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之後,吳念取好了藥,她仔細的看著藥盒,好像這些藥拿回去就可以治好病一樣,握著這些藥盒,她的情緒都莫名輕快了幾分。


    人啊,總會被生生不息的希望所蒙蔽,談不上可憐,更多的是可悲,可是,那個年紀的她,終究是不懂的。


    周禮走在前麵,手裏握著摩托車鑰匙,吳念跟在他身後,走出大廳時,她抬起手遮住刺眼的陽光。


    摩托車停的不遠,兩個人很快就走到了車前,由於天氣熱,周禮最近沒戴頭盔,他跨坐上摩托車,插上鑰匙。


    吳念把藥裝進背包裏,才上車,她抓住周禮的胳膊,借了力跨上去,周禮想起兩個人最開始相處的時候,吳念也隻是象征性的抓一下他的衣服,他嘴角微微上揚,小姑娘不自知的靠近和依賴讓他有些滿意。


    路上等綠燈,周禮微微扭過頭問“晚上他接你?”


    吳念點點頭,沒說話。


    周禮又問“手機帶了?”


    吳念又點頭,不張口。


    綠燈亮起,摩托車緩緩起步,周禮習慣性的牽住她的左手往懷裏拉,吳念兩個胳膊順勢環上他的腰,兩個人貼的越緊,吳念的坐姿越輕鬆,她舒適的挨著他的背,嗅著衣服上的煙草味,她每次坐在他身後,都會想,快樂是什麽感覺?開心又是什麽樣子?她會得到嗎?周禮得到了嗎?


    周禮的後背承受著她的重量,他在賽車道上騎車的時候,曾看過很多摩托車後座上帶著姑娘,他覺得膚淺,女人怎麽會懂騎車的樂趣,可現在,摩托車後座坐著吳念,他突然就明白了,那時他們身後的女孩子,或許也是他們夢裏的姑娘。


    回到教室裏,很多同學還在午休,他倆坐回到座位上,各自喝著各自的水,周禮睡了一上午,正精神,吳念倒是有些困意,還有十來分鍾才響鈴,她趴在桌上閉著眼睛休息。


    周禮想著吳世明晚上要來接吳念,心裏有些不舒服,明明知道那條路有危險,卻還要眼睜睜看著她從那條路過,任憑他再囂張的性子,在吳念麵前,也絲毫沒應對辦法,這種無力感讓他開始考慮以後,原來,他一直覺得,老周就是他的天,無論他怎麽折騰,天塌不下來就沒事,可現在,吳念來了,他想做吳念的天,無論吳念未來的路怎麽走,隻要他在,就沒事。


    他自嘲的挑了挑嘴角,隻會想些沒用的,晚上放學之後,吳念還是要跟著吳世明走,他阻止不了,沒辦法攔,也沒身份攔。


    上課鈴響起,吳念動了動,卻沒有起身,困意剛來,她有些不想睜眼,第一節課是班主任的課,她要在心裏默念十個數,數完就睜眼…


    數到七的時候,耳邊傳來周禮低沉的聲音“起來了。”


    吳念隻覺得側臉有些溫熱,她微微睜開眼,扭過頭看過去,周禮的臉離的很近,吳念的第一眼就是他的眼睛,迷糊中,她看著那雙眼睛慢慢往下移,視線似乎落在了她的雙唇,但困意正濃,她腦海裏隻有剩下的三秒,於是,她繼續埋下頭,數完了最後三秒。


    周禮直起上半身,往窗外看,他想,自己真是沒救了,果然,男人的本性都是惡劣至極的,一旦有絲毫的靠近,他腦子裏就什麽都沒有了,隻有壓不住的欲望和索取。


    班主任走進來,吳念也剛好起身,她把桌上剩餘的礦泉水一口氣喝完,天氣燥熱,喝進嘴裏的水都是溫熱的,她背靠著後麵的牆壁,微痛的頭和幹燥的嗓子讓她微微皺著眉頭,她盯著講台,精神有些放空。


    周禮看在眼裏,知道她不舒服,抬起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好在不發燒,估計就是有些感冒,他微微靠近她低聲說“我就說吧,那藥沒用。”


    吳念側著頭看他,眨了眨眼,抬手擋著嘴巴也壓著聲說“那…我多喝兩包?”


    周禮用舌尖頂了頂腮,一時有些無語。


    吳念看他不說話,又看向講台,她看著晃來晃去的班主任,頭更疼了,這一刻很想念小媽煮的薑糖水,冒著熱氣,裏麵再放兩個剝好的水煮蛋,吃完喝完後,鑽進被窩裏一悶汗,什麽病都好了。


    忍了大半節課,周禮問她要不要請假,她搖搖頭,隻是小感冒而已,高中期間她幾乎沒請過病假。


    她不舒服,周禮也有些煩躁,他看不得小姑娘軟軟的,原本就沒什麽精氣神,一生病更是柔柔弱弱的,連帶著動作和反應都有些遲緩。


    第一節課熬到頭,吳念又趴在了桌上,周禮喊她“走,去請假”


    吳念不動,緩緩搖了搖頭,周禮不想她忍著,拉她的胳膊,吳念知道他的脾氣,直起上半身看著他說“沒必要請假。”


    她推開周禮的手,眼神瞥了瞥周圍,有些避嫌的意思,周禮卻拉著凳子靠近她坐,輕聲說“回家吃了藥,睡一覺就好了”他的聲音有些輕,帶著些哄人的語氣。


    吳念怕感冒傳染給他,抬手擋著嘴巴回他“我真的沒事,不用請假。”


    周禮知道說不通,站了起來,他打算直接去找付小芸請假,可是還沒動身,被吳念反拉住了手腕,她微微抬著頭看他,手上帶著力拽他坐下。


    有些燙的手心握著周禮的手腕,他順著她的力又坐回到座位上,吳念那雙眼睛帶著些許委屈,她小聲的說“麻煩,不想回去。”


    周禮的心瞬間就有些發脹,她不想回家,她說麻煩…


    比起心疼,他的情緒更多的是不解,她明明有依靠,卻偏偏活的這麽逞強,就好像活著,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意義,剩下的,隻有無盡的忍耐和無聲的承受。


    他看著眼前的小姑娘,突然很想問她“你是不是沒有地方可以去?”


    可,終究,他開不了口,怕亂了她一直以來強撐的堅持。


    現在他能做的,除了陪伴和裝傻,別無他法。


    周禮在課間去買了兩瓶礦泉水,又去醫務室重新拿了感冒藥,吳念這次倒是乖巧的很,他拿回來的藥片,她甚至都沒問一下,直接就吃了,還將周禮順便帶回來的奶糖吃了,嘴裏滿是甜意,在這一刻,她被這一顆糖甜的指尖都有些發麻,周禮的妥協,更像是一把軟刀子,直接就紮進了她的心髒中央,不痛,反而涼涼的,滲進心髒的刀尖似乎在叫囂“你這顆心髒!該醒了!”


    過了半節課,吳念開始犯困,她強撐著盯著前麵看,周禮坐在一旁,就等著藥效呢,一看她有了困意,他拉著凳子往她身邊挪了一步,輕聲說“睡一會,我給老師說過了。”


    吳念看了他一眼,勾著嘴角笑了笑,她突然覺得,總有一天,自己會被周禮賣了,然後還傻傻的給他數錢。


    周禮被她這一笑擾了心思,他又想起那天夜裏,吳念帶著醉意衝他笑,那是他第一次見她笑,夜色中,那個不再壓抑的笑意讓他挪不開眼,那時,也是他第一次見鮮活的吳念。


    吳念睡了兩節課,中間半醒半夢的睜開眼,周禮湊過來說“還沒下課,再睡會。”


    她就真的又睡了過去。


    模糊中,似乎有溫暖滑過她的側臉,經過耳垂停在了耳後,她明明有些熱,卻還是本能的靠近那股熱源,是一隻手,以為是夢,她貼上滾燙的手心,像是慵懶的小貓,找到一個最舒適的姿勢,沉沉的睡了過去。


    是周禮,剛開始隻是盯著她耳後的疤痕看,後來沒忍住,抬手就想觸碰,隻是手背卻落在了她的側臉,她沒反應,他的食指又探上她的耳垂,最後才是那道疤痕,他隻敢用食指的關節輕輕碰一碰,誰知吳念卻突然動了,她用側臉蹭了蹭他的手背,他的呼吸甚至都停了,手心不受控製的攤開,任由她壓了上去…


    他其中一根手指偏偏就碰到了吳念的嘴唇,吳念每一次呼吸都好像在灼燒他的手指,微微蠕動的雙唇更是像要了他半條命,再多一秒都會出事,他用左手盡可能輕的托了一下吳念的額頭,飛快的抽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右手狠狠地掐自己的大腿,左手往下拽了拽上衣,大腿上的疼痛讓他慢慢散了些不適,這青天白日的,可真是夠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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