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勉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跟在老大身後,也不理會劉師爺那滿是怨恨的眼光。心裏卻在急劇的思考著:目前看來,今天是靠不住空空兒了,那接下來的的事,隻能靠自己。


    如今他有所憑仗的不過是兩把火銃,想要把這兩支火銃的威力發揮到最大,隻有在一擊之下,借助這聲光效果震懾住劉師爺等人的心神才行。當然這一擊不是為殺人,主要是給劉師爺等人帶去巨大的心裏壓力,想要給他們形成心理壓力,那血一定是要見的。否則對於劉師爺等人來說,這種他們從沒有見過的火銃,隻是聽見一聲響、看見一瞬間的火光,這是給他們帶不去震懾的,可能反而會成為他們的笑話——這小子又弄的什奇技淫巧之物?


    楊勉又想到,在一擊震懾住他們後,當以最快的速度挾持住劉師爺,讓其他幾人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有了目的,當然得有挨他槍子兒的人選,這一擊的對象選誰好呢,楊勉看了看走在前麵的老大,心裏想著這一路行來,就他的態度最是惡劣,既然如此,那炎朝的的第一槍,就衝他來吧。


    他此時心裏興奮多於緊張,有一種前世電影裏的弱雞,麵對眾多惡人時絕地反殺的成就感和刺激感。身處這樣的環境裏,他有如此感受,想來這個楊勉在骨子裏也不是什麽好鳥。當然這得分對什麽樣的人:麵對平民百姓,他心裏有愛;麵對劉師爺他們這樣的惡棍,他心裏有的隻是不取其性命,但對於見血是有著興奮感的。


    “劉師爺,這裏有個山洞!”走在前麵的老大終於看見了洞口大露的一處山洞,手指著洞口麵露驚喜大聲說道。


    走在第三位置的劉師爺了聽見老大的話,用手把臉上的汗水抹了一把,才從一旁來到楊勉的旁邊,皮笑肉不笑的問道:“楊小弟,是此洞吧?”


    這座山頂楊勉是熟悉的不能再熟了,這具身體的前主人,從小就是在這山上砍柴長大,早已對此山頂了如指掌。整個山頂僅此一洞,自知再無拖延轉圜的可能,隻能點點頭應道:“就是此洞。”


    “點火把,你頭前一帶路。進洞!”劉師爺把楊勉往前推了一把,他那本因天熱而顯得燥紅的臉上,現在看不出又增加了什麽樣的顏色,但是他臉上的興奮勁是怎麽也遮不住的。


    到了此時,楊勉反而從剛才的狂熱中冷靜了下來,他沉默的接過老二遞過來的火把,拔開洞口的雜草,一步步的走了進去。他身後的四人,則是顯得過於小心了,走一步,腦袋就要往前多探一分,眼珠子左右上下轉一轉,看看裏麵是否有洪水猛獸。


    山洞並不算大,在三個火把的照耀下忽明忽暗的,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楊勉帶著劉師爺在山洞裏轉了一圈,然後指著地上一堆幹草說道:“劉師爺,我沒有騙你吧,你看這是不是人去洞空?”


    相信隻要不是瞎子,誰都看的出這洞裏已沒有住人了,而且是很久沒有住過人了。劉師爺在火把光的照燿下,緊緊的盯著楊勉,半響才道:“就算那老人已走,那桃花釀的秘方定然是傳了你的。”


    “劉師爺,這個真的沒有。我現在賣的桃花釀還是我以前積存下來的,如果這老人以後不回來了,那這酒也很快就賣完了,以後想喝也沒有了。”楊勉一臉真誠,攤開兩隻手回道。


    心裏也想到,這個劉師爺還真是精明過頭了,生怕他會飛了一般。一直都是以他為中心,他走到哪裏,那劉師爺都會帶著幾個馬仔圍著他,也不想想這洞就這麽大,他怎麽跑得了。還有那陳年的幹草堆,也不去看看幹草都幹成什麽樣子了,一捏,估計都得成粉末,那還是去年紀無雙養傷時躺過的。


    老人這事,本是他杜撰出來的,如今說起這話,楊勉也隻能憑著以前忽悠人的說辭,接續著剛才對劉師爺所說那老人以去雲遊的話,來繼續忽悠著。


    楊勉接著又說道:“那老人臨走時也說了,過些日子就會回來,還說這裏風水好,想把這山洞作為他以後的埋骨之所。”他用手指了指一處洞壁,說道:“那老人就是選的那個地方,說那裏位置好,死後身有靠山,直麵出去,就是李家河。後有山,前有河,此乃風水寶地也,這是他的原話。”


    劉師爺順著他手的指向看了過去,見靠洞壁的下方是一堆早已幹枯的雜草,雜草蓬亂,像是很久都沒有人躺過的樣子。他陰陰一笑,快步走到雜草堆前,蹲下身用手抓了一把雜草,一捏,碎了……


    “楊小弟,你把老夫騙的好慘,真還把老夫當三歲孩童了,這個做何解釋?”劉師爺站了起來,走到楊勉麵前把舉著的拳頭一鬆,飄飄灑灑的雜草碎末從他張開的手掌裏落了下來。


    楊勉此時真想打自己幾個耳光,言多必失這樣的警世名言怎麽就記不住呢!剛才要不是胡咧咧什麽風水寶地,那劉師爺當不會留意到那堆雜草,如今——穿幫了。


    他尷尬一笑說道:“這倒是我的疏忽,沒有留意到草都這麽幹了,待那老人回來時,定會給他換過。”


    “這地方還真如那老人所說,是一塊風水寶地。楊小弟,你這謊話編得不圓啊,這麽大的失誤都沒有發現?”劉師爺說到這裏,用手指了指地上碎草,繼續說道:“我這個人是很好說話的,關鍵是看你上不上道了,不然這風水寶地就留給你?”劉師爺那陰惻惻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幹癟下顎上掉著的稀疏胡子一抖一抖的,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他話鋒一轉:“明人不說暗話,我也可以不計較你編個子虛烏有的老人來騙我。我是惜才的,楊小弟,到此刻了,就不要故弄玄虛了吧?”


    “嗬嗬,劉師爺何出此言?著實令我不懂!”楊勉繼續狡辯著,本著死鴨子嘴硬,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態度,準備頑抗到底。


    劉師爺現在可以確定這水車和桃花醞釀等物皆是出自楊勉之手,至於那個老人,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純屬眼前這個可惡的小子虛構出來的。既然以前小瞧了眼前這個年輕人,以他之才,目前給他幾分尊重也是應該的,等需要之物到手了——老子一腳踹死他,可惡的家夥。


    劉師爺端正了態度,又換成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說道:“哦,楊小弟,既然你沒有桃花釀酒曲,那也好說。隻要你把那火鍋和葡萄酒的配方寫給我,同樣可以放你一馬。”劉師爺說完後,雙眼緊緊的盯著楊勉的臉看,見他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時,終於大笑了幾聲,覺得應該放大招了,一臉陰笑的說道:“怎麽樣,你和醉仙居的事我都調查清楚了,你可以不說,但那醉仙居漂亮若天上仙女般的女東家,可是要出門的,你就不怕她不小心出了什麽意外?”


    劉師爺說完,見楊勉的神情裏除了凝重,更多的是憤怒,那雙眼睛都快變得赤紅,射出的眼光猶如要把自己大卸八塊猶自不甘,這是說到他的軟肋了!


    現在這老人是不存在的,這一點在他心裏已經是確認了。這一切的新奇事物都是這個楊勉弄出來的,剛才用桃花釀酒曲換火鍋和葡萄酒配方,又用醉仙居女東家做威脅,無疑隻是他想看看這楊勉聽了這些話後,會是怎樣的一個表情。現在看來,楊勉的表情無疑是令他感到滿意,有了這副表情,所有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謝文姬是劉師爺的大招,也是他可以拿捏楊勉的軟肋。


    關於醉仙居前段時間推出的葡萄酒,精明如劉師爺,當時怎不會想到也是出自那老人的手筆。葡萄酒在推出時也是賣十兩銀子一瓶,並且還賣的非常之火,昨日聽老大說,那葡萄酒馬上也要限量售賣了,這又怎麽不令劉師爺這如蒼蠅般的老臭貨,猶如找到了一個新的茅廁一般垂涎三尺呢?這突兀冒出的葡萄酒,就猶如他打草摟兔子,又是一個意外之喜!


    此時,山洞口處,胡新國隱身一旁正小心翼翼的聽著洞內的對話。


    也在此時,空空兒正快馬加鞭的往李家莊趕去。


    每個人都有他的軟肋,這個軟肋是致命傷,也是奮起反擊的源頭。如今劉師爺拿謝文姬來要脅他,可以說是捏住了他的軟肋,也可以說他為了這個軟肋,不會在乎手上是否粘有人命了,今天這事真的難以善了!


    楊勉也不知道他現在臉上的表情是什麽樣子,隻知道在聽到劉師爺拿謝文姬來要挾他的話後,心就沉入了穀底,人也變得愈發的冷靜了。想必此時他臉上應該是冷漠無情的,也不回答劉師爺的話,就這樣冷漠到眼中空無一物的盯著劉師爺,就猶如盯著一具會說話的屍體一般。


    劉師爺也被他的眼神給嚇了一跳,因為劉師爺也沒有見過這隨時臉帶笑容的妖孽,這個時候看向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平靜,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外露。劉師爺的感覺,好像他在楊勉的眼中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他看自己就像是看空氣一般。


    他心念電轉,想到應該是說出了那醉仙居女東家後,楊勉才變臉的,如此看來,現在是拿捏住他了。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又是什麽意思?給他施加精神壓力?如今他這邊有四個人,難道還怕了這臭乳未幹的小子?想到此,劉師爺覺得有必要再給楊勉加一把火,這把火得用胡新國那個二世祖來作燃料,等到楊勉進了地府,也會念著胡新國的壞。


    劉師爺主意已定,還是用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說道:“楊小弟,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想咬我?來啊,看你有沒有那本事了。”劉師爺哈哈一笑,心情甚是暢快,今天和楊勉的幾次對話,都讓他吃了癟。如今看著楊勉吃癟,這怎不令他興奮不已?


    楊勉的臉上表情平淡,眼神冷漠而空洞,視一切如無物一般,語速平穩,不疾不徐的說道:“劉師爺,有句話叫禍不及家人,你要做強盜,那是你的選擇。如果你敢傷害醉仙居女東家,就算我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劉師爺雖說現在占了利用醉仙居女東家來威脅楊勉的優勢,在嘴上占了上風,對楊勉的挖苦諷刺齊上。但當他的眼睛對上楊勉的眼神時,心裏總會有一種被壓製的感覺,好像他自己隻能通過口舌之利來掩飾內心的害怕與慌張一般。這樣的感覺,他覺得很不好,於是劉師爺把頭轉過一邊,不去看那令他不安的眼神。


    害怕也好、心虛也罷。如今事至此,已沒有回頭路,並且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罷手的。現在隻能盡快的問出這些關鍵性的東西,如果實在不行,那該上的手段也要上了。劉師爺斟酌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楊小弟,這件事你還真不能怪我。你要知道那桃花釀等物是那江都城胡家四少爺——胡新國交辦的,我這也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對吧?你現在是在我的手上,也才會這麽好說話。否則,你被那胡新國抓了,估計你現在不是脫了一身皮,隻怕也隻剩半條命了。”


    楊勉一言不發,隻是把兩隻手揣進了兩腿外側的寬大褲兜裏,慢慢的握住了火銃的手柄。


    劉師爺見楊勉還是油言不進,忍著怒氣又說道:“我看那胡家也早就不順眼了,你看這樣如何?你把那些配方給我,配方到我手後,我立馬遠走高飛。同時也放你一條生路,這點我姓劉的說到做到,我隻想求財,並不想害命。”劉師爺說到這裏,稍頓,做出一副誠懇的態度又說道:“楊小弟,聽我一句忠告,我放你離開以後,可不能再留在江都,可得帶著你那相好的也遠離此地吧!當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那江都胡家要弄死你,就如踩死一隻螞蟻般簡單。”這口吻簡直是苦口婆心,一心為楊勉好,有忠告也有威脅。


    隱身於洞口的胡新國聽見劉師爺這些話,臉色不變,反而有種釋然之態,好像某種預料中的事得到了佐證一般。他輕舒了一口氣,繼續隱好身子接著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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