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滿臉駭然,立馬就被堵住嘴拖了下去。


    沈若雪滿臉的不可置信,失聲尖叫:“母親!碧荷是我的貼身丫鬟……”


    沈夫人斜睨了她一眼,求情的話頓時戛然而止。


    “夫人深明大義,實乃侯府之幸。”


    沈潮雲再度拱手,沙啞的嗓音聽起來有幾分顫意。


    她虛虛地攥了下滿是冷汗的手指,彎下的脊背微微發顫,眼前昏昏沉沉。


    沈夫人臉上換了副憐惜的表情,走上前去將沈潮雲扶了起來,瞧見她側臉那鮮血淋漓的傷痕,低聲歎道:“真是造孽,多好看的一張臉傷成這樣。”


    沈潮雲溫順地道:“隻是小傷而已,夫人不必擔憂。”


    有些艱難地說完這句話,她這才抬起頭看了一圈,目光最後落到沈夫人身上,蒼白著臉咳了兩聲,眼裏流露出一絲絲的沮喪。


    “本想請夫人坐下歇息的,可我這住的地方實在寒酸……”


    話說到這兒她就停了下來。


    沈夫人眉心倏地一跳,很快領會了她的言外之意,在心裏罵了她一句鬼機靈。


    最後還是笑著道:“這哪是你的住處?你住的其實另有地方,隻不過府中的那處院子這些時日尚在翻修,你這會兒搬進去正好。”


    聽到這話,沈潮雲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用力握住了對方的手:“夫人您是說朝暉堂?原來朝暉堂竟是爹給我安排的住處嗎?”


    沈夫人嘴角輕抽,她的胃口倒是大!


    那朝暉堂是她花費重金建造的院子,一花一木皆是珍稀之物,正準備擇個良辰吉日搬進去呢。


    這死丫頭倒好,張口就要這個地方。


    “不……”


    “多謝夫人!”


    沈潮雲高興的臉頰微微發紅:“夫人待我這般好,我定會如實告訴陛下與皇後娘娘的。”


    沈夫人想說的話頓時被噎了回去。


    她心中冷笑不已,但轉念一想,有本事要她也得有命住才行。


    於是柔聲道:“沒錯,朝暉堂就是你爹和我為你專門修建的院子,你流落在外多年才被接回侯府,住處再怎麽精心都不為過。”


    沈若雪震驚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母親,不敢相信這話竟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


    明明說好了她們母女倆搬進去的!


    沈潮雲又感激地說了一通話,府醫這才姍姍來遲,替她把完脈又小心地處理包紮好了臉上的傷口,隻是在開藥方的時候略微有些猶豫。


    這份猶豫全被沈夫人看在了眼裏。


    “可是還有何不妥?”


    “回稟夫人,五小姐身染風寒又氣急攻心,當下需以靜養為主。”


    沈若雪麵露不耐煩,皺著眉頭問:“那她這樣還能去宮裏赴宴嗎?”


    府醫表情為難:“這……”


    “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務必要讓她撐到入宮為止!”


    沈潮雲眼皮沉重,強撐著打起精神,便聽見了她的這番話,忍不住在心裏嗤了聲,沈若雪倒比她更著急及笄宴能否順利舉辦。


    也對,陛下的意思是等她及笄便可以嫁給景王。


    若及笄宴不順利的話,那財庫鑰匙也就落不到他的手中了。


    沈若雪正尋思著抬也要把她抬進宮,忽然聽見一道幹澀沙啞的嗓音響了起來:“勞煩給我開一貼四逆湯,撐到宴會結束應該不成問題。”


    沈潮雲艱難地撐著坐起來,唇邊勾了個蒼白至極的笑。


    沈夫人聞言挑眉,看了眼府醫,見他點頭便明白此藥確實有用,便讓他下去準備了。


    沈若雪心裏對這個鄉下來私生女嫌棄得很,眼下卻不得不捏著鼻子道:“五妹妹,你既愛慕景王,應當明白這場及笄宴對殿下有多重要,不容有所閃失。”


    沈潮雲垂眸,輕聲道:“我明白的。”


    前一世的這天,她也因風寒而發起了高燒。


    沈若雪對她說,若是她去不成及笄宴的話會導致景王與貴妃顏麵盡失,所以她是強撐著去宮中赴宴的,結果就是在及笄禮上頻繁出錯。


    貴妃不喜,景王不悅,眾人嘲笑。


    後來她就尋了個由頭出去散心,結果卻在假山之後撞見了景王和沈若雪在互訴衷腸,直到那時她才知道原來兩人早已暗通款曲。


    那時的她還愛慕景王,發現之後甚至想方設法為他們遮掩。


    直到成婚的前一天,沈若雪找她去庫房取東西,可庫房卻突然失火兩人被迫困在火場裏,她為了護著沈若雪被倒塌下來的房梁燒傷。


    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她的未婚夫衝過去救了沈若雪。


    後麵衝進火場的阿兄也奔向了她。


    所有人都遺忘了,身陷火場的人不止沈若雪,還有她。


    沈潮雲還記得自己被救出來之後,大夫醫治說是命是保住了但全身燒傷隻能割腐療傷,經此一事婚禮隻能暫且擱置,景王承諾會給她留著王妃之位。


    於是她就將財庫鑰匙交給了他。


    可自這之後,哪怕她日盼夜盼,也再沒見過景王,就連昌平侯府的人也沒來見過她一次。


    臨死前才從沈若雪的嘴裏得知真相……


    他們的所作所為,目的不過是她身上的那把鑰匙。


    記憶回籠,沈潮雲咬緊下唇,很快就在嘴裏抿到了一絲鐵鏽味,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就連忙低下頭掩去了恨意,放在被子裏的手緊攥。


    不急,她會一一報複回來的。


    ·


    沈潮雲喝完煎好的湯藥,終於覺得恢複了力氣。


    眼看進宮的時辰就快到了,他們若是再不出發就要遲了,沈夫人也沒了耐心繼續等她喝藥,直接喊人進來給她更衣,換完就塞進了馬車裏。


    四逆湯在逐漸發揮藥效。


    沈潮雲在搖搖晃晃的車廂內閉目養神。


    腦子飛快轉動,思索著該怎麽解除和景王的婚約,就算暫時無法解除,也必須要將婚期延後。


    這樣她才有更多的時間來籌謀。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在宮門前停了下來。


    臨下車前,沈夫人忽然抬眸看向沈潮雲,沉聲道:“宴會上該說什麽,什麽不該說你都明白吧?”


    她的目光極具壓迫性。


    沈潮雲乖笑道:“夫人放心,我都明白。”


    早已候在這裏的太監熱情地招呼著她們,卻在看見她臉上麵紗都難以遮掩的傷口時驚到了,震驚地問道:“這、這……五小姐的臉是怎麽了?”


    在宮門前等著入內的婦人們紛紛望了過去。


    沈潮雲隻垂著眸子,沒有說話。


    沈夫人淡笑著解釋道:“一點小意外而已,公公不必擔憂。”


    領路的太監將她們的反應盡收眼底,看著那道足有半個手掌長的傷口,總覺得不像是小意外……再說了,皇家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破相的王妃呢。


    這樁婚事估計是有點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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