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雅致的客室裏,薑念卿和顧臨弈相對而坐。丫鬟青禾正小心的沏著茶水。


    “本該早些來看你,可你也知道,雖然咱們隻隔著一條大河,卻反倒不如老百姓自由……”顧臨弈端起茶喝了一口。


    薑念卿沒有說話,依舊冷著一張臉。


    “不過這次好了,正好三哥讓我來辦差,可是給你帶了不少好東西。過幾天就能到清溪……”顧臨弈放下茶杯繼續套近乎。


    雖然關係沒那麽親近,但那也隻是相對而言,怎麽都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顧臨弈還是盡量表現出一個兄長對妹妹的關心。


    “蕭複會是那個女人的孩子麽?”薑念卿忐忑的開了口。


    在這件事情上他們有著共同的遭遇,又是家人之間,自然也沒有什麽避諱。


    顧臨弈愣了一下,忽而才反應過來。


    “這件事情不好說,你那時候還小,好多事情並不清楚。按照正常人的情況看,那個歲數肯定是無法生育。但那個女人卻有些不同,聖人曾親眼看她長新牙……”


    薑念卿越聽眉頭皺的越緊,沒想到蕭複還真有可能是那個女人的孩子。


    “這件事情不能大張旗鼓的去查,目下也隻能以蕭複謀逆的理由暗地裏去查……”


    “六哥,你說她會不會沒死?”薑念卿都能聽見自己的顫音,實在是那個女人給她留下的夢魘太深。


    “那怎麽可能?雖然她是自縊而死,但我還砍了一刀呢!”顧臨弈小聲道。自己也有些心虛,說起來怎麽都是大逆不道。


    這一刀正是顧臨弈的得意之作,也是他的立身之本。要不然以他一個庶子,哪裏能來淮南這個豐腴之地作一個富貴閑人?


    “以後這種話莫要再說了!”薑念卿忙阻攔道。


    “這不是就是在你麵前說麽!”顧臨弈放下糕點又端起了茶。


    “三哥為什麽派你來辦這件事情呢?”


    “帝心難測,我哪兒知道啊。不過我估摸著這件事情畢竟涉及到你,怕其他人沒輕沒重的。”


    薑念卿心裏冷笑了一聲,好一個其他人沒輕沒重,你自己知道輕重嗎?


    “六哥,蕭複到底是不是雙生子?”薑念卿終於進入了正題。


    “朱雀司在洛陽確實找到了幾個人,特別是有幾個長工,還有奶媽,都證實蕭複確實是雙生子。”顧臨弈也沒有看薑念卿,說完就喝了一口茶。


    “六哥可是想好了?”薑念卿盯著顧臨弈問道。


    “啊?我有什麽可想的?”顧臨弈端著茶杯愣住了。


    “如果六哥確定蕭複是雙生子,那不用麻煩六哥,我親自帶沈念安跟三哥請罪!”


    薑念卿一方麵是在敲打顧臨弈,另一方麵也是在不斷驗證沈念安的推理。


    “不是,這件事情與你沒關係,你不也是受人蒙騙了麽?”顧臨弈當時感覺就有些不好了。


    “我先是受國師蒙騙,然後又接納逆臣之後為婿。如果真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就更亂了綱常,豈能不進京請罪?”


    “那也不用著急,現在尚未定案,隻是有重大嫌疑。”顧臨弈有些心虛。


    “那怎麽行?有人故意捏造事實,想要謀害我女婿,甚至謀害我。我不得上長安問問,三哥還能不清楚蕭行古有幾個兒子?”


    顧臨弈一聽就變了臉色,茶碗差點摔掉。蕭行古作為女帝的左膀右臂,那時候的聖人怎麽可能不關注?


    蕭複之所以能活到現在,不光是因為何不愈一幫人隱匿蹤跡,更有將領涉嫌私放逃犯,才讓那個逆子徹底逃脫。


    後來聖人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也就沒再追究,哪兒想到時隔多年又翻了出來。


    薑念卿看著顧臨弈的表情,才徹底放心下來。隻要念安與蕭複沒有關係就好。


    “卿兒,你這是聽說什麽了嗎?”顧臨弈的心裏七上八下。


    “還用聽說麽?六哥不是都做了嗎?先是勾結衛淙言刺殺我女婿,企圖嫁禍太子。然後又讓我跟太子反目成仇,當真是好算計……”薑念卿語氣冰冷。


    “鐺啷啷!”顧臨弈剛剛又端起的茶碗再也拿不住就直接掉在了地上。


    “卿兒,你不可胡說,六哥豈能是那樣的人?”顧臨弈急了。


    其實就顧臨弈事後也省思過來了,後派的那撥人可能有點畫蛇添足太過明顯。


    隻是身邊人一個勁勸他,說公主這邊不一定能看出來,他哪裏知道他針對的那個贅婿絕非一個普通人。


    “那六哥緊張什麽?六哥再想想,三哥為什麽會派你來。”


    顧臨弈一口老血,你們兄妹倆就不能做個人麽?還好意思問我,我願意來的麽?


    “六哥現在能給我個答複麽,蕭複到底是不是雙生子?”薑念卿又問道。


    “應該是胡亂攀咬,我當時記得蕭行古就一個孩子,但既然有人舉證,就不能不問。”顧臨弈無奈道。


    “那沈念安你們打算處理?”


    “當然是押送江寧……不用,就在這清溪。你也知道,他畢竟說不清楚來曆,長相又和蕭複一樣,不能不問。”顧臨弈看著薑念卿的臉色不對忙換了說法。


    真就見鬼了,難道真就留下了把柄?自己這個妹妹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這能怪他嗎?還不是那個蕭複把他丟水裏才失憶?你們要是能抓住何不愈和蕭複,很多事情都能清楚。”薑念卿回道。


    “聽說昨晚有人刺殺沈念安?”顧臨弈不死心的試探道。


    “我還以為六哥不關心那幾個人的死活呢,也不知道一個王爺豢養死士是什麽罪?”薑念卿輕聲說道。


    顧臨弈心裏一沉,嘚,完全是明牌了。


    “不光有你和衛淙言,還有何不愈和蕭複的人,他就一個贅婿,你們卻用這麽多心思。他要真是蕭行古之後,何不愈和蕭複何至於這麽針對他?”


    “卿兒可不敢胡說,那都是衛淙言一人所為。再說你三哥的心願你又不是不知?”


    薑念卿心裏有些難受,雖然太子一直對她有意見,但也從未想針對他。可身在局中,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


    聖人能派顧臨弈來主理此案,一是提醒顧臨弈,他搞的那些小動作瞞不過他,也要讓他知道分寸。二就是聖人可能真要借這次的事情對太子動手。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在這件事情上就隻能先放過顧臨弈。因為就像沈念安說的一樣,聖人罷太子是大局。她不能給自己哥哥添亂,隻能隱忍。


    “其他事情我也不問了,沈念安不能受委屈,更不能受冤屈。我隻給你三天時間,必須明確的結案。”


    “這好說,那兩個人……”


    “六哥就別惦記那兩個人了,這件事情過後,六哥自行到聖人麵前請罪。”


    顧臨弈一口老血,隻感覺嗶了狗了。什麽也沒得到,反倒被兄妹倆拿捏的死死的。


    聖人達成了罷太子的心願,自己的罪證死死捏在薑念卿的手裏,自己忙了個什麽?


    此時此刻的顧臨弈才發現當個清閑王爺挺好的,可惜自己又變成了別人手裏的刀。


    他有些後悔,到底是什麽錯覺讓他覺得自己又行了呢?以至於忘了高坐金鑾殿裏那位的智謀與手段?


    司馬和長史!顧臨弈咬了咬牙,等回去收拾不死他們!一天到晚給老子灌迷魂湯。


    “卿兒,你也該知道,三哥對你偏居江南一直不願意。讓我前來未必就沒有想讓你回長安的意思。”顧臨弈不忘反擊一下。


    “這件事情我自會寫信跟三哥說明,三哥當時也是答應了我的,再說我從長安回來也才不過幾個月。”


    “可現在那孩子又不在,你說你和一個贅婿同居一府,到底也不好看!”顧臨弈訕訕的說道。


    “啪!”薑念卿把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案幾上:“顧臨弈,你到底在說什麽呢,你心思怎麽這麽肮髒?”


    薑念卿雖然表麵氣的要死,但天知道她的心跳的有多慌張!


    “行了,你自己跟三哥解釋吧,我這不是為你的名聲考慮麽?”顧臨弈認慫道。


    “哼,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天天就知道胡來?”薑念卿氣道。


    想想那個更加胡來的小子,薑念卿心虛的要死!


    “你這話說的,那你說我還能幹點啥?”顧臨弈無語道。


    我一個清閑王爺花花一點不是正常嗎?要不然你三哥能放心?


    “所以你就養刺客?”薑念卿乘勝追擊。


    “哎呀,真沒有啊,那不是太子圖謀不軌麽?”顧臨弈快瘋了,自己多那個嘴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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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經大亮,雨勢也小了下來。沈念安就站在門口和謝阿奴、聶清黎閑聊。


    “阿奴,府裏的安全就交給你了,姐姐這邊幫我看著點內宅。蕭複和何不愈那邊這次沒能得手,未必就不會卷土重來。”


    “小笨蛋,真不用姐姐陪你去?”聶清黎笑道。


    沈念安抽了抽嘴角,自己倒是想呢。和美豔師姐同住一牢房,師姐天天喊爸爸,那得多滋潤啊,可衙門不允許啊!


    “公子放心就是!”謝阿奴倒是少有的鄭重。


    “還有抓獲的那幾個人,師姐用點手段審問一下,看看他們的幕後是何人,能一下子派幾十個人來,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那些人他們不會帶走嗎?”聶清黎奇怪道,畢竟就算知道了薑念卿是公主,可公主也不能扣押犯人啊。


    “我估計應該能留下,一會兒看吧!”


    沈念安正說著話,就看到薑念卿陪著淮王還有幾個官員帶著甲士向這邊走來。


    “行了,別忘了我交代的事情,千萬別莽撞,我走了!”


    沈念安說完就沒再停留,邁步就走進了雨中。那些淅淅瀝瀝的雨滴掉在他臉上,倒是讓他格外的冷靜。


    “公子,蓑衣!”謝阿奴急道。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一陣嬉笑的吟唱聲傳來,兩人愣在了原地,那遠去的聲音仿佛自遙遠的江湖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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