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沈潮雲就將本來想說的話都拋到了腦後。


    她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微微睜圓的眸子裏滿是期待,令人深受感染,忍不住被她的情緒所帶入,且不願意讓她的願望落空。


    她隻知道,前兩日小叔叔才和她提過的西域圖,今日就能看到了!


    而且還是何掌櫃主動提起的。


    沈潮雲心潮澎湃,仰起頭,忍不住同她再三確認:“就是那幅阿娘第一次帶著人走通西域商道回慶國的畫作嗎?”


    何掌櫃頓時笑了起來,這位以鐵血手腕著稱的女掌櫃臉上露出了溫柔的表情。


    “對,就是那幅畫,還有我們首次出海的畫,小娘子這次都能看見。”


    這些畫如今全都放在裕豐堂的一間屋子裏。


    除了這兩幅畫之外,還掛著許多各種各樣的畫,比如她們的酒樓第一次開業的情形,第一次在商賈遍地的江南商會當上了會長,第一次在草原策馬……


    沈潮雲目不轉睛地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幅幅畫。


    好似能透過這些畫,看見當年意氣風發縱橫商路的那個阿娘,看見她波瀾壯闊的一生。


    何掌櫃也隨她抬起頭望著滿牆的畫,在今日之前她已有許久不曾進來過這間屋子了,畫上的沈行還是那麽年輕,那是在她最有野心的那年畫下來的。


    事實上,沈行永遠都是有野心的。


    她總是有各種新奇的點子,哪怕所有人都不看好,她也依然能憑借著自己的能力做出一個個足以震驚世人的大事,改變著眾人根深蒂固的想法。


    也是因為她,世上的女商人女掌櫃才會越來越多。


    沈潮雲在看見那幅西域圖時,才想起此行前來目的之一。


    她轉過頭,想了想還是將李元景設計陷害蕭將軍之事的內情瞞下,隻說需要用獵隼傳信,話才剛說出口,何掌櫃便直接點頭答應了下來。


    果斷得讓沈潮雲當場怔住,下意思就想開口解釋。


    何掌櫃卻搖了搖頭,製止了她的解釋。


    而是說道:“您是沈記的少東家,整個沈記全都是您的東西,無論您想做什麽都不用同我們解釋,您隻管吩咐,我們隻管做,您用不著解釋自己的做法。”


    聽到這話,沈潮雲比剛才還要更為怔愣。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是不是哪兒做的不對了,接著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對方這是在提醒她。


    何掌櫃耐心地道:“有些事您能做,可有些事本不該由您去做。”


    換而言之,她也隻是沈記的掌櫃,是對方的下屬,沒有主子要向下屬解釋自己所作所為的道理,她需要逐漸適應身為上位者的感覺。


    雖然沈行並不喜歡這一套說法。


    可少東家還隻是個孩子,她如今還能替她暫時掌控沈記的生意,可日後總要交到她的手裏,到時候再改變就晚了,沈家的家業不能落到外人手中。


    沈潮雲睜著雙黑得發亮的眼眸同她對視。


    半晌,才好似明白了什麽,手指慢慢地蜷了起來,點頭道:“我明白了。”


    兩人從掛滿了畫的屋子裏離開。


    外麵天色尚早,何掌櫃便帶她順便逛了一下裕豐堂。


    隻不過此時裕豐堂裏的人不多,那些掌櫃們基本都在某個鋪子裏做事,每日早出晚歸,隻有晚上才會回來休息,可即便是這樣沈潮雲也逛得很開心。


    因為裕豐堂裏陳列著所有沈記售賣的物品。


    琳琅滿目,堪稱沈潮雲活了這麽多年見過的新奇玩意之最。


    等有人將獵隼帶來,她才意猶未盡地收回目光,從袖子裏把昨日蕭夫人寫的那封信拿出來,說道:“我希望商隊可以想辦法把這封信盡快交給西南的蕭將軍。”


    何掌櫃沒有多問,直接給西域那邊的管事寫了信,連帶著兩封信都係在了獵隼的腿上,將它放飛。


    對於蕭家曾經撫養過少東家的事她是知道一二的。


    當年她也曾通過蕭家去見過尚且年幼的少東家。


    若能幫得上忙,她很樂意。


    親眼看著獵隼在上空盤旋了幾圈後飛走,沈潮雲心中的那塊大石總算落了地,她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接下去就隻能看蕭將軍那邊的了。


    “說起來,這兩隻獵隼還是當年家主在西煌那邊得到的。”


    何掌櫃攏著袖子,笑著同身邊的人說話。


    沈潮雲的到來,徹底打開了她的話匣子。沒有多少人喜歡聽那些懷念過去的話,可沈潮雲不一樣,她是沈行的女兒,她們天然就是同盟。


    沈潮雲也很捧場地問道:“在西煌得到的?”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西煌與慶國常年打仗,他們居然沒有搶劫商隊嗎?


    若是何掌櫃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肯定會回答她,當然搶過了。


    隻不過,所有的搶劫都會終結於強大的實力。


    沈記可不是靠著僥幸才走通的西域商道。


    “家主重新走通了西域商道,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會與西煌打起交道,他們也常會通過沈記的商隊購買許多生活必需品,雙方的關係就逐漸好了起來。”


    “當時草原上某個小部落的族長之子與我們完成了幾筆馬匹的買賣。”


    何掌櫃回憶道:“見家主對鷹隼感興趣,於是便送了家主兩枚獵隼蛋,送的時候對方說過這是這窩蛋裏最弱的兩枚,能不能孵出來全看運氣。”


    沈潮雲眼神亮晶晶的:“但阿娘孵出來了。”


    何掌櫃笑道:“對,你母親她總有辦法,然後從西域回來後她就把孵蛋的法子傳授了下去,不出兩年沈記的雞鴨就出了名。”


    沈潮雲詫異地睜圓了眼睛。


    居然連孵蛋、養雞鴨都會,阿娘會的東西未免也太多了吧!


    諸如此類的事還有很多很多,不過哪怕沈潮雲有心想聽,何掌櫃也沒時間一一說給她聽,點到即止,她就問起了沈潮雲在沈家過得怎麽樣。


    哪怕青鳶已經說過一遍,但她還是更信任沈潮雲自己說的。


    然後沈潮雲就如實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在經曆過霍勖在沈家發火的那次之後,沈潮雲就明白,在真正關心你的人麵前隱瞞這些事,隻會讓他們更難過和內疚,實話實說才是最應該的。


    於是,她就看見何掌櫃的臉色倏地沉下來。


    一如那天聽完的霍勖。


    不等她開口安撫,就聽見何掌櫃說:“沈子興他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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