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關於桃花釀這事,我們知道的晚了一些,這就失了先手。如今我準備要先找到這個送酒人,隻要找到這個送酒人,後麵的問題就都好解決了。我派出去的打聽消息的夥計說,那個送酒人和那幾家酒樓都簽了什麽保密協議之類的,——要求那幾家酒樓對他個人的一切信息都不能泄露出去。”胡新國說到這裏,也是端起酒杯小喝了一口,眼睛盯著杯中那清澈無色的酒液,繼續說道:“爹,這樣看來,釀造這“桃花釀”的人也預計到了這酒出名後會對市場形成衝擊了,看來他是早有預防啊。他這是在預防什麽,我三思不得其解,這做生意,就應該打開大門才對,可這人卻要隱藏身份,難道他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胡新國說到最後,好似成竹在胸一般的繼續說了下去:“爹,就算這釀酒人現在有了預防,我也有辦法能找到他,以達成目的。——這桃花釀的配方和釀酒師傅,我們胡家必須掌握在手裏,為我胡家所用,到那時,這江都城裏就隻有我胡家酒樓才有那桃花釀出售,這樣才是真正的壟斷。到時不知那醉仙居的東家當氣成什麽樣子!另外,以後產量擴大了,可以在江南一地開更多酒樓,到那時,我胡家慢慢的就會變成世家之首。哈哈……”


    胡新國侃侃而談,渾沒有在意那個掌握“桃花釀”配方的釀酒人的意見。這種事可能在炎朝四大世族中都有一個位置的胡家四公子心中,也不過是一種新出現在市麵的高度酒和猶如一隻會下銀蛋的雞而已。隻要是在胡家勢力範圍之內的,就沒有什麽是他們辦不成的。


    “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都多大年紀了?還如此輕浮?……這辦事要沉著冷靜,教過你多少遍了?……這一切都還是你的主觀臆想,就算是這事辦成了,也不能沾沾自喜,要穩重!”胡濟民麵色嚴厲,怒聲訓斥著正在那輕浮自嗨的胡新國。他剛才還為這個兒子感到欣慰,不曾想,轉眼間,胡新國對那桃花釀的配方和釀酒師父一根毛都沒有見到,隻是心裏有了一個計劃而已,就輕浮自嗨成那個樣子,這怎不讓這工於心計的胡濟民心中生怒,開口訓斥?


    胡濟民訓斥完,這頓飯也吃的差不多了,用毛巾擦了擦嘴,又狠狠的瞪了胡新國一眼這才走向外麵的院子。


    江都城駟馬坊,醉仙居酒樓後麵不遠處一幢精致的獨家小院裏,謝文姬正聽著文先生關於酒樓的收入匯報:“東家,你離開的這一段時間,我們酒樓的盈利可差不多翻了一翻。這可都是那桃花釀之功啊,以前我們酒樓每天才一斤酒的供應量,那時的食客沒有喝上這桃花釀的可是有很多,他們大多是抱著希望而來,最後卻抱憾而歸,很多食客來了一次,就再沒有來過了,這終是對酒樓沒有好處的。”


    謝文姬聽了,覺得也是如此,那些因桃花釀慕名而來的食客,來到酒樓,可酒樓卻無酒可售,食客麵對這種情況,當然會心生不滿的,任誰也不想自己慕名而來,可最後卻失望而去。如今這桃花釀的量是上去了,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便問道:“文先生,那現在酒樓還有這種情況嗎?”


    文掌櫃聽了,隻能是苦笑著說道:“東家,現今這種情況還是有的,目前每天也隻有七斤酒供應,這哪裏能夠?隻要是這桃花釀的產能提不起來,終究是要限量售賣,一旦限量,嗬嗬……這終是有食客要抱憾而歸。”


    “也是,隻要是限量了,哪能滿足眾多食客的需求,並且整個江都城一個月才區區三百來斤酒,這比那杯水車薪還要杯水車薪嘛。那個楊勉也是,城裏大糧商有的是糧食,他卻總是瞻前顧後的,還美其名曰,為了不擾亂糧價,就不肯提高產量,這人真是一個死腦筋、呆子!”謝文姬聽酒樓生意如此之好,現在因桃花釀供應不上食客需求,而招致食客心生怨氣,她也是把這怨氣撒在了楊勉身上。


    “東家,這個楊勉應當是出於不擾亂糧價才控製產量的,以老夫和他的接觸來看,這並不是一個貪財之人,從他的眼中看不出一點貪婪的樣子。比如說別的供應商和我結賬時,隻要他們看見那裝銀票的匣子,那眼中的神色我是說不清楚,見得多了,也知道那是充滿了貪婪的。而那楊勉就不一樣了,每次和他結賬時,那裝銀票的匣子就在他的麵前打開,就算他是看見裏麵的銀票了,那眼神也清澈的,沒有半絲貪念。這樣的一個人,說他是為了不擾亂糧價,這事我還是信的。”


    謝文姬見文掌櫃為那楊勉辯護,她那豔如桃花、媚如狐的臉上,露出一個勾人心魄的笑容:“文先生,想不到你對那個楊勉的評價如此之高,還真是意想不到。如看來,這還是一個純良之人,隻是他笑起來,實在太醜了,嗬嗬……”


    “楊勉那外貌確實異於常人。”文掌櫃說道:“當初還是東家有先見之明,把這糧食賣給楊勉,我們才有了遠超其他酒樓的數量。雖然說這桃花釀的量還是不夠,但比其他兩家還是多多了,有了這更多的桃花釀,這酒樓的生意比之以前更好,如果這桃花釀的量每月能再多一、二百斤,那這生意就可觀了。”


    文學櫃說完後,心裏忍不住腹誹起謝文姬來,“一說那楊勉的好,你就笑的勾魂攝魄的,想來東家應當是對那楊勉有些意思。還說那楊勉笑起來好醜,如果以楊勉的長相也叫醜的話,那這世上還有好看的男子嗎?”


    “文先生,下次見到楊勉時,跟他商量商量每個月多送二十斤吧,這個想來應該是沒有問題。你所要想的一、二百斤,這個不太現實……”謝文姬想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去年楊勉倒是對我說起今年七、八月份會有新酒出來,他當時答應給我獨家銷售,畢竟這隻是一個口頭約定,做不得數,倒時看能不能真的獨家銷售吧。”謝文姬想到獨家銷售,其實她心裏也沒底的,那個楊勉的“雞蛋不能放一個籃子”的說法她可是清楚的很。


    “東家,這事就交給我吧,……說起那個楊勉,這幾次送酒過來,怎麽看起來有點奇怪,送完酒完,就坐在一旁喝茶,一坐就是一個時辰左右,還時不時的用眼睛往二樓上瞟……當初我還在想著,他是想找東家有什麽事嗎?問起他時,可他卻說不是找你,隻是想喝杯茶,歇息一下,我總覺得不是這麽簡單。”文先生倒是把楊勉觀察的夠清楚,楊勉眼睛往二樓瞟都被他發現了。


    謝文姬聽文先生這樣一說,心裏不免生出一種異樣感覺。不僅想起她和楊勉初次見麵的情景,楊勉初見自己時的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想來都有些好笑。還有他那有意無意的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是要把自己鑲進他的眼裏一般,像楊勉這樣的雛兒在謝文姬眼中,怎不明白他心裏所想。


    謝文姬對自己的氣質容貌那是十分自信的,像楊勉這樣年輕的男子見了自己又有幾個不是他當初那個樣子?有些自恃才華的男子在和自己識過後,總是表現得溫文爾雅、談吐不俗的樣子,盡量展現出他們自以為是的才華,盡可能的博取自己對他們的好感,他們這樣做的結果,一般隻會給謝文姬留下一個虛偽做作、賣弄文筆這樣的評價。


    另一部分年輕男子見了自己,也會如楊勉當初見她時的那般表情,隻是這時間稍稍一長,他們就會表現出自卑的神態來。更有甚者,在經過當初的不卑不亢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的語氣會慢慢變得囁嚅起來,這種男子在謝文姬心裏,隻會給出那種性格懦弱、沒有自信的評價。


    可是和那楊勉見過後,給謝文姬一種異樣的感受。那楊勉在見自己最初時與其他男子無異,可時間久了,他表現出來的卻是與前述兩種人截然不同的性格,“說起話來到是符合農村郎的口氣,那言語間卻又夾雜著一些亂七八糟的詞語,如果那是賣弄,謝文姬相信隻有傻子才會那般賣弄。還有他那盯著自己看的眼睛,可是一點也不怯場,並還時不時對著自己眨上一眨,想來他是在赤裸裸的調戲自己。這等人在自己這樣的美人麵前,不虛偽做作,不自卑自艾,倒是有些賣弄那些奇言怪語,真搞不懂這是一個怎麽樣的男人。就是他那張臉實在是可惡,自己每當午夜夢回時,他那可惡的臉都會清晰的出現在腦子裏。”


    這個楊勉,在酒樓裏一待就是一個時辰左右,問他是否想找自己,他卻說隻是想喝杯茶、歇一歇,這是騙鬼呢。難道這個他對自己有什麽想法?如此一想,謝文姬的臉上便有紅暈出現。畢竟她也是一個才二十來歲、有過一段婚姻的女人,食髓知味,每當夜深人靜時,心裏都會有成年人才懂的躁動。還有楊勉那勾人的外形,在她多次的春夢裏,楊勉都是男主角,每每夢醒時,心裏卻是一片失落,她確實也想見見楊勉了。


    這就是楊勉發情,謝文姬思春,幹柴烈火!不知何時點燃!


    “文先生,這樣吧,下次楊勉再來送酒時,你告訴他,我有事找他,見見他也好,看他是否找我有什麽事?還有關於那未來的新酒要多了解一下,也好提前有所準備。”謝文姬麵色有異,拿起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用以平複正在翻滾的心情。如此她和文掌櫃又聊了幾句,婢女來說許管家來見,文先生才告辭而去。


    謝文姬這也是剛從城外農莊回來。今年春旱,她家的水田多,天不下雨也是一件麻煩事,和農莊管事商議了怎麽解決水的辦法後才回江都城裏。在回城的馬車裏,謝文姬倒是想起許管家曾對她說過,在城外李家莊見過一種水車,能把河裏的水給提到岸上的水溝裏。她當時還不曾在意,現在想起來,覺得有必要自己去看看,回來後就叫人通知許管家來見,她想要了解更多關於水車的事。


    “東家,不知找我何事?”一臉笑意的許管家走了進來,在剛才文先生坐過的位置坐下。 他長著一張形似倒三角形的猴臉,頜下右側一顆醒目的黑痣上長著一撮長毛,再配上這張笑臉,便顯得有些猥瑣。


    “小麗,給許管家換茶。許管家,你以前給我說過那李家莊的水車,你可還記得?”謝文姬開門見山的問道。


    許管家略一沉思,便把所見一一道來。他這一說,可能許管家自己都不清楚他的口才這麽好,——他把自己對於水車、舂架、風車的喜愛感情也添加進去,形容那水車簡直就是鬼斧神工、驚天地、泣鬼神的發明。滔滔不絕的說了大概有半個時辰後,方才喝了口茶稍做休息。


    在許管家大逞口舌之快時,謝文姬就安靜的聽著,這中間也露出一些不屑的表情,謝文姬對於這個許管家那是夠寬容的,那許管家把口舌之能說完後,才問道:“許管家,可有打聽到那製作水車之人?”


    “東家,可能是我在看那水車時太過認真,那些李家莊的人對我便有些疑心,在向他們打聽是誰做出水車時,都是一臉警惕的樣子,說什麽都不告訴我,還是後來找到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子才問出來的,這製作水車之人,叫二蛋。”


    謝文姬聽到“二蛋”兩字時,心裏便有一種想笑的衝動,心裏想著這是一個多不靠譜的爹取的名字。少傾她又問道:“許管家,這個月的糧食給楊勉送去了嗎?”


    “東家,還有十多天才到送糧時間,這個楊勉也是可以的,他買糧還要我們送過去?他這麵子也太大了吧?”


    謝文姬看了許管家一眼,眉頭微微皺了皺:“許管家,你安排明天送糧,我也去看看,……你回去吧。”


    這個許管家是他前夫家裏許老管家的兒子,許老管家年紀大了,就由他兒子繼承他的工作,這裏麵肯定有謝文姬照顧他成份,畢竟要看在為他們家服務一生的老管家的麵子上。這份工作隻要“圓滑會處事”就夠了,並不需要多高的才華。


    對於許管家的些許抱怨謝文姬也沒有放在心上,隻是剛才聽到他略有怨氣說“他買糧還要我們送過去?他這麵子也太大了”時,她心裏有那麽一瞬不舒服。謝文姬又想到許管家說“村民對他抱有警惕心”時,便忍不住輕笑了起來,本來許管家的形象就不好,尖嘴猴腮的,一看也不像是個好人。你還盯著別人的水車仔細的看,還找村民打聽造水車人的情況,別人怎麽會不對你提高警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侍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睜著眼睛夢春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睜著眼睛夢春秋並收藏侍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