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祭酒愣了一下,扯著王祭酒說道:“不行,那小子為啥不給我蓋印?咱們去找他,叫他給我補上。”王祭酒哼道:“你沒見他那個模樣嗎?不是你非鬧著要畫,我能讓他在這麽關鍵的時候耗費精神麽?”高璿察覺有異,問了個清楚,怒道:“師叔祖你這是胡鬧,這事能兒戲嗎?若是被師祖知道了,叫你吃不了兜著走。”王祭酒摸摸胡須:“這個,不就是一幅畫麽?有什麽打緊。先前畫這幅釣翁圖的時候,我看他也就刷刷幾筆就畫好了。”


    高璿惱火的說道:“那是偶有所得,恩,是老天爺給的,這幅畫不一樣,他得用心的構思,加上身上劇痛難忍,更加消耗精神,您確定他沒事?”王祭酒有些後怕:“應該沒事吧,我出來的時候,他還是很清醒的,還跟我說了話,現在在屋裏休息。”


    他們這一折騰,已經到四五點的時候,跟著王祭酒趕回去,小七說燕離在床上輾轉好久,半個小時前睡著。高璿隔著窗戶看見燕離睡的香甜,想了想,從乾坤戒裏摸出一支安神香點了讓小七送進去。王祭酒鬆了一口氣,拍著胸口叫道:“沒事,沒事。睡一覺就好了。小高,你對燕離很關注啊。他可是宗主那一派的人。”


    高璿知道這附近不會有人,兩位祭酒都是金丹巔峰的修為,一般人不可能潛來偷聽,示意到院子裏去說。三人坐定後,高璿斟酌了一下,問道:“拋開學宮的立場,師叔會站在哪邊?分封?”王祭酒歎口氣說道:“咱們都不是世家的人,但是看看自己下麵也是一大家子,實在難以抉擇啊。”楊祭酒哼道:“分封?你我若是生在這個時代,一分封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咱們兩個距離百國時代隻有兩百多年的時間,除了宗門之外,又有幾個金丹不是出自富貴人家?”王祭酒苦笑道:“咱們拚了命到了今天,難道死了也就死了嗎?不給子孫後代留些基業?可是咱們就算封了,子孫後代又怎麽搶得過那些世家或者大家族呢?所以我才很是糾結啊。”


    高璿輕聲說道:“師叔這個想法幾乎是金丹境那些人的普遍想法,尤其是年歲大一些的,都想給自己子孫留下基業,又怕真的回到百國時代,自己家裏沒有一點底蘊,第一個被滅掉恐怕就是自己。現在咱們在學部,師尊不讓我們參與到這場爭鬥中去,可是師尊沒有想過,咱們又怎麽能置身事外啊。根據統計,宗門現在共有金丹三千四百多人,三十七世家和七十家族直係就有兩百多人,加上依附他們的,聯姻的,粗略統計也要超過千人。學部在全國二百四十四府至少有一個金丹做教授,有些大縣的教授也是金丹,加上學部本身有近百名金丹中高階的教授祭酒,還有專門負責執行任務的學部特別隊也有五十多人,這一算起來就是近五百人,再就是民間還有一兩百人,再就是六部派那邊了,可以說那邊占了一多半,可是這一多半加上咱們這五百多人,在九陽宗獲取的利益最多隻占到四成。您說這些人高興嗎?咱們這些教授們,祭酒們滿意嗎?”


    燕離一覺起來,天已經黑了,摸摸頭,還是覺得稍稍有些疼,起來問道:“小八,什麽時候了?我睡了多久?”小八笑道:“現在七點多了,你睡了嗯,一天一夜還要多了呢。”燕離嗯了一聲,突然問道:“壞了,今天是初九了麽?”小八點頭說道:“是啊,初九了呢。有個家夥在小碼頭那邊等你整整一天了。”


    燕離跳下床,問道:“祭酒呢?”小八笑嘻嘻的說道:“祭酒跟楊祭酒下棋去了,之前交待說,你也是丹師,若是覺得自己身體沒有什麽異樣,就可以走了。”燕離閉目內視一圈,身體各處都在一個極低的值,但是絕對是健康的,他已經四天沒有好好吃東西,身體消耗又非常大。


    羅琦縮在車廂裏,今天從一大早就開始刮風下雪,到現在地上已經有了半尺厚的雪,終於看見遠處燕離走了過來,少見的穿著大麾,連忙跳下來迎接,看到燕離不禁大吃一驚:“阿離,你怎麽瘦成這個樣子了?”燕離接過他遞過來的銅鏡,果然看到自己瘦了一大圈,明顯的看到臉上的麵骨,胡子也長了老長,亂糟糟的,笑著將銅鏡還給他:“沒想到你身上還帶著這玩意,我沒事,叫苟三準備足夠的食物,送到我宅子裏,吃完我們連夜趕往省城。”


    苟三不是一個人來的,郭末夫妻也跟著過來了,那日素媛雖然去了,但是他們兄弟聊的高興,沒有她插嘴的機會,這次看到燕離憔悴成這樣,眼淚吧啦吧啦就下來了,拉著燕離的手除了阿離阿離的叫,別的卻是說不出來。燕離笑道:“孩子都生幾個了,怎麽還把自己當做小姑娘?好了,好了,知道你對我最好,這樣,我要去跟佳人約會,這個模樣怕是不行,你給我鼓搗一下。”


    郭末已經到了築基五重,這兩年沒有任何壓力,心境好了許多,他資質本來就不錯,又不像苟三羅琦那樣放棄,所以修為還是不錯的。素媛知道燕離他們有話要說,所以先給燕離刮了胡子,再給他將胡亂生長的亂發理好,小心的用剃刀將邊上修好。


    燕離輕聲說道:“你們好好過日子,別的不要理會。雖說一個飛燕樓一年隻能賺五六百金,總共三個樓也隻能掙一千多一點,但是你們也隻有七八個人,每人每年也能分上百金,比咱們當年還是強多了,咱們飛燕樓已經小有名氣,可以考慮向周圍各府擴張一下。”


    苟三歎口氣,現在跟阿離的差距已經越來越大了,他現在雖然很虛弱,但是苟三依舊能從燕離身上感受到極其強大的生命力,以及極為恐怖的壓迫。燕離道:“你歎什麽氣?這不是你當年心心念念的生活嗎?老羅,我記得是不是有次老苟酒喝多了,念叨著王桂花的屁股?”羅琦點頭道:“對對,那年咱們三個還在行動堂的時候。”燕離笑道:“我就記得有這事嘛,他帶王桂花回文寧府的時候,咱們還說怎麽就叫這老小子如願了呢。”


    素媛將他垂到腰間的長發理順,問道:“是跟他們那樣紮個發髻,還是?”燕離想了想說道:“九陽那邊已經不太流行長發了,多數的男子都講究發不過耳,顯得精神許多。”素媛嗯了一聲說道:“我知道,我見過學宮的講習,雖然發式很多,但是留長發挽發髻的很少,阿離你現在特別憔悴,還是留短發顯得精神一些。”


    從武安趕到省城本來就需要四五個小時,現在雪又下的大了,官道上也是厚厚的一層雪,所以還是要連夜出發。郭末跟著燕離擠進車廂,說是羅琦一個人過去回來的時候怕是不安全,燕離知道他有話要說,果然馬車走了不到十裏,郭末壓低了聲音說道:“阿離你要特別注意,在文寧府那邊傳過來的消息,有人要對付你。”燕離恩了一聲,郭末接著說道:“前段時間有一群陌生的人,去文寧府那邊打聽你的事情,正好碰到咱們行動堂的兄弟,起了疑心,所以設法找到我,讓你一定要小心。”


    羅琦在外麵說道:“我們聯係了老熊,他後來給我們消息說,那幾個人甚至去了赤石鎮,不過看到李茂元和梁參在那裏,沒敢進鎮就走了。”燕離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郭末繼續說道:“那些人還去了你以前在文寧府的宅子,那裏,堂主一直給你留著,有兩個兄弟在那守著,起夜的時候撞見了,交了手,有個兄弟受了一點輕傷,但是因為堂主不在文寧府,所以那兩個兄弟便告訴了麻吉,麻吉就把消息傳給了我,說是對方不是九陽這邊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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