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珩修長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常年握劍的地方生出一層薄繭,粗糲的皮膚摩挲著她素白柔軟指尖。


    “我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可我在乎。”


    沈寧音雙手托住他瘦削的臉龐。


    遭遇刺殺墜崖後,他比從前瘦了許多,輪廓也顯得愈發淩厲,透出一股堅毅不屈的氣質。


    “我不要讓人在背後嫌棄你,對你說三道四,你臉上的傷疤不是恥辱,更不是別人可以拿來取笑的談資。”


    夜麟玄看著他們互訴衷腸,心裏的嫉妒更甚。


    “別高興的太早,要是讓蕭鬆晏知道自己的太子妃被他搶走了,就算你們逃到天涯海角,蕭鬆晏也會毫不猶豫地下追殺令,你跟著他,隻會活在四處躲躲藏藏的日子裏。”


    沈寧音咬著唇瓣。


    “夜麟玄,你要是再多嘴一句,我現在就把你扔進湖裏!”


    夜麟玄絲毫不懼,反而露出玩味的表情:“你舍得嗎?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好歹也同床共枕過,你對為夫下得去手?”


    沈寧音被他厚顏無恥的話給驚到了。


    她從謝景珩身上下來,大步走到他麵前。


    夜麟玄躺在地上,被結實的繩子綁的動彈不得,擺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夫人想做什麽,為夫絕不反抗。”


    沈寧音蹲下身來,從懷裏拿出絹帕朝他靠近。


    夜麟玄故意曲解她的行為,似笑非笑地撩撥道:“原來夫人是要與我玩蒙.眼啊。”


    蒙他個大頭鬼!


    沈寧音將絹帕揉成一團,正要往他嘴裏塞進去,堵住他聒噪的話。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聲巨響,船身隨之劇烈搖晃起來。


    沈寧音身體失去平衡,直接往前摔去,猝不及防地砸進了夜麟玄的懷裏。


    白皙額頭碰上他唇線鋒利的唇,柔軟的觸感頃刻襲來。


    兩人此刻的姿態極為親密。


    沈寧音慌忙從他身上爬起來,可又是一聲劇烈的碰撞聲。


    她再次身形不穩地摔倒在他懷裏,手更是不可避免地碰到某.處。


    頭頂落下一道沉悶嘶啞的悶哼。


    夜麟玄眼眸猩紅,竭力克製著體內蠢蠢欲動的欲望,唇齒間艱難擠出一句話來:“手……拿開。”


    沈寧音臉頰迅速染上粉,手忙腳亂地從他身上起來。


    緊接著,腰上突然纏上一雙胳膊。


    謝景珩緊緊摟住她,避免她摔倒,眉宇間蒙上寒霜:“待在這別出來,我去處理外麵的情況。”


    說完,他遞給她一把匕首防身,轉身離開了船艙。


    很快,外麵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沈寧音將匕首緊緊握在手心裏,謹慎聽著外麵的情況。


    夜麟玄被繩子綁在地上動彈不得,臉上絲毫不見驚慌,朝她抬頜道:“過來幫我把繩子解開。”


    沈寧音身形沒動。


    夜麟玄不緊不慢道:“外麵至少有十幾個人,你要是不想讓謝景珩出事,就解開繩子讓我去幫他。”


    沈寧音終於肯看他一眼,狐疑道:“你會那麽好心?”


    “既然你不信我,那就解開我腳上的繩子,這下總可以放心了吧?”


    沈寧音猶豫了半晌。


    她走到他跟前,蹲下身來用匕首割掉他腳上的繩子。


    “你要是敢耍什麽花招,我不會放——”


    話還沒威脅完。


    下一秒,他竟然輕易掙脫了手上的繩子。


    沈寧音心中猛地一驚,連忙伸手去握那把匕首。


    卻不料夜麟玄反應極快,眨眼間便將匕首扔至一旁,緊接著,他掐住她的腰肢,猛地一拽,將她拉近了自己。


    她往前摔去,幾乎以一種跨坐的姿勢坐在他肌肉勃發的大腿上。


    夜麟玄大掌握住她纖細的腰身,往上提了提,讓她坐在線條分明,緊實流暢的腹肌上。


    沈寧音驚地臉色一變,拚命掙紮起來。


    “夜麟玄,你放開我!”


    夜麟玄臂膀圈住她柔軟的腰身,臉上透著張狂肆意的神色。


    “跟我鬥,你的手段還嫩了點,這繩子可捆不住我,見你高興,配合你玩玩而已。”


    外麵甲板上打的如火如荼,船艙裏卻漸漸生出旖旎的氣氛。


    夜麟玄掐住她尖尖的下巴,語氣強勢命令道:


    “親我。”


    沈寧音氣憤至極,抬起手往他臉上甩去,卻被他牢牢扣住手腕,微眯著眼:“還敢打我?知不知道現在誰才是階下囚?你要是不肯親,別逼我用強的。”


    說著,他將腦袋湊了過去。


    高挺的鼻梁抵住她雪白脖頸,往上麵的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沈寧音疼得叫了出來,用手捂住脖子,眼尾逐漸洇紅。


    “你是狗嗎?!”


    被她這麽罵,夜麟玄不僅沒生氣,反倒生出些愉悅的情緒:“狗就喜歡咬人,尤其是像你這樣又嬌又嫩的小姑娘。”


    恨不得將她拆吞入腹,在.上肆意欺負才好。


    沈寧音瞳孔擴散,聲音顫抖道:“你要是敢對我動手動腳,謝景珩不會放過你的!”


    夜麟玄唇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


    “仗著有他在就無法無天,他現在對付外麵的人分身乏術,你要是不想被蕭鬆晏抓回去,應該認清事實,乖乖求我才是。”


    他指腹揉搓著她嫣紅潤澤的唇,語氣夾雜著淡淡的威脅。


    “剛才怎麽親的他,就怎麽親我,要是少了一步,錯了一步,我定會好好罰你!”


    沈寧音雙手抵在他胸膛上,渾身都抗拒起來。


    “你走開!”


    夜麟玄眼眸微眯:“既然這麽不乖,那待會親哭了可別怪我。”


    不給她逃離的機會,夜麟玄低下頭顱,將唇貼了上去。


    他輕而易舉地抵開.探了進去。


    他身量極為高大,渾身肌肉硬邦邦,充滿雄性荷爾蒙的氣息猶如一張巨網密不透風地籠罩下來,將她整個人包裹的嚴嚴實實。


    沈寧音嬌小的身子困在他懷裏,隻能發出微弱的嚶嚀聲。


    因為親的太狠,兩人分開時,甚至發出“啵”的聲音。


    夜麟玄攏住她發軟的腰身,不僅沒有得到滿足,眼底反而染上一抹濃烈的.色。


    就在他要繼續時,船艙的門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開。


    夜麟玄下意識將她護在懷裏。


    下一秒,對方身形敏捷地衝了上來,眨眼間懷裏的人再次被奪走。


    夜麟玄站起身,裝作無事地整理了衣袍,遮住那抹不明顯的起伏。


    “看來你回來的比我想象的還快。”


    謝景珩垂眸看著懷裏被親熟透的人兒,眼底湧起一抹殺意。


    他將她放在床上,二話不說揮劍朝著夜麟玄攻擊過去,招招淩厲下了死手。


    夜麟玄躲避不及,腹部被他刺中一劍。


    他痛地嘶了口氣,捂住流血的傷口,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眼看謝景珩還不罷休,再度衝上來要取他性命。


    夜麟玄清楚此時不宜硬碰硬,憑借著矯健的身手,靈活地閃至已被破壞的船艙門口。


    他目光熾熱地盯著沈寧音,唇角扯出一抹蒼白又勢在必得的笑:“我的太子妃,我們還會再見麵的,下次乖乖等我來接你回去!”


    留下這句話後,他便帶著傷迅速離開了此地。


    謝景珩來到床邊,往沈寧音臉上戴上麵紗,打橫抱起她:“船靠岸了,我們走!”


    沈寧音雙臂環住他的脖子:“外麵那些人是蕭鬆晏派來的嗎?”


    謝景珩點頭:“嗯。”


    上了甲板後,地上到處都是堆放的屍體,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謝景珩將她緊緊摟抱著,呼吸拂過她的耳畔:“別看。”


    沈寧音將腦袋埋在他胸膛裏,閉上眼不去看這血腥的一幕。


    上岸後。


    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城門口隻有一兩個守衛,周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寂與詭異。


    謝景珩眼眸倏地一緊。


    他動作敏捷而無聲,帶著她輕盈地從窗欞躍入客棧二樓那間早已預備好的房間。


    謝景珩將她放在床上。


    “我先去外麵查探情況,在這裏等我。”


    沈寧音緊緊抓住他的手,眼中流露出擔憂的神色:“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謝景珩彎下腰來,輕吻著她的眉心:“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夜幕低垂。


    謝景珩的身影隱匿在城門附近的一條昏暗街巷中。


    城門大開,守衛們漫不經心地值守,顯得頗為鬆懈。


    謝景珩漆眸掃過過往的行人,迅速察覺到這些人並非尋常百姓,而是刻意偽裝身份的宮廷侍衛。


    蕭鬆晏精心布置這個陷阱,顯然是想讓他放鬆戒備,誘使他現身。


    權衡之下,謝景珩決定先回到客棧,待到明日再尋找合適的時機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街上一輛馬車呼嘯而過。


    守衛見狀連忙收起懈怠之態,上前恭敬道:“左藺大人,這麽晚了您還要出城?”


    左藺麵色冷峻道:“奉太子殿下之命,護送太子妃離京。”


    聽到“太子妃”三個字,謝景珩準備離開的腳步猛地刹住。


    恰在此時,馬車裏傳來一陣動靜,一隻素白纖細的手掀開車簾,毅然決然地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太子妃!”


    左藺大驚,連忙勒緊韁繩。


    沈寧音踉蹌著從地上站起,手中緊握發簪,尖端抵著自己的脖頸,語氣決絕:“左藺,你要是強行將我帶走,我今晚便死在這裏!”


    左藺的麵容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太子妃,屬下得罪了!”


    話落,他身形如同鬼魅,瞬間閃至她麵前,奪去她手中的簪子,正欲將她捆住帶回馬車。


    待看清那張臉後,謝景珩目光驟然凝固。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暴露身份,揮劍向左藺劈去。


    左藺雖身手不凡,但在謝景珩的淩厲攻勢下,也不得不連連後退。


    謝景珩趁機斬斷她手上的繩子。


    然而,他未曾料到的是,沈寧音眼底閃過一絲冷光,動作敏捷地從袖中抽出一柄鋒利的匕首,朝著他刺了過去。


    危險的氣息撲麵而來。


    謝景珩眼神一凜,身形一側,一掌將她拍開。


    就在他意識到自己中計時,城牆之上密布的弓箭手終於現身,與此同時,街上一群帶刀的侍衛迅速湧現,將他團團包圍住。


    在侍衛們的簇擁下,蕭鬆晏踏著月色走了出來。


    他一襲墨黑鎏金錦袍,於街上長身而立,然而此刻臉色卻透著無法掩飾的蒼白,眉眼間更是染上揮之不去的陰翳。


    夜裏冷風拂過,引得他抵唇重重輕咳起來。


    左藺擔憂道:“殿下……”


    蕭鬆晏輕輕抬手:“孤無事。”


    “沈寧音”,準確來說是花翊,她來到蕭鬆晏麵前,垂頭道:“屬下沒能完成任務,請殿下責罰。”


    蕭鬆晏視線輕輕掠過她,語氣淡然:“你先退下。”


    “是。”


    待花翊離開後,蕭鬆晏狹長而銳利的漆眸落在謝景珩身上,聲音浸著徹骨的寒意。


    “告訴孤,她在哪?”


    謝景珩唇抿成鋒利的直線,麵具下的瞳孔閃爍著幽暗的光芒。


    蕭鬆晏指骨攥緊:“就算你不肯說,孤也有辦法找到她,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他鷹隼般銳利的視線盯著眼前這道似曾相識的身影。


    想到她在船上為了此人不顧性命安危的舉動,眼底湧起的殺意更重。


    “一個身份卑賤之人,也配她在意你的生死,既然如此,孤今夜就讓你命喪於此。”


    而另一邊的客棧裏。


    沈寧音在房間裏等了許久都不見謝景珩回來,內心隱隱生出不安的念頭。


    她決定不能再坐以待斃,戴上麵紗出了房間,然而剛走到門口就正好聽見幾人的對話。


    “現在外麵到處都是官兵,你們可千萬別出去!”


    “發生什麽事了?”


    “聽說太子殿下在城門口抓到了擄走太子妃的那名刺客,正準備將他就地正法呢!”


    聽到這個消息,沈寧音臉色煞白不已。


    她強忍著內心的慌亂,調轉方向跑到客棧後院,牽過一匹馬,翻身躍上。


    寂靜的長街上,馬蹄聲如雷鳴般響起,清晰而急促。


    沈寧音手指拽緊韁繩。


    盡管蕭鬆晏教過她騎馬,但劇烈的顛簸仍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大腿也被馬鞍磨得生疼。


    當她終於抵達城門口時,隻見城牆上的弓箭手已經嚴陣以待,箭矢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


    蕭鬆晏抬起的手即將落下。


    那一刻,沈寧音的瞳孔猛地一縮,她歇斯底裏地大喊:“住手!”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箭雨從四麵八方呼嘯而來。


    即便謝景珩身手再厲害,在如此密集的攻擊下,肩膀還是不幸中了幾箭,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襟。


    “蕭鬆晏,你快停手!”


    沈寧音撕心裂肺地衝他大吼,不顧一切地騎著馬往謝景珩所在的方向奔去。


    見到她不怕死的舉動,蕭鬆晏臉色猛地一沉,厲聲喝道:“都給孤住手!”


    沈寧音從疾馳的馬背上翻滾而下,手上和腿上摔得都是傷。


    可她渾然不顧疼痛,踉蹌著腳步跑到謝景珩麵前,用那具嬌弱卻堅定的身軀擋在他前麵,紅著眼道:


    “蕭鬆晏,你要是想殺他,那就先殺了我!”


    蕭鬆晏那雙遍布寒霜的眼眸死死地盯著她:“你要為了他尋死?”


    “寧音……不要……”


    謝景珩口中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他強忍著劇痛,單手撐住劍柄,艱難地從地上站起。


    當他抬頭的那一刻,臉上的麵具也被剛才的箭矢擊中,似裂痕蔓延碎裂,散落一地。


    在清冷的月色中,蕭鬆晏終於看清了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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