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安候在門外,見到傅硯舟出來的身影,上前道:“公子接下來有何打算?”


    傅硯舟漆眸染上冷光,薄唇輕啟:“去地牢。”


    柳城地牢。


    獄卒領著傅硯舟來到一間幽暗潮濕的牢房前,拿鑰匙打開牢房大門後,恭敬道:“傅大人,她就是蘇林的妻子。”


    傅硯舟視線看了過去。


    那婦人看著十分年輕,雙腳被一根粗重的鐵鏈鎖住,身形單薄地靠在濕冷的牆上,即使披頭散發也抵擋不住她的美貌。


    傅硯舟朝她緩緩走了過去。


    獄卒搬來一張紅木椅放在牢房裏,然後迅速退了下去。


    蘇夫人麵上沒什麽表情,雙眼空洞,仿佛已經麻木:“無論你們審問我多少遍,我也不知道蘇林的下落。”


    傅硯舟端坐於椅上,鴉羽般的睫毛輕輕垂下,用淡然的口吻道:


    “蘇林用你兒子的性命威脅,讓你替他拖延時間,向朝廷傳遞假消息,你難道就不想知道你的親生兒子現在何處?是生是死嗎?”


    聽到他的話,蘇夫人神色似乎有所動容,卻仍是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傅硯舟修長手指交疊,不急不緩道來:“蘇林潛逃中被官兵發現蹤跡,他為了活命,用你親生兒子做擋箭牌,可憐你那孩子年紀尚小,被親生父親背叛,慘死於亂箭之下,連自己母親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蘇夫人臉色瞬間失去血色,嘴唇顫抖道:“不可能……你騙我!”


    傅硯舟緩緩取出那枚沾染著血跡的長命鎖,放到她麵前:“這枚長命鎖你可還熟悉?”


    蘇夫人看了過去,緊接著瞳孔劇烈地震顫起來,整個人的血液仿佛凝固住。


    她顫抖著指尖將那長命鎖奪了過來,傷痕累累的手指小心翼翼擦拭著上麵沾染的斑駁血跡,想要一遍遍確認什麽。


    下一瞬,她緊緊地將長命鎖攥在手裏,一時失聲慟哭,一時癲狂笑了起來。


    然而那笑容中夾雜著無盡的哀傷與絕望。


    傅硯舟不為所動,眼裏充斥著涼薄的情緒:“蘇林殺死了你的孩子,你還要繼續替他隱瞞嗎?”


    蘇夫人臉龐早已被淚水浸濕。


    良久後,她淒然地開口:“東街的柳巷,是他和那些人聯絡的窩點,我知道的就隻有這麽多了。”


    傅硯舟舌尖碾過這兩個字:“柳巷。”


    他緩緩起身,大步走出了牢房。


    順安小跑著迎了上去,看到傅硯舟手上沾染的血跡後,連忙遞出了一張幹淨的手帕。


    傅硯舟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血跡,不冷不淡道:“那婢女呢?”


    順安回答道:“她交代完蘇府的事,就按照公子的吩咐將她押送至衙門了。”


    蘇林攜寵妾潛逃後,蘇府裏的下人也被滅了口,隻有侍奉在蘇夫人身邊的婢女僥幸逃了出來。


    然而她最終還是落入了傅硯舟手中。


    蘇林此人詭計多端,潛藏在柳城內,行蹤鬼魅,難以搜尋到他的下落。


    傅硯舟利用此婢女口中探得的消息,偽造出了這枚長命鎖,並編造了那套言辭來套取蘇夫人的話。


    “你現在去趟李府,讓李縣令調遣一隊官兵秘密潛入柳巷,搜尋蘇林的藏匿之處,切記不可打草驚蛇。”


    “是,公子!”


    順安不敢耽誤時間,急忙朝李府所在的方向趕去。


    ……


    柳巷是柳城一處聞名遐邇的青樓。


    二樓的雅間裏,蘇林抓起桌上的茶杯摔了出去,怒道:“都是群廢物!”


    寵妾走上前,柔荑輕輕撫摸著他的胸膛。


    “大人您消消氣,雖說朝廷發現了咱們藏匿在別院裏的贓款,但隻要我們能順利逃出柳城,以大人的能力定能東山再起,屆時那些錢財豈不是唾手可得?”


    蘇林卻不耐地推開她:“你一個女人懂什麽?”


    要不是京城來的那位壞了他的好事,他何必被逼得這麽緊,淪落到這個地步。


    寵妾站在旁邊,輕咬著唇不敢再多言。


    不久後,一個打扮普通的中年男子推門走了進來,神色凝重道:“蘇大人,我們安插在李府的人傳來消息,李縣令那邊有了動靜,不久前調走了一隊士兵,暫時還未得知他們的動向。”


    蘇林聞言,眉頭緊鎖在一起。


    他大步來到窗前,推開窗至半掌寬的縫隙,冷沉的眸光望了出去,謹慎地觀察著外麵的情況。


    寵妾不經意往外麵瞧了過去,可就是這一眼,讓她在人群中發現了一抹極為熟悉的身影。


    刹那間,她整個人表情大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沒想到……


    竟然讓她在這裏遇見了沈寧音。


    寵妾胭脂怨恨地盯著街上那抹窈窕的身影,想到從前的種種經曆,她心底翻滾起的恨意更強。


    當初蕭鬆晏讓人毀了她的臉,將她趕出了京城。


    她無處可去,隻能像臭水溝裏人人厭惡的老鼠一樣,被人不斷欺辱和毆打,最後淪落到柳巷裏飽受各種折磨。


    她不甘心就這麽死去。


    她尋來偏方醫治自己的臉,承受各種痛苦,仍是無法完全消除臉上的疤痕,隻能用脂粉遮住臉上那些疤痕,才勉強恢複了從前的八分模樣。


    她憑借勾引男人的本事,成了柳巷的當紅頭牌,最後被蘇林看中納了回去。


    要不是因為沈寧音的存在,她何苦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胭脂心中閃過一抹惡毒的念頭,轉身朝蘇林道:“大人,奴家有一計,能讓傅硯舟就此收手。”


    蘇林皺眉道:“你能有什麽辦法?”


    胭脂抬起手往外麵指了過去:“大人可瞧見了街上那女子?她是傅硯舟的心愛之人,若大人能將她抓回來,以此作為威脅的籌碼,大人何愁離不開柳城。”


    蘇林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隱隱覺得那女子似乎在哪裏見過,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他眯了眯眼,狐疑道:“此事當真?”


    “不瞞大人,奴家從前在京城待過一段時日,對京城的事也有所耳聞,當初傅硯舟為了從山匪手裏救走她,不惜做出假傳聖旨的事來,隻要大人將她抓回來,定能讓他做出讓步。”


    蘇林若有所思地盯著那抹身影,隨後喚來手下,低聲吩咐了下去。


    大街上人來人往。


    沈寧音站在攤位前,上麵擺放著琳琅滿目的木偶小玩意,她拿起一對小狗形狀的木偶看了起來。


    “雪霜,你說我要是送他這些小玩意,他會不會喜歡啊?”


    雪霜抿唇笑道:“隻要是小姐送的,謝……姑爺都會喜歡的,上次小姐送給姑爺的糖人,姑爺不舍得吃,揣在懷裏差點融化了。”


    想到那件事,沈寧音也是啼笑皆非。


    上次她在街上看見一個攤主做的糖人十分漂亮,便讓那攤主按照她的樣子做了個一模一樣的。


    她帶回去送給謝景珩,謝景珩卻舍不得吃,說要好好收藏起來,結果一直放在懷裏,最後差點化成了糖汁。


    謝景珩總是送她禮物,她卻很少送過他什麽。


    這木偶做的惟妙惟肖,她看了極為喜愛,便想著買下一對送給他。


    沈寧音看向攤主,遞了銀子過去:“把這個給我包起來吧。”


    攤主喜笑顏開地接過銀子:“好嘞!”


    買完東西後,兩人又繼續在街上逛了一會,然而在回去的巷子裏,突然躥出來兩個黑衣人,迅速動手打暈了雪霜,將沈寧音擄走了。


    黑衣人避開人群,悄無聲息地進入柳巷二樓的雅間,將她扔在了地上。


    “蘇大人,人已帶到。”


    沈寧音從地上撐起身來,她並不知道綁架自己的人是誰,直到看見了胭脂,突然明白了什麽。


    蘇林坐在椅上,那雙猶如狼般銳利而充滿興趣的眼眸,仔細地審視著她。


    被綁來這裏不哭不鬧,表現格外冷靜,跟其他女人確實不同。


    他俯身過去,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頜:“你就是傅硯舟的女人?”


    沈寧音別過臉,黛眉微蹙道:“我跟他沒關係。”


    “有沒有關係,待會試了便知。”


    沈寧音表情微變。


    聽他這話的意思,難不成……


    傅硯舟也來了柳城?


    蘇林放肆的眼光落在她身上,打量著她窈窕纖弱的身姿,以及那張不施脂粉就美豔動人的臉龐。


    難怪能讓傅硯舟心動。


    這等美人,連他見了也不禁生出想要搶奪占有的心思。


    一旁的胭脂咬了咬牙,心中繼而湧出強烈的嫉妒。


    她輕倚在蘇林的胸膛上,手指探進他的衣裳,用嬌嗔的口吻道:“大人這樣看著她,奴家吃醋了。”


    往日裏若是她這麽做,蘇林早就沉醉於她的溫柔鄉了。


    可這一次,蘇林卻推開了她:“你先出去。”


    “大人——”


    蘇林不耐道:“還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胭脂縱使再不甘,也不敢違抗蘇林的話,她憤恨地剜了沈寧音一眼,不情不願地離開了房間。


    沈寧音冷靜道:“如果你抓我過來,是想利用我來威脅傅硯舟,那你的算盤恐怕要落空了。我雖認識他,卻與他交情不深,我如今已為人婦,他又怎麽會為了我這樣一個女子受人脅迫。”


    蘇林手指勾起她垂落下來的一縷青絲,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像你這麽漂亮的女人,就算是嫁為人婦,也會讓男人生出覬覦的心思,不過我倒是羨慕你那位夫君,能娶到這麽一個美人。”


    沈寧音蹙眉道:“我夫君與柳城縣令交情深厚,若是我不見了,他很快就會找到這裏來。”


    蘇林微微挑眉:“這話拿來威脅我沒用,你倒不如安分些,畢竟這麽個嬌滴滴的美人,我可舍不得動手。”


    可話音剛落,門口突然傳來一陣不小的動靜。


    緊接著,一個彪形大漢衝了進來,神色慌張道:“蘇大人,不好了,我們的位置暴露了!”


    蘇林聞言,臉色頃刻沉了下去。


    很快,外麵傳來了激烈的打鬥聲。


    趁著這個機會,沈寧音迅速往門口跑去,蘇林見狀正要上前擒住她,卻險些被她袖中射出的暗器所傷。


    而這一瞬間的分神,也讓她順利從屋內逃脫。


    蘇林臉上閃過一抹陰鷙,正要繼續追上去,又被埋伏在外麵的官兵圍堵了去路。


    他不得不放棄將她捉回來的念頭,轉而與官兵纏鬥起來。


    另一邊,沈寧音跑到樓梯口時,意外撞上了在人群中倉皇逃竄的胭脂。


    胭脂眼裏閃過惡毒的光,毫不猶豫地從袖中拔出匕首刺向她。


    沈寧音眼神驟冷,在她動手之前便猛地一腳將她踹倒在地,隨即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胭脂強忍著痛意從地上爬起來,咬牙切齒地朝著沈寧音追了上去。


    周圍人群慌亂逃竄。


    沈寧音經過拐角處時,不慎撞入一個熟悉的懷抱,就在她要往後摔去時,對方穩穩攬住了她的腰肢。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的麵容,就被他抬手打暈,倒在了他懷裏。


    傅硯舟抱著她正要朝外麵走去,卻看到追上來的胭脂,手上還握著一柄利刃。


    他的麵色瞬間如霜,冷冷地向侍衛下令:“把她解決幹淨。”


    胭脂驚恐地想要逃跑,卻被侍衛牢牢製服帶到房間裏,緊接著,裏麵傳來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傅硯舟轉身抱著她踏入另一間雅間,將她輕輕放在床上。


    不久後,官兵大步來到他麵前,垂頭惶恐道:“傅大人,屬下沒用,隻抓到了蘇林的殘餘勢力,讓蘇林給……逃了。”


    傅硯舟沉聲道:“將那些人收押大牢,嚴加審問。”


    他並不擔心蘇林能順利逃走,蘇林的殘餘勢力被廢,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再難掀起任何風浪。


    傅硯舟看向床上的人,指腹溫柔摩挲著她的臉頰。


    “阿寧,我們很快就能成為夫妻了,無論是謝景珩,還是蕭鬆晏,我都不會讓他們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他俯身過去,在她眉心印下淺淺的吻。


    隨後,他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她嫣紅飽滿的唇瓣上,淺嚐輒止地吻了起來。


    片刻後,順安匆匆進來稟報:“公子,謝小將軍已經找過來了。”


    傅硯舟表情並未有什麽變化。


    他命令兩個侍衛在暗處守著她,起身道:“走吧。”


    待他的身影消失後,謝景珩很快闖了進來。


    當看到床上躺著的人,他麵色瞬間變得寒沉,用披風攏住她的身軀,抱著她迅速離開了此地。


    直到屋內沒了動靜。


    就在這時,櫃子突然被打開,蘇林從裏麵慢慢走了出來。


    他腦海中回蕩著剛剛偷聽到傅硯舟的話,終於想起來在哪裏見過她了。


    李縣令當初奉命追查太子妃的下落時,他曾偶然在李府見過那張畫像上的女子。


    傅硯舟覬覦當朝太子妃,此事若是被太子知曉,定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與其被朝廷的人繼續追殺下去,倒不如鋌而走險一回,若是將她獻給太子,說不定能以功抵過,獲取太子信任。


    蘇林離開柳巷後,即刻命人送了封信出去:“你快馬加鞭將消息傳回京城!”


    ……


    京城。


    左藺匆忙步入東宮,將加急送來的信遞到蕭鬆晏麵前:“殿下,柳城李大人傳來的消息,有太子妃的下落了。”


    蕭鬆晏麵色倏地一凝,擱下手中的奏折,展信快速閱過上麵的內容,陰沉道:“備馬,即刻啟程前往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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