間就轉了心智,對自己大不敬起來,一邊閃躲一邊罵道:“你這乖孫,敢欺負老人家!平日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啦!”


    雲清嘴角劃過一抹淺笑:“老人家?書在不在狗肚子裏我不知道,但是今天,我定要向您老人家請教一二!”


    兩人打的難分難解,卷起林中落葉呼呼生風。


    雲喬蹲在樹上實在看不下去了,跳到二人中間,黑衣人與雲清皆怕錯手傷了他隻得停手。


    雲喬頗有些無奈:“四哥、五哥!你們兩個怎麽一見麵就跟仇人似的,打個沒完!”


    雲清理了理衣衫,傲嬌的撇過頭:“是他夜晚出行,一副賊人打扮,又裝模作樣占我便宜!”


    雲景摘下麵罩,冷哼一聲:“屁大點事他都要管!胭脂已死,但她訴說吳樂雲之事總要查明,我這不是急著辦正事嘛?”


    雲喬望向雲清,將背上虹光扔給他,又與雲景相視一笑,果然再吵再鬧,也是兄弟連心。


    原來二人皆是一樣的想法,都想趁著夜深人靜,夜探吳家老宅。


    反倒是雲清,接過劍,疑惑道:“難不成你們兩個要夜探吳府?這麽晚不太好吧?何不明日拜訪?”


    “明日?”


    雲景打了個大大問號,扯了扯袖子,不由笑道:“你看我們倆這身裝扮,像是去拜訪的嗎?”


    雲喬同樣是黑色夜行衣裝扮,頭上甚至還綁了塊兒黑色的頭巾。


    三人終於出現在吳府門口,繞了一圈,雲景說道:“我和喬兒先進去,你留在外麵接應。”


    雲清頗有不滿:“裏麵情況不知如何,怎好叫雲喬進去?”


    雲景不耐煩的扭頭看著他,還用手比劃了下自己的眼睛:“您老這一身裝扮,好家夥,都快晃瞎我的雙眼了,要是讓你進去,不是送上門找死嗎?


    雲清被噎的無話可說,隻好乖乖等在吳府門口。


    雲景與雲喬潛入宅內,想不到裏麵竟如此之大,亭台樓閣,水榭洞天。望著眼前富麗堂皇的景象。


    雲景忍不住的嘖嘖感歎:“嗬!吳樂雲究竟什麽來頭?這宅院堪比小皇宮啊,這得耗費多少銀兩?”


    雲喬提議:“四哥,不如我們分頭行動,天亮之前必要趕回去!”


    雲景拍了拍雲喬的肩膀,點點頭:“我看行!”


    最後二人決定分別沿相反方向查看,最後寅時三刻若還未遇見,便及時通知門外的雲清。


    雲景向東路過牡丹亭,躲過巡邏的家兵:“這吳樂雲果然來頭不小,一個小小州縣小官竟然養著家兵,看樣子還不少,看來我姑姑的事與他是脫不了幹係了。”


    他繼續向前走,來到一處別院,院中花草繁茂,異香撲鼻。雲景覺得奇怪,他在逍遙穀時,逍遙老頭所養奇異花草無數,然而園中所種的這種花,大朵的潔白花瓣重重疊疊泛著貓眼一般的光,月光雖皎潔,卻遠遠遜色於花朵的顏色。


    他在藥王穀學藝久了,自然對這些花草格外感興趣,如今要是錯過,恐怕再沒機會見到。


    吳樂雲的事也不急於一時,想到這兒,他二話不說卷起衣袖跳入花叢中,挑了朵最大的摘了下來。


    不想,那花一離開花莖便開始迅速衰敗,直至最後在手中化為一縷白沙。他又摘了一朵,同樣的結果。


    “奇了!”


    他暗歎一聲,難道是我摘的方式不對?難道需要連根拔起才可以?


    他又四下尋了根短木棒,掂在手裏挖土正合適,便撅著屁股挖起來。


    一顆、兩顆、三顆,還是不行,他一手托腮思考了下,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隻好暫時放棄,四下裏查看,卻見一藍衣小童捧著什麽東西從遠處向這邊走來,他忙回到花叢中伏低身子,好瞧個仔細。


    待那小童走的近了,方才看清原來手中捧得是一個小小的香爐。那小童在一處房前停下,取出一枚鑰匙解了鎖,進了房中,不一會兒屋內便傳出光亮。


    雲景輕手輕腳的來到窗邊,借著燭光向裏看去,倒抽一口冷氣,隻見屋內奇珍異寶直叫人眼花繚亂,更是稀奇,即便是靈芝、人參也比不得。如若是師父見了,指不定多歡喜!


    再看那小童,從解了鎖的櫃子裏取出一個長方盒子,打開盒蓋,裏麵竟躺著一個隻有巴掌大的小人偶。這長的和人類幼童一般的植物他還是第一次見。


    那小童雙手托起小人偶向裏屋走去,雲景在窗外也跟著移動,隻見小童走到一口鍋旁,打開蓋子,裏麵是滿滿一大鍋奶白的濃湯。


    小童將手中小人偶丟了進去,執著湯匙開始攪拌那鍋濃湯,雲景隻覺胃中翻湧,忍住想要嘔吐的感覺繼續看下去。


    小童又從藥罐子裏取出上等靈芝人參等大補藥煮製另一鍋藥湯。窗外,雲景悄然攀上房梁,執一石子丟進屋內,小童“咦?”了一聲,走出房門查看,左右不見人影。


    等進屋時,還手拿著石子疑惑道:“真是奇怪!”


    隨後,另一個年紀小些,但同樣穿著打扮的黑衣小童趕來催促:“怎麽還沒好?師父又在催了!”


    先前的小童答道:“再有一刻鍾就好了,師父若再催,你就去院子裏摘些仙瑤送去。”


    年紀小的小童十分聽話,進屋取了托盤,來到院子裏準備摘那大朵的白花。


    雲景目光跟隨黑衣小童偷偷看過去:‘哦!原來此花名喚仙瑤,好名字!’


    那黑衣小童正伸手去摘,被那年紀稍大一點的追出來狠狠拍了下腦袋,咒罵道:“蠢貨!平日裏教你的全然忘了?仙瑤遇到人的汗液則化為細沙,還不去取帕子來!”


    黑衣小童揉著腦袋,憤憤不平的嘟囔著:“知道啦!”


    隨後轉身從房中取了一方帕子,小心翼翼的隔著帕子托住花朵,向上微微用力,便取下那朵花來。


    雲景則趁著兩人說話的間隙,翻身溜入房中,躲在暗處。


    不一會兒,兩小童回到房中,藍衣小童擺上三副茶盞吩咐道:“去取無根之水來”。


    黑衣小童依言放下托盤,不一會兒捧了一罐水來。


    藍衣小童問:“可是新的?”


    黑衣小童笑嘻嘻的說:“今年四月的第一場雨存下來的,大火煮開了,又用紗布濾過了的!”


    藍衣小童滿意的點點頭,將那朵仙瑤花用木夾子一瓣一瓣取下來分到三個茶碗裏,依次泡好,囑咐道:“快去吧!”


    黑衣小童聞言端起茶盤去了。


    “原來如此!”


    雲景嘴角含笑,我定要多摘幾朵。又過了一會兒,藍衣小童好似是想起了什麽,丟下手中湯匙,關上房門,竟自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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