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木成陣,洛洛擎天。


    翠野成矩,鬱鬱芊芊。


    碧落圓通,珠林回環。


    “光頭光頭你真酷,上街隻穿開襠褲,花花腸子滿肚肚,一彎腰來露屁股!”遠離田莊的田深埂子,鴻毛瀟灑肆意地傲立行走在天地之間。


    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四人一狗秉承著人文關懷的理念東倒西歪靠著大樹好借蔭。


    鴻毛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自己的肚子餓不餓,每天一日三餐準時準點的進食,到時間正規正量的吃飯。


    天上的日頭望到頂兒,用餐的時間也盼到了,鴻毛大仙必須按時吃飯,他蹲跍在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大硯石上,頭上冒煙,屁股漏氣,大變般若之氣,空空如也的雙掌變幻出一碗超級無敵的煲仔飯。


    就餐前要注重儀式感,鴻毛大仙好歹是文明禮貌人,他給自己係上小黃狗吐舌頭的圍兜。


    鴻毛左手端持砂鍋,右手握對竹筷,吃得是臘腸臘肉臘魚臘鴨腿,喝得是豆汁豆漿豆奶豆腐腦。他吃得津津有味,嘴部周圍粘了一圈的飯粒子。


    一大碗用料十足的煲仔飯,碗裏麵全是剁得大塊子的臘牛肉,紅醒的牛肉塊子下麵是一點燒焦的米飯,碗底周圍扒著一圈燒糊的黑鍋巴,嚐一口鍋巴飯是脆香脆香的米粒感。


    大聖瘦得是個風杆子。


    蘭花豆有氣無力地栽倒在泥巴地上,他幹脆將自己當作土豆種在土壤裏擺爛,糊香糊香的柴火飯飄進他的心坎,他飄飄然如同餓食的幽靈撲閃撲閃鴻毛的跟前。


    “什麽味道,比糊焦焦的鍋巴稀飯還香!”蘭花豆真是狗鼻子,不出意料的嗅到了脆鍋巴的糊香味。


    澄澈的天空,綠樹庇蔭,枝葉旺盛,大聖一行人沐浴在芒夏的尾巴裏。


    大聖筋疲力盡仰頭將背心抵靠在粗糙的樹幹前,他一個人怏怏不樂的原地圈坐補充能量,發財匍匐在他的腳邊望著他的摸頭殺搖尾乞憐。


    鴻毛手撕一根鹹香無比的鴨腿子,阿麗麗湊過去聞了聞煙熏的臘貨香,她半眯眼縫笑眯眯地跑回來通知大聖有好東西:“大聖,老鴻頭的夥食是真他媽的好,他自己一個人吃獨食就算了,還故意拿爆汁的小香腸饞我們,他也不想哈子我們三個還在這邊喝冷水飽肚子!”


    和尚也能開葷犯戒,真是天大的稀奇事,大聖叫上發財起身過去瞧瞧。


    鴻毛吃飽喝足,肉渣子也不剩,腥鹹的舌頭將碗兜子舔得油光泛亮。


    大聖促狹一笑:“和尚也能開葷了?”


    鴻毛赧然一笑:“和尚怎麽不能開葷了?”


    大聖訕訕一笑:“你是出家人,不應該守著清規戒律嗎,怎麽可以破戒殺生呢?”


    鴻毛先將空碗擱置一邊,他哂笑一聲:“瘋濟癲不也吃狗肉蘸大蒜,一樣不守佛規禁戒,我心中有佛,佛就裝在我的心中!”老毛子臉皮厚得很,牛逼哄哄,可謂是打敗天下無敵手。


    “天天吃肉不啃骨頭那怎麽行?”鴻毛不要臉吃完臘排骨丟了一地的骨頭,芳香四溢的豬骨頭亮瞎了發財的鈦晶和狗眼,它饑腸轆轆地衝過去含著骨頭啃。


    大聖一拳砸樹,燕雀震蕩,沙沙的落葉振碎泥下,灰喜鵲的灰白色羽毛輕靈靈的吹落劉海,一窩幼蛋和鳥窩從天而降差點砸中大聖聰明的腦袋。


    生活需要儀式感,鴻毛酒足飯飽,打了一個豆腥味的豆漿嗝。


    大聖粲然一笑:“你嘴巴上粘的飯,打算留到明天早上過早吃嗎?”


    鴻毛聽聞此類笑話,他優雅的從袖內取出一條絲滑的絲巾擦擦油兮兮的嘴角,用完之後隨地亂扔垃圾。


    林林總總的樹怪,風一吹起卷起紗巾蒙住阿麗麗的臉麵,小憩的阿麗麗無端的被油布蓋住腦袋,她一把揭下蓋頭:“這什麽啊,看著怪惡心的!”


    “我的擦嘴布!”老鴻毛賤兮兮的,看著就欠揍。


    大聖歪扭著上半身,他的靈眸斜視處變不驚的鴻毛:“從哪兒來的?”


    “從哪兒來的?”鴻毛淡定不驚,語出驚人。“我變來的,七十二變變來的!”


    鴻毛大仙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大聖打心眼裏有些佩服聖仙的法力。


    鴻毛大仙真乃神筆馬良轉世,他對阿麗麗有再造之恩,阿麗麗覥著臉上來找再世馬良要點瓜果蔬菜解乏:“你這還有啥吃的,給我們倆整點唄!”


    鴻毛樂嗬嗬掏兜摸出一大紮雪白的草稿紙,吸飽墨汁的狼毫對準空白的紙張在半空中鸞跂鴻驚,不過眨眼之間,兩幅逼真的水果肖像圖赫然成型。


    阿麗麗抱牢實兩串沉甸甸的水果,一大串金燦燦的黃金香蕉留給自己嚐味,一大串紫瑩瑩的水晶葡萄送給早就垂涎欲滴的蘭花豆賞味。


    “香蕉就是好!”阿麗麗打小就喜歡吃小香蕉,以前討飯賺到錢就會買根把香蕉嚐哈子,她粗魯地剮了香蕉的皮衣,一根接一根嚼著軟綿綿空氣肺的香蕉果肉。


    “好大的一個乒乓葡萄!”蘭花豆拎起一串鮮嫩水靈的葡萄,葡萄紫氣襲人,一顆顆如紫玉寶石甜進了蘭花豆的心坎裏。


    須臾之間,毒辣的太陽光給了大聖靈感,大聖犀利的眼神掃視如墨方沁的石頭台,他掇菁擷華快速瀏覽鴻毛大仙屁股墊底的素雪草紙,墊屁股的十二張美人圖分別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貌,大聖很快不禁聯想到當日在鬧市區,一幫小仙女對他拋媚眼獻殷勤時的情景,招蜂引蝶的場景曆曆在目不敢忘懷,大聖不得不懷疑鴻毛這個桀黠擅恣的假和尚背後給他使絆子。


    “這些是我蹲茅屎用的!”生怕被討債鬼撞見討債,鴻毛扒拉兩根手指頭提心吊膽地收拾著正準備留著擦屁屁用的草紙。


    鴻毛掩耳盜鈴將帶顏色的草稿紙壓到石頭縫底下,大聖默不作聲地盯著他一係列不符合邏輯的行為。


    鴻毛三番五次偷梁換柱,小心翼翼的隱瞞大聖他變胖大媽誘拐他的證據。


    鴻毛如今妄想再次在大聖眼皮子底下轉移證據,大聖豈能容他的不清不楚,他出手阻止了老和尚的緩兵之計。


    大聖惱怒道:“等等,這七個仙女我分明是見過的,你該不會有什麽事情刻意隱瞞了我吧?”


    阿麗麗心裏一個激靈,有了不好的打算。


    大聖的腦子轉得飛快,鴻毛沒見過頭腦這麽聰明的,他腹內暗暗誹謗,罵老天爺造人時分不清厲害:“這都被你撞見了,你的眼睛是有多尖啊?”


    蘭花豆大跌眼鏡,胡蘿卜一蹲,圓圓的鏡片粉碎光珠。


    “小夥子,你別動粗嘛,我告訴你就是了嘛!”大聖魯莽地拽提鴻毛的僧袍衣領,鴻毛無計可施點頭認栽。


    “你聽我跟你解釋!”大聖翻臉無情,鴻毛大仙一言不合就滑跪,他死死抱住大聖的大腿求和解。


    鴻毛大仙不再西方當神仙,在地界做凡人時能屈能伸,能倒能趴,看著像個自由行走的大慫包。


    鴻毛背過身去,掏出一個大蒜頭放在眼眶前,眼角擠出兩滴淚來裝可憐,大聖聞言鬆手放開提溜的小老頭。


    鴻毛俏臉施法,瑰異詭譎的圖紙脫手放飛,左右兩邊立刻變化出七位燦爛炳煥的七仙女,她們清新脫俗,美輪美奐,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大聖目不暇接七位美若天仙的畫中仙,又聚精會神注意到技藝精湛的鴻毛大仙,他不禁怒火朝天:“死禿驢,你利用美人計給我設下陷阱,你還扮成老巫婆給我勾肩搭背的,你到底惡不惡心哪?”


    摸天見的,鴻毛狗狗祟祟的事情終於被大聖無情拆穿,大聖此時心中已然明了他混進隊伍中的動機不純。


    鴻毛懽忻一笑,他一板一眼的強調自己俊俏的五官:“不是老巫婆,是小仙女,打扮得賊時髦的那個就是我鴻毛大仙!”


    老大媽年老色衰,濃妝豔抹,富態橫生,扮相是五花八門的稀奇古怪,他對大聖頻頻暗送秋波,大聖躲她跟躲債似的,一眨眼的功夫溜之大吉。


    日光一個抖擻,紙片人化為烏有,一張張雪白的圖紙瞬移飛回五掌,鴻毛矍鑠勾手撰住卷曲的筒子畫,直筒子寂然斜插進白色僧袍的寬袖。


    鴻毛佇立在頑固的石座前,《楞嚴經》隨手棄置石台,他啟唇道:“楞嚴經中有一咒語,名叫梵天幻咒,蛇女莫呼洛迦意欲勾引阿難尊者,阿難尊者破除心魔立地成佛終成神話!”


    大聖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鴻毛滾動眼珠子緩緩開口:”佛祖常常教育年輕的阿難,誘惑出世,避開女難,遠離愛欲……”楞嚴咒的事,鴻毛一筆帶過,始終不願多講。


    鴻毛見大聖一知半解,遂再度提起幻咒的事:“這隻是一個測試,其目的就是為了測試你的心到底夠不夠堅硬?”


    大聖越聽越糊塗,鴻毛刻意為他指點迷津:“我堅信隻要你擺脫美色的誘惑,我就鐵定可以出來!”大聖破欲清心,這就是鴻毛成功脫逃的有效利器。


    鴻毛廢話連篇講了大半天,大聖曉得他是個喜歡用法術戲弄凡人的神仙,從而直截了當的回擊多管閑事的死禿驢:“你天天多管閑事,怎麽不管管你自己啊?”


    鴻毛純心失守不再戀眷,因為愛情的失敗他選擇破罐子破摔,他自暴自棄地吐槽自己的灰色經曆:“我本相被色相所迷,而後酒色財氣皆中,我現在純屬擺爛什麽也不管了,安心吃好喝好過好我自己就算了。”


    “不爭氣啊!”看著鴻毛低頭沮喪的模樣,大聖起初以為他隻是自甘墮落,沒想到他是道德的淪喪失敗的標兵。


    心底的無名孽火直上腦神經,大聖怒不可遏:“那個女人是誰,那個負心的女人是誰,那個背信棄義的老女人到底是誰?”


    大聖是個可以為兄弟兩肋插刀的男子漢,義氣哥見鴻毛這般為情所傷苟且偷安,他憤憤不平提起三米大就刀要為兄弟斬草除根。


    鴻毛失戀的心情本就酸楚,結果被藍孩紙震耳欲聾的一聲吼,他說話都磕磕巴巴的說不清白。


    鴻毛結結巴巴的望義薄雲天的大聖哭訴道:“我忘了,我不記得了,你別再問我了!”娘娘腔含情顧盼,他翹起蘭花指,蘭花指的尖頭捏住一塊小方帕。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提起過去的傷心事兒,鴻毛頓時哭得涕泗交流,泣下沾襟,他作力地擤了擤鼻涕。


    阿麗麗這個小機靈鬼跳出來幫忙攔一下,她指與大聖細瞧瞧:“大師年紀大了,得了老年癡呆症,以前的事肯定記不清了,你就別再逼問他了,再問他就哭大了!”


    “誰說我老年癡呆,我身體好著呢!”大仙用擤了鼻涕的手帕來擦眼淚。


    “看吧,我說是吧!”阿麗麗有意攔著一點。


    “……!”大聖心虛地瞟了一眼患有阿爾茲海默症的鴻毛,就見他一個大男人抽抽搭搭的委屈掉淚,他心想阿麗麗的思路是清晰合理的,他也就沒有再為難受傷失憶的鴻毛大仙。


    春光無限,樹大根深,鴻毛靜靜地端坐在望天樹下,地麵鋪設一張隔絕塵土氣息的涼席,席上是清茶一盞,梅酒一盅,茶點四碟,他正兒八經結印跌坐禪讀《大悲咒》,稀疏的光影想念不住敲打敲打他的光腦殼。


    蘭花豆的虎背熊腰背對枝繁葉茂的萬年古樹,他如同生機勃勃的向日葵崇拜金光萬縷的暖陽。蘭花豆就喜歡毛茸茸的物種,養貓逗狗喂小雞是他一成不變的興趣愛好。


    阿麗麗的前身匍在地上,左手撐著腮幫,右手正提筆畫畫,大聖潛心關注她的思考,於是走過去詢問她:“你在做什麽?”


    阿麗麗莞爾道:“我找大師要了一些紙,打算給發財畫幾張有營養的牛骨頭跟羊骨頭。”阿麗麗趁鴻毛早上打座念經的功夫,他去他的書袋裏多拿了幾張宣紙,順便挑了一根碳水筆找了個空地趴下來畫畫。


    大聖又問她左手邊一些散亂的塗鴉:“那這些又是什麽?”


    阿麗麗用彩鉛指著摩登時興的服裝設計圖說:“我自己沒事瞎畫的衣裳樣子,城裏賣的衣裳太貴,我之前沒錢買不起,現在我隨手一畫就是一件,我喜歡就多畫了幾件,一天換一件新衣服穿,衣服也不用芒槌洗了。”


    有些現象級的物欲但凡上癮就不能徹底根治,頑固的劣根一旦種下就很難被醫藥治愈。


    鴻毛下筆如神能變換出許多意想不到的食物跟財富,大聖見阿麗麗和蘭花豆三天兩頭的去找他要一些吃的喝的,他心想做人肯定不能學偷懶死好吃的蘭東相公,他一定要拿出自己的真本事實事求是的過日子。


    大聖崇尚真憑實學喜歡腳踏實地的掙錢方式,天降巨富的鴻毛卻總喜歡跟他對著幹,不得不說鴻毛大仙有一個畫筆成真的高超本事,如果所有人都向他許願的話,這個世界就會被欲望填埋,所有人都會喜歡活在虛幻的真實裏,不會去回頭相信現實社會的真實。


    即便在現實世界遭受慘痛的代價,大聖也堅決不會相信虛假的幸福,真實要靠自己來挽救!


    都說藝高不怕人膽大,對於一心幹實事的大聖來說,老毛子手裏就是些旁門左道和邪魔歪道,他不能容許堂堂鐵秀男兒沒有作為和擔當。


    每天都是意外之驚和意外之喜,動動手指頭天上就自動降下巨額財富,就連噴灑和豪華浴缸也能爭相變出來,什麽戴著浴帽搓澡澡的金發妞,西西伯利亞的露水紅顏,黑頭發黑皮膚的非洲阿婆,活在原始森林中的野蠻人,就連印第安的酋長也在設法套近乎要長留人間,他們身為紙片人麵對真實的肉身不可思議,暗自驚訝生命歲數的從無到有。


    天上掉餡餅撿到鴻毛大仙,天天都是穿不完的新衣服和新鞋子,五顏六色的的衣服裙子一換一大堆,阿麗麗和蘭花豆白日做夢成天想著如何快速走捷徑?


    “吃自己的飯,滴自己的汗,靠天靠地靠父母不算是好漢!”肚子裏頭鬧饑荒,大聖悶著頭摘酒腥味的白草莓,他紅色的嘴唇被白色的汁水染白。


    “樹上有十隻鳥,我用槍打中了一隻,問還剩下還有幾隻?”大聖摸著狗頭考驗發財的智商。


    “九隻!”發財不猜用腳趾頭回答。


    “你再繼續猜?”大聖對發財更多了幾分寵愛。


    “一隻都沒有,樹上的鳥都飛走了!”一槍對準天空開炮,鳥兒們在驚嚇中全部離家出走。


    大聖就算自己吃苦造業,也絕計不會讓發財跟著他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他費時費力攀上大樹柔韌性強的末梢彈跳到天上去,回旋身姿趁亂捉住一隻小白鴿優先分到狗嘴裏,大聖在旅途中不曾變卦善待發財的初衷,他善意的舉措獲取發財同甘共苦患難與共的饋贈感恩。


    鴻毛一手托兩家,一手辦兩活。他一心二用,左右開弓,提握狼毫分心術繪,青黃不接的書畫接連不斷跌落旺盛的蓬蓬草,八珍玉食卻仍舊供不應求需要源源不斷的補給。


    鴻毛大仙主動承包大家的夥食,他自由發揮著太陽能功效,他就是一個移動的補給站,阿麗麗和蘭花鬥該吃吃該喝喝邊睡睡,等候著鴻毛大仙為他們提供新鮮出爐的小點心。


    大後方是一座零食山,正前方是一座水果倉,鴻毛大仙累得腰酸背痛,渴得咽幹似火,他擱淺筆架坐下來喝一杯清涼解暑的菊花茶降降火旺。


    室外的天氣酷熱,舌頭寡淡沒味道,鴻毛大仙就想吃點酸酸的杏梅好開胃。


    他坐在石頭上撕開一包話梅,腳下是一對金童玉女吃零嘴,各式各樣的袋裝小零食成捆成紮的擱置在密林,他們坐在一起吃香的喝辣的,美食佳肴享之不盡用之不竭。


    鴻毛平白無故給了他們一個吃白食的大好機會,可憐見的天上掉餡餅也沒有這樣送人家嘴裏的,或許是老天爺見他倆造業最多爭著搶著要給他倆喂飯吃吧!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鴻毛心魔大顫,意欲學古人披發,懶散度經年。


    鴻毛毛大仙頹唐的坐在大聖撐杆的小船上。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他人瓦上霜!”此廂之意正中阿麗麗下懷,三個爛兄爛弟抱在一起抱頭痛哭,紛紛視對方為真摯摯友。


    身為擺渡人的大聖瞬間就不高興了。


    “豆子,我們今天吃什麽?”頓頓是菲力牛排配意大利麵,有時候再來上兩杯法國的波爾多紅,阿麗麗吃滑嘴,但凡能吃的能喝的全部畫在紙上,她想破腦袋也沒能想到有什麽漏掉的大餐沒試過。


    “要不還是吃紅燒熊掌,鐵鍋燉大鵝吧!”每天都是人參鮑魚,燕窩龍井,蘭花豆的嘴巴也是越來越刁,白菜豆腐基本看不上眼,榨菜漂蘿卜上桌子一律不動筷子,要吃也是扞好的吃。


    “醫生說我要少食多餐,等會兒中午吃中飯,我還是少吃點打屁豆咽酒吧!”鴻毛天天大魚大肉,早上還要炒兩個菜喝斤把早酒,晚上吃個宵夜也要喝上二兩白酒,漸漸的脾胃查出毛病,慢慢的食欲不振,他開始給自己準備健胃消食片和午時茶喝。


    大聖每天劃小船當個船家給人送貨,他擺槳來往兩岸,一日三餐就指望送一船蓮蓬蓮藕玉米賺點外快。


    “來,先喝兩杯,要是不夠,我再給你倒上一點!”鴻毛整了兩箱瓶裝啤酒,他親自給小妖怪滿上雪花啤酒。


    每天雞鴨魚肉擺在麵前,海鮮和毛豆裏麵含有大量的嘌呤,鴻毛每天晚上拉著蘭花豆談天喝酒,美曰其名是要將它鍛煉得更像一個遇事不慌成熟穩重的男子漢。


    “不能我一個光喝,你也得倒足滿上!”蘭花豆喝得糊裏糊塗的,鴻毛這個酒麻木還在勸他繼續碰杯喝。


    夏天是減肥的季節,三個家夥活著沒有一點追求,每天沉迷於各種擺盤精致沒有靈魂的食物中,漸漸的一個個長得像大胖豬,喝口水都茁肉,阿麗麗的下巴明顯都變圓了。


    “你們終日不思進取,墮落成迷……”老的小的沒有追求目標,每天各種好吃的好喝的送到眼前,大聖好聲好氣勸他們重新改過,不要終日萎靡不振,懨懨不樂,因為他們身上缺失青少年的朝氣。


    本來夏天到就容易上火,大聖說了幾次好話他們都不聽,這不兩個鬼家夥又當著大聖的麵跑去找鴻毛蹭吃蹭喝,三個人整天無所事事聚在一起嗑瓜子吃薯片,大聖看到他們每天一副吃喝玩樂的狀態就火大,次次都繞得是遠遠的幹自己的活。


    阿麗麗亮出一袋葵花牌的葵瓜子著重吸引大聖的注意力:“大聖,我們這裏有葵瓜子,你過來一起嗑撒?”


    “我不吃,我怕上火!”不管阿麗麗是否好意,大聖扭頭就拒絕,他堅決不要領鴻毛這個人情。


    現在吃喝不愁,富壯窮人膽,大家都養尊處優慣了,一點太陽也不想曬,一點苦頭也不想吃,一天趕路下來走都沒走到十裏地,渾是背後有個大靠山,手一伸筆一揮什麽好東西都有了!


    黑暗的種子一點一點的生根,一點一點的發芽,一點一點的加深心底的怨恨,終於大聖長期以來積累的不滿發泄了出來。


    大聖將旁人的奚落聲一字不差地念給耳聾眼花的蘭花鬥聽,看看他到底是什麽反應:“蘭花豆,你沒有心機,你成天像個大炮在外邊胡說,你以為他們誇你天真單純,是真的在誇你嗎,我告訴你,他們其實是在罵你笨罵你蠢哪?”


    阿麗麗轉頭又來尋阿麗麗的是非:“跟人家簽合同的時候也不知道看了再簽,合同看都不看一陡馬就簽了,被人家賣了還在替人家數錢呢?”阿麗麗出門找工作不看合同隨便簽名,差點被人販子賣進吃人的黑店,是大聖激流勇進一馬當先衝進去解救的無知少女。


    日頭一曬,身上的汗一出,人就虛脫沒得精神。


    大聖每天心裏麵都在捉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急得頭發都白了,阿麗麗看著大聖的少年白也不是滋味。


    大聖心裏最恨的就是隊伍裏麵不中用的蘭花豆,他是隊伍裏麵存在感最低的傻叉,那家夥天生就是頭大無腦,智商堪憂。


    “賺那麽多錢幹什麽,隻要人活著就行了!”蘭花豆目光短淺,他腐朽的思想早已被玩物喪誌取代。


    別人都說人窮誌短,既然窮就應該發奮上進改變現狀,蘭花豆成天就知道嘻嘻哈哈的,一天到晚就跟在鴻毛屁股後麵不務正業,這家夥再繼續喪失鬥誌遲早會變得四肢退化,無法有效在社會上立足。


    蘭花豆脫離人群日日待在舒適圈享福,近半個月來都是和阿麗麗到點坐等鴻毛開席,他口一喳,鴻毛就得滿足他們胡吃海塞的需要。他一無所長,二無技能,大聖的心裏慪得出血,他拿最沒用的出氣筒出氣:“吃什麽吃,花麵老鼠,吃得嘴巴上粘的到處都是啊?”


    “人生在世不稱意,我寧可做一條蛆!”


    “脖子毛兒,脖子毛兒……”鴻毛大仙也是一個老八古,立誌要當黃脖子毛兒,大男人作踐自己想當一條毛毛蟲,大聖還是太慣伺了他們。


    大聖發起脾氣來就連老人家也不放過,他專門來挑鴻毛的刺兒:“還有你啊,死禿驢一個,不好好專心念經,非要半路跑去學什麽漫畫,畫了一輩子,你出個名了嗎?”鴻毛經年苦學,奮發圖強,十年磨一劍,最終敗給了出版社的編輯大大一句話,真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經也不學了,圖也不畫了,最後徹底擺爛做個社會上的蛀蟲。


    三個臭老鼠臭味相投,喝酒劃拳正好湊一堆去了,吃飯在一起,喝酒也在一起,實乃千古絕配,大聖對他們三兄妹簡直無話可說!


    三人不思悔改貪圖精神上的享樂,雖不至於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重罪,但是大聖還是想將他們從糜爛的泥潭中拉出來,他劈頭蓋臉將他們仨罵了一頓,企圖將迷途的羔羊們全部喚醒。


    三人並排而立,麵麵相覷,他們自知理虧,寡言少色,聲氣都不敢出。


    “汪汪!汪汪!汪汪!”發財狗仗人勢,欺負一個又一個吃空餉的廢材。


    “你們再這麽廢物下去,遲早會廢了的!”他們三個水泥封心,堵上眼睛,封住耳朵,隻留下一個曉得吃飯的嘴巴,疲軟的態度正在侵蝕他們貪圖享樂的身軀,他們正一步一步從內裏瓦解熱血沸騰的少年精氣,三人集中掉進自己默許的泥沼中水溺身亡。


    這是精神上的消散!


    一股子窮酸味經久不散,大聖聞出是自己衣袖汗濕的味道,他情難自禁的傷感起來,他對於窮困潦倒的生活無可奈何,兜裏包裏窮得叮當響,目前連生存都困難,哪有銀子去買新衣服換。


    大聖不跟他們開火,不再同一張桌子吃飯,搞得阿麗麗心裏有想法,她氣憤地蹀蹀腳扔了食材。


    “大聖,你為什麽要把自己搞得那麽累,我們去找鴻毛要上幾張紙圖上幾張畫,就可以有一頓飽飯吃,而且葷素搭配營養均衡,我真搞不懂你成天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放著香噴噴的飯菜不動,大聖非要帶著發財去河邊上摘野李子,阿麗麗走過來勸他幹脆省省心吧!


    大聖將範仲淹分食四粥的故事銘感五內,何況他又是窮苦人家出生,自然享受不了那些酒樓裏的高奢酒菜。他年少時早已經習慣了粗茶淡飯的儉樸日子,倘若現在服食這些珍饈美味習慣成癮,日後如果回到吃糟糠飯的日子他肯定難以下咽,他必當臥薪嚐膽知恥而後勇!


    “鴻毛雖然會點小法術,但是我們天天為了點雞皮蒜毛的小事跑過去打攪他,他也會嫌我們煩的!”事事有求於人,不是大聖一貫的行事風格,人應該做力所能及的事,不應該隻是張著口喊。


    大聖拒絕接受來自朋友不上當的關心,大家都是平等的誰也不比誰高貴,他就是不願意接受鴻毛的援助,吃白撿的食物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帶領大家過好日子,讓大家跟著自己一起到處流浪。


    阿麗麗不願委曲求全,她心中鬱火難消:“可是神仙也要吃飯哪,神仙也要拉屎拉尿哪,神仙吃飯的時候我們去趁一口,這有什麽大不了的嘛?”兩個人價值觀不同,阿麗麗快被大聖給搞瘋了。


    “我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就應該學會自食其力,不要老是尋求別人的幫助,因為施舍得來的東西不它一定會長久,如果有一天他鴻毛要是不在了,或者消失了,我看你們怎麽辦?”說完。大聖撂挑子一樣將挖好的野菜重重摔落土裏,臉上無比的生氣。


    阿麗麗羞憤道:“對,你說什麽都對的,我做什麽都是錯的,天上掉的餡餅我為什麽不能吃啊,我不止要吃還要多多地吃!”


    阿麗麗不知好歹,大聖怒火中燒:“你可以一天,兩天的去找鴻毛美夢成真,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去了別的地方,你難道要一動不動的坐等他的吃穿嗎,那這樣你伸手找別人要跟尋常的乞丐有什麽區別?”


    “你每天往死裏幹,一年到頭你掙了幾分錢?”阿麗麗說的無比客氣,還是跟大聖留了麵子的。


    “你每天天不亮就要出去給船夫賣命,然後天一黑就拿著工具回來倒頭大睡,你每天辛辛苦苦靠出賣體力換錢,你一年到頭又落了幾個錢,我又看了幾多錢?”不是阿麗麗被現實打敗,而是大聖沒這個實力。


    “我每天去河裏撐船,河裏的財魚都吃膩了,難道這些山珍海味比不上你們的饈真美味嗎?”大聖可以讓大家吃飽,但是又想吃好又想吃飽,是個人都幾乎不可能的,大聖的實力也是有限的。


    ”我們不需要雄振鐵心,我們隻是普通的平頭小老百姓,我們不需要征戰沙場保家衛國,社會不需要我們的用武之地,我們隻需要保證一日三餐不會餓死就行了。”人心不足蛇吞象,阿麗麗的理想很簡單,就是每天和心愛的朋友們吃飽喝足就夠了。


    “窮人才沒有選擇可以依靠,富人可以有……”阿麗麗眼見大聖每天忙進忙出,兩點一線就是為了死賺錢賺死錢,兜裏的錢包從來都沒有塞滿過鈔票,想吃點豬油啊又舍不得去買,她就被現實打敗得五體投地,


    “有魚的日子就天天吃魚,哪怕你給我一碗菌菇湯我都會覺得感激,一天到晚不是燉魚就是燒魚,你忘了魚吃多了人也是會膩的,我們也會想要改善大家的夥食,偶爾換幾種新鮮的蔬菜變換口味,我們也並不隻是肉食動物你懂嗎!”阿麗麗耐心耐煩的解釋。


    “我不需要由他來給我畫大餅,我要自己給自己畫大餅,我做夢,但我絕對不會白日做夢!”大聖丟下一句話就離開隊伍。


    阿麗麗與大聖的想法天差地別,他們都覺得自己的大道理是對的,阿麗麗自尊心強聽不慣大聖的言語攻擊,遂扭頭跑得沒影了。


    “麗麗生氣的原因,蘭花豆都跟我講了,做人思維拿活點,畢竟人家是個女孩子嘛,不可能跟你們饑一餐飽一餐,把胃都搞壞了,有什麽事隨時找我幫忙,我們大家都是兄弟嘛,哥們之間別計較那麽多,走嘍!”鴻毛怕大聖舔不下老臉,故意過來跟他嘮叨一通。


    “你沒事少喝一點酒,少吃一點海鮮,你要小心痛風尿酸高,要是做完手術開刀就要打石膏固定,到時候你就走路一瘸一拐的別提多難看了?”大聖心裏還是挺關心鴻毛的。


    鴻毛跟蘭花豆嘰裏呱啦嘮叨完,兀自走近杵著發呆的大聖,回頭望了望發脾氣的阿麗麗,就見她坐在石頭上撅嘴不理,誰跟她說話她也側個頭不理會,鴻毛知她心中不忿,定是大聖說了她什麽不是,她才會如此不爽心,所以過來跟大聖拍胸脯嘮嗑幾句。


    阿麗麗側麵不往這邊看,大聖有意向的開口:“從今以後,你不許亂用法力給他倆吃穿!”


    鴻毛麵上窘迫,他為難的一笑:“我一手托兩家,我要把事情辦妥!”


    鴻毛不能馬上讓大聖如意,大聖飛快變臉:“我是老大還是你是老大,要不要都讓你說了算?”


    大聖是個暴君,站在大家的立場上,鴻毛幫他們兩個說句好話:“不是吧,你就算自己不吃不喝,也不讓別人吃喝,這樣對他們倆太不公平了吧!”


    大聖一五一十地說清楚,他要告訴鴻毛懶惰害人不淺:“我這樣做是為了他們好,沒有誰會希望自己的朋友變成窩囊廢的,他們之前當乞丐我不說他們,畢竟他們也是憑著自己的真本事賺錢,可現在他們有手有腳的卻向你告哀乞憐要盡吃喝,他們的懶惰快要將他們求生的技能拋諸腦後呢?”


    “我年紀大了,不吃點好的,營養跟不上去……”鴻毛小打小算,指望大聖能夠答應他的訴求,他在大隊長的麵前求生欲滿滿的。


    大聖跟鴻毛滿打滿算算起了這筆賬:“你這樣不是為了他們好,你這樣做是害了他們,他們有手有腳的,以前也是自給自足,現在自從有了你的畫餅充饑,他們全都靠你接濟,他們現在什麽也不做每天就等著時間一到放飯,在我看來他們快要被你養成寄生蟲了!”


    送人以魚不如送人以漁,鴻毛的救濟快害慘了他們。


    “要是你再不依我,我就拿個芒槌把你的鍋碗瓢盆全砸了!”大聖動了真怒,要是真把他惹毛了,他就連鴻毛這個老賊也不放過。


    鴻毛是個神仙他管不著,可阿麗麗和蘭花豆他非管不可,大聖勉強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那就不要給他們吃,要吃你一個人背著吃!”


    “我盡量,我盡量!”鴻毛跟大聖說了幾句好話,大聖勉強同意下來。


    “好!好!好!”鴻毛滿口應下不管飯這件事。


    中午沒人的時候,鴻毛背勉一點,找了一個避嫌的位置坐下來吃飯,他吃個飯的空檔東瞄西瞄就跟做賊似的,生怕阿麗麗和蘭花豆找過來跟他算總賬。


    他端著一個大缽子扒飯,右手握住一個圓勺挖炸雞蛋吃,他的金缽比手臂還長,比腦袋還粗,鴻毛的食量大如牛不可謂是不大!


    鴻毛的叉燒飯有肉有蛋有菜,恰巧阿麗麗和蘭花豆興致勃勃的尋香而來,鴻毛抱著缽仔趕緊躲到後麵去吃,他答應過大聖吃東西一定要避開他們,否則他一把年紀也要去撿豬啃的菌子填飽肚子。


    聽說豬拱菌有一股難聞的汽油味,難吃得要死,還聽說五彩斑斕的菇子吃了還會毒入肺腑,白口吐沫沫的,鴻毛不惜死死地護住胸前的畫本與畫冊,以防發財拆家的毒手,更要防的是大聖無恥下流的偷盜行徑。


    油炸過的小螃蟹放進嘴裏是辣辣甜甜,牙齒咬上一口是嘎嘣脆的酥脆,阿麗麗從頭到尾的饞嘴,蘭花豆也是香得流口水,雖然大聖沒有明麵上要求他們兩個戒糖戒酒,但是還是從源頭上控製了他們的飲食,他要一步步的改善他們精神層麵依賴圖書的習慣。


    兩個歪瓜裂棗十分眼饞鴻毛口中的小零食,什麽小龍蝦什麽小螃蟹的,眼看著出了樹洞馬上就到了梧桐鎮,鎮子上好吃好喝的東西多得很,大聖衣襟見肘地搜出五枚銅板。他大喊一聲:“走,哥們帶你們下館子,吃香的喝辣的!”


    “好耶!”阿麗麗聞言歡蹦亂跳,也不生大聖的氣了,她立即背好行囊和蘭花豆向城鎮中心出發。


    四人一狗興衝衝的朝光天衝刺,老不正經的鴻毛也來加入戰局,他們四人連說帶笑恢複了以往的朝氣與和樂,一行人漫漫開始了新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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