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行放下手中的筷子,擦了擦嘴後看向了吃的正香的仝舟,那人察覺到沈亦行的目光後不解的問道:“沈兄可是有事要同我說?”


    “有一事本不該由我多嘴,但還是想問一下仝樓主。”


    “沈兄這就見外了啊!咱都是兄弟,有什麽話你直說!”仝舟見沈亦行的表情有些嚴肅,便也坐直了身子聽他講話。


    沈亦行猶豫了一會兒後開口問道:“仝老先生去世以後,你可曾派仵作查驗過屍身?”


    “這個麽……倒不曾。我爹爹去世的很突然,除了舌頭被人一刀砍了去,胸口處也插著一把匕首。可謂是一擊斃命,族中長老覺得應該盡快入土為安,至於凶手可以慢慢查。更何況當時所有的線索都指向江三,便沒有請專門的人過來驗明死因究竟為何。沈兄這麽問,是對當年我爹的案子有些眉目?”仝舟表情嚴肅地看著沈長軒問道。


    仝舟雖然平時看起來放蕩不羈,但隻要涉及到他父親的事,他都會格外認真對待。


    “當年的宴席我也在場,仝老先生雖說話刻薄,但江姑娘也當場還擊了回去,不至於事情過了以後再次傷人。而且,怎得偏偏那麽巧,行刺要選在與她發生口角那日,甚至連傷人的方式都和白日裏所言一致,這不明擺著暴露身份麽。如果是我要行刺,肯定換種方法,換個時間才是上策,不是麽?”秦念淑皺起眉頭,一邊思考一邊說道。


    “那江三本就是個目中無人又睚眥必報的女子。她此舉若就是想要昭告天下我爹是她所殺的也未可知!”仝舟立即大聲反駁道。


    “那她當日又何必一刀砍向桌子呢,直接砍了脖子豈不是更能震懾那些亂嚼舌根的東西??!”秦念淑氣的將手中的筷子重重的放下。


    “嚷嚷什麽,怕別人聽不到麽?”沈亦行用食指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們聲音小些。隨後繼續說道:“你既說了江挽是目中無人之輩,那她又何必做暗中行刺之事呢?”


    “她...她!!”仝舟一時間被反問的說不出話來。


    “我知你是心急則亂,但仝樓主,萬一凶手不是江挽,那你這些年豈不是都白白放過了那人。”沈亦行緩緩地倒了一杯茶水,然後輕輕地遞給了仝舟,示意他先冷靜一下。接著,他又倒了一杯水,遞給了秦念淑,試圖讓她消消氣兒。


    “況且,仝老先生這一生的仇人難不成隻有一個發生過口角之爭的江挽麽?”沈亦行輕聲說道,他的語氣帶著一絲疑問,仿佛在暗示著什麽。說完這句話後,他的眼神微微瞥向了坐在那裏一言不發的佐元成。自從剛才開始,那個人就一直低著頭,似乎在逃避著什麽。


    仝老雖然不是佐元成的親生父親,但作為濟雲樓的一員,當自己的樓主與他人激烈爭吵時,他卻選擇低頭不語,甚至連一句附和的話都沒有說出口。這種行為實在有些古怪。佐元成察覺到有人正在注視著他,於是抬起了頭,恰好迎上了沈亦行銳利的目光。他迅速低下頭,額頭上竟然冒出了些許冷汗。


    沈亦行收回了視線,將注意力重新放回秦念淑身上。換了個話題問道:“你來的早,可有調查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秦念淑接過那杯水喝了一口後說道:“有是有,不過有件事兒我比較在意,得等項陽來了以後再向他確認一番。還有,你知道門口那個牌坊上刻的什麽字麽?我他娘的真是恨不得衝過去砸爛它!”


    “一晌貪歡。”江洵看著牌坊上的字念道。


    “我倒要看看這裏麵貪得是什麽歡。”項陽咬牙切齒道。


    三人本來想著直接大大咧咧地闖進這處地方,但隨後覺得這樣做似乎有些不妥當。於是,他們耐心等待了半個時辰,終於等到了上山的人。當這些人走近時,三人毫不猶豫地上前,一手刀將他們砍暈。由於動作利落,迅速而準確,讓上山的人措手不及。然後,他們開始搜刮這些人身上的東西,不管那些東西是否有用,都一股腦兒地帶走了。


    完成這一切後,他們才小心翼翼地走進牌坊內。一進入裏麵,就注意到牌坊下方擺放著一張四方桌,然而旁邊的座位卻空無一人。他們趁此機會悄悄地溜進了內部。


    可是,沒走多遠,突然有人大聲喊道:“你們仨進來之前登記過了嗎?”聽到這個聲音,江洵和項陽默契地選擇保持沉默,靜靜地站在原地。秦在錦無奈地看了他倆一眼,歎了口氣。最終還是很配合地走上前去,與那個滿身酒氣的人交談起來。


    秦在錦客氣地回答道:“我們方才在這裏等了一會兒,但是見一直沒有人來。又因為有急事需要處理,所以就先進來了。”


    “是麽?”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們三個。


    “是的,若是您需要的話,我們仨現在跟您回去登記也是可以的。”秦在錦說的十分認真。


    “可我看著三位有些麵生啊?之前好像沒見過你們,麻煩牌子出示一下。”


    “什麽牌子?你方才扒人衣服的時候有留意到麽?”站在後麵的項陽輕聲的問江洵。


    江洵動作迅速地從懷裏掏出了好幾個牌子,這些牌子的材質各異,有的是白銀打造而成,有的則是用檀木精心雕刻而成,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則是一個由溫潤的白玉製成,邊緣還鑲嵌著金色的邊框,顯得格外珍貴和華麗。


    隻見那人眼睛迷離地看著江洵手裏提著的那一串牌子,突然兩眼放光,立刻變得諂媚起來,說道:“哎呀呀,真是抱歉,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了,幾位大人快快請進!”


    秦在錦好奇地問:“那如今還需要登記嗎?”


    那人連忙搖頭擺手,笑嘻嘻地說:“嗐!那些都是做做樣子罷了,您們根本不需要。希望幾位大人能在我們貪歡坊玩得開心,吃得愉快,買到自己稱心的玩意兒。”說完,他還不忘討好地向他們點點頭,並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江洵緊緊盯著手中的那一串牌子,心中暗自思索著:“看來還是有些用的,但究竟哪個是最有用的?”他一邊想著一邊仔細觀察著每一個牌子的細節。直到看見那個人又重新坐回門口,他才小心翼翼地把那串牌子收了起來。


    “先去哪?”秦在錦問道。


    “挨個查。”江洵回。


    這時,天空已漸漸泛起魚肚白,黎明的曙光即將到來,視線也變得越來越清晰。這座山的平地麵積本來就不大,能夠開墾的土地十分有限,更別說還要留出足夠的空間來挖掘地道。所以,這個地方看上去並不是很大。


    他們首先進入的是一座看起來像酒樓的建築,但門口卻沒有店小二站在外麵招攬客人,也許是這裏的生意太好,根本不需要這樣做。當他們走進門時,發現裏麵所有的桌子都坐滿了人,甚至還有一些人站在旁邊的空地上。然而,讓人感到奇怪的是,這些桌子上竟然沒有酒,甚至連一壺水都沒有。


    江洵他們也找了個不影響人走動的角落裏站著,沒過一會兒就有小廝笑著過來跟他們賠罪,說是這幾日上了新品,所以大夥得知了消息後就都趕來了,導致店裏沒有多餘的空桌給他們坐。秦在錦擺擺手笑著回他:“無妨,我們站著也一樣。”


    小廝一聽連忙點頭哈腰地感謝秦在錦的體諒,並從懷裏掏出一遝黃紙,從中抽出了三張分給他們。“咱們店的新品一並加在上頭了,三位先看著,後麵還在準備,需再等上半個時辰就能見到了。”小廝笑著說完便離開去招呼新進來的人了。


    江洵低頭看了一眼黃紙上的內容,隻見上麵用黑色的墨汁從上到下分別寫著初度、赤子、生小、垂髫、總角、金釵、豆蔻、及笄、弱冠等字樣,除此之外便什麽都沒了。


    秦在錦疑惑地看著手中的紙條,反複琢磨上麵的文字,但仍然無法理解其含義。他不禁皺起眉頭,試圖從字麵上尋找線索,但卻一無所獲。難道隻是釀一壺酒所需的時間?可為什麽要用年齡來表示呢?


    與此同時,站在一旁的項陽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如果他的猜測沒錯,那麽這家酒館乃至整個地方的所有商鋪都沒必要存在於世了。正當三人陷入沉思時,鄰桌的人們因為無所事事而開始閑聊起來。


    首先說話的是坐在門口位置的一名男子,他好奇地問道:“我記得辛大人上個月也來過這裏?”坐在主位的男子咂咂嘴回答說:“你也說了是上個月了,已經膩啦!所以想來嚐嚐新鮮的口味。”眾人聽後紛紛笑了起來,有人調侃道:“大人家財萬貫,想要品嚐新酒隻需一句話,到時候直接叫他們送過去就行了。”


    “哎,這東西在於眼緣,總是要看上一眼才知襯不襯心。”辛大人抬抬手,他身後的仆從立即打開折扇給他扇風。


    “大人說的在理。”


    “他們嘰裏咕嚕的打得什麽啞謎?你聽懂他們說的什麽意思了麽?”秦在錦湊過來悄聲的問道江洵。


    “聽懂了。”江洵看著窗外說道。


    “說來聽聽。”


    “自己想。”


    “哎呀,我就是想不明白才問你的!”


    “就是因為有我在你才不想動腦子,好好想!”江洵算是看明白了秦在錦了,有點聰明但不會用,這讓他有些無奈。隻要身旁有人,他就不去思考,完全依賴別人的指導和幫助。這種行為雖然在某些情況下可能會給他帶來便利,但長期下來卻會對秦在錦自身的成長造成阻礙。


    事實上,江洵知道秦在錦其實很擅長隨機應變。從他能夠麵不改色地與各種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就能看出端倪。然而,如果身邊有其他人帶著他往前走,他反而變得不願主動去分析線索,逐漸成為一個僅僅隻會聽從他人吩咐的人。


    這種情況或許偶爾出現一次並不會有太大問題,但若是持續如此,那麽將來秦在錦獨自承擔任務時將會感到力不從心。


    作為秦在錦的朋友,江洵不願意看到他這樣,更不能讓他一直這樣。


    “想想想,我想就是了!你生什麽氣啊。”秦在錦嘟囔道,怎麽江洵現在的態度和姐姐如出一轍?


    項陽看到這二人的互動笑了一聲。他明白這種感覺,是因為想著對方好一些,再好一些,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要求對方動腦筋去思考。若換了旁人,哪怕死在任務裏也不會多說一句。


    咚——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鼓響,台子上方懸掛的紅布緩緩垂落,如同一朵盛開的花朵般綻放開來。而站在台上的,是一個令人矚目的女子,她的打扮十分妖豔,仿佛一朵盛開的虞美人。


    那女子身著一襲華麗的紫色齊胸襦裙,裙子的剪裁巧妙地勾勒出她纖細的身材曲線,使得她的身姿顯得更加婀娜多姿。她的妝容更是精致到極致,臉上畫著細膩的黃蓉妝,眉毛如彎月般彎曲,眼神深邃而神秘,嘴唇塗抹著鮮豔的口紅。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身上佩戴的首飾,耳環和頭上的發飾皆是由純金打造而成,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與她的服飾相得益彰。


    她赤著腳站在那裏,睥睨著台下的客人,此刻所有人的目光皆放在她的身上。


    “多日不見沁娘又美了!!!”台下有人吆喝道。


    沁娘聽到這句話,低頭笑了一聲,“是麽?”


    “是!!!”台下人齊聲喊道。


    隻見她微微抬起手來,原本嘈雜的台下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想必諸位都已經拿到新的貨單了吧?此次拍賣將會按照從上到下的順序展示商品。照舊,每件貨物隻會提供三件,最終花落誰家,取決於誰出價更高。等到競拍結束後,請大家持著拍賣券前往二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說完這句話,她緩緩走到台子的左側,伸手拿起放置在那裏的木槌,然後重重地敲響了皮鼓。


    “初——度——”站在台邊的一名小廝扯起嗓子大喊一聲。與此同時,三個被白色棉被緊緊包裹著的嬰兒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搖籃裏,由專人緩緩抬上台子。


    台下頓時傳來一陣騷動和喧嘩聲,有人不禁感歎道:“真的有啊!之前看貨單時,我還懷疑是不是店家用來招攬顧客的幌子呢。”


    另一個人附和道:“這豈不是明擺著要跟隔壁店搶生意嘛。”


    “此言差矣!這兩家可不一樣,隔壁店鋪都是些什麽貨色?那買回去都是為奴為婢的東西。”他身旁的人嗤之以鼻道。


    從毛發和膚色來看,這些的確是新生的嬰兒,但不知道是正在熟睡還是被喂了什麽藥物,整個酒樓的吵鬧聲都沒能驚醒他們。\"黃金五十兩!!!\"一個男子激動地舉手喊道。\"最左邊的那個娃娃,我出一百兩!\"另一個女子也不甘示弱地舉手。\"二百兩!!!\"人們紛紛加價,場麵變得十分混亂。


    然而,在這場喧鬧之中,角落裏站著的三個人卻沉默不語。


    秦在錦萬萬沒想到,單子上的商品竟然是活生生的人!他感到無比震驚和憤怒,將手中的單子緊緊攥成了一團。他紅著眼睛凝視著那些買賣人口的人,心中充滿了憤慨。這些人簡直就是凶手!他們無情地剝奪了他人的生存權利,將無辜的孩子們當成商品來買賣!


    可若再細究一番,這些孩子的生母又身處何種境地?孩子的生父又在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隻有三個孩子被拍賣麽?還是說在背後依舊有無數個孩子一生下來就被抱走拿到台麵上來供大家競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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