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華把背包放在膝蓋上,拿出了包裏的水瓶和幹糧。


    水是裝在普通塑料瓶裏的礦泉水,是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牌子,幹糧則是裝在塑料袋裏的麵包。


    普普通通的麵包片,可以在打開3天後仍然保持柔軟,這是時華把它當做幹糧的原因。


    當然,也有青雲宗同門自己做的醬料,它被裝在類似牙膏的小塑料管裏,開口極小,輕輕擠上一些,足以填飽肚子。


    時華一絲不苟坐在台階上準備自己的早飯,再拿著兩片夾了醬的麵包慢條斯理吃著。


    他吃的仿佛不是什麽普通抹醬麵包,而是價格極其高昂的美味佳肴。


    在這期間,身邊的青年一直低著頭,紋絲不動。


    直到時華吃完了早飯,把所有東西收拾妥當開始觀賞天空時,他也仍舊如此。


    大概過了十來分鍾,男人衣服的手機傳來幾聲輕微的震動聲。


    他掏出手機,看了幾秒,眼淚不控製從眼睛落下,抱著手機開始低聲抽泣。


    男人的哭聲越來越大,捂不住的眼淚從指縫流出,滴在地上,滲入灰塵中,留下一個不是很明顯的水印。


    男人哭了好一會兒,終究是不受控製,搖搖晃晃從原地站了起來。


    他抬眼望向四周,目光中帶著迷茫的神色。


    早就沒了光彩的眼眸似乎捕捉到了什麽,便朝著那處走去。


    時華跟著他站了起來,慢慢跟在他身後。


    前麵百來米的地方,一處極其寬敞的湖麵。


    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走到了湖邊,男人站在岸上,望著濕冷的湖麵,順勢看到了自己旁邊的倒影。


    時華跟了他一路,他知道。


    他身上還有什麽被人垂涎的東西嗎?


    他轉過頭,死氣沉沉看向時華,沉默片刻道,“你想幹什麽?”


    男人的聲音很是虛弱。


    “你想要什麽?”


    時華看向男人,麵上露出溫和的笑容:“自尋短見可不是什麽好辦法。”


    聽到這話,青年的神情才多了些變化,“你是想說我年輕?未來的路還長嗎?”


    “確實如此!你年紀還小,未來可以改變很多,不如再試試?”


    “嗬,未來可期。我活了這麽多年,一直在努力!小時候努力學習,以為出人頭地就有未來,上班了努力工作,以為這樣就能升職加薪過上更好的日子。”


    “我再沒日沒夜的讀書,高分考上的學校,別人隻用一半不到分數就能上更好的,是我不夠努力嗎?我認真工作,生怕上班遲到扣全勤,每天早到半個小時。老板覺得我能幹,把活都交給我。幹得好了誇獎我幾句,幹不好就直接罵我!”


    “幹了兩年才加了每個月八百塊錢,跟我應聘的同事,因為他家裏有關係,哪怕每天遲到早退,財務也還是給他全勤。哪怕他不會幹活,搞砸項目,依舊能直接升成主管!工資變成我的兩倍,這就是我努力的結果嗎?”


    “我媽辛辛苦苦養了我這麽年,我還沒讓她享福,她就被人撞進了醫院。那幫人有權有勢,因為我不願意簽諒解書,他們就讓人拖著,讓我賣不了房子,借不到錢,拿我媽的命逼我。”


    “我去舉報,調查要延期。他們知道後立馬做局對付我,讓我沾上案底,沒了工作沒了家產,女朋友也沒了。我能救我媽的時候,我救不了她。這一切都是我努力該得到的嗎?”


    “像我們這種人,努力這麽多年,每天都在騙自己,今天的辛苦會讓明天過得更好?可現實是什麽?年輕有用嗎?努力有用嗎?”


    “就是因為我這條狗,走在路上讓人看得不順眼,他就可以一腳踹死我嗎?讓我沒法在這個世上活下去!我沒有家了,媽媽也沒了。我報不了仇,我什麽都沒有了。”青年哭喊著。


    時華麵上溫柔的神情不變,他溫聲道:“我帶你去個地方,如果你願意,馬上就能看到事情的轉機。”


    “隻是,如果你心中的道他日變了,你將會再次失去你得到的一切。”


    “去哪裏?”歇斯底裏發泄完情緒的青年看著神色好上了不少。許是因為第一次有人願意耐心傾聽他的故事。


    “從這裏走過去,要兩個小時。你能跟上嗎?”時華說道,看了看年輕人的腳。


    他腳上沒鞋子。


    “去吧…”青年說道。


    人生已經爛成這樣了?還能怎麽爛?


    兩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青年一路在時華身後,踩著冰冷堅硬的路麵,他左邊的腳掌已經磨出血了,雖然這樣很疼,但對於他來說,身體上的傷口遠遠不及心靈上的創傷。


    中途時華聽到了青年肚子咕咕叫的聲音,給他塞了麵包,青年拒絕了。


    “吃飽了,才有力氣走下去。”


    “這是最後一段路了,今後再也沒有路需要我去走。”青年聲音虛弱道,拒絕了麵包。


    時華見狀也沒勉強。


    唯一讓青年感到驚訝的是,兩人走過來時,這一路的綠燈,一路通暢,仿佛是在暗示他以後會更好。


    這般的暗示,他已經受過千百次了,又什麽用呢?


    青年自嘲道,很快就不抱著這樣的想法。


    兩人走到一處拍著長隊的廣場前。


    許許多多的青壯年在這裏排隊,老年人也有,哪怕是過年,這裏也十分熱鬧。


    可能因為眾人覺得過年的排隊的人少一些,以及對不平凡生活的渴望。


    都在等待著屬於的自己機會,萬一中獎了,那可是雞犬升天。


    榮華富貴、長生不老,從此以後沒有什麽能困住他們的腳步。


    在普通人的眼中,修真便是如此。


    青年看著一長條隊伍,有些不解,他已經很久沒看過新聞了。


    他並不關心電視上的新聞,他隻關心自己。


    時華打量了有些長的隊伍,直直排到前麵的建築立麵,一個口子進,一個口子出,一路走來都沒看見它怎麽挪動。


    他是合適的人,不需要排隊等待。


    時華便帶著年輕人過去了,對著大樓門口的人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件,並開口道:“我帶了一個人過來。”


    眾人聞之,齊齊把目光放在時華身後的青年的身上,露出無比熱情的笑容:“裏麵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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