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的康可看了陳安澤一眼,發現前一秒還在說正事的家夥這會兒卻掏出來一根裹著小熊糖紙的棒棒糖在那兒拆包裝,似乎是察覺出來她在看自己,悶頭幹活的陳安澤耷拉著腦袋,反手朝她比了個耶,那樣子就像在和她說:沒事,去吧,一切有我呢。


    屋裏沒開燈,外麵的白熾燈透過墨花的玻璃照進來,落在男人身上,像是披了層晨起時的霧。


    康可看著劉海順著他的前額滑下來,不知為什麽心裏就突然有點百感交集起來。


    她有過許多男人,自認和那些男人打交道時都很好地收住了自己的心,男人之於她,不過是可以利用的工具,包括那個差點讓她晃神的鄭執也是,都不值得付出什麽感情。


    可這個男人不一樣,雖然是個不起眼的毛賊,卻頭一回讓她敢大大方方地說出自己會怕,有過怕。


    這感覺她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搖搖腦袋,康可嘴裏說了聲來了,手搭在門手上,而那張妝容精致的臉也隨著話音瞬間恢複到之前那個佛擋殺佛的嚴肅表情。


    “有些事耽擱了,至於這麽催嗎?”


    門開了又關,康可的聲音透過磨砂玻璃門遠遠傳來,很快就低得聽不見了,被扔下一個人的陳安澤剝好了糖紙把外包裝丟進垃圾桶,這才邊玩手機邊搖搖擺擺地出了康可的辦公間。


    門外,物流公司的人早走了,辦公區又從之前的嘈雜恢複了平靜,門口坐著的小文員像是對康可很好奇,趁著本尊走遠了拉著小夥伴在那兒咬耳朵,內容總歸是康總和男人們不可言說的那些事,裏頭有句還提到了彭總。


    “彭總和康總也有一段嗎?”


    說得起勁兒的時候,身後突然插進來一個聲音,小姑娘嚇了一跳,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指著陳安澤就是半天的“你”啊“你”的。


    “我新來的,話別說一半啊,接著說,康總和彭總怎麽了?”


    自來熟的架勢當場嚇著了兩個姑娘,紛紛抱起材料離開了辦公桌,眼看著問不出別的什麽了,化身陳安澤的傅紹言悻悻地掏出手機,半個身子倚在倆姑娘的桌前發消息給鄭執:閆潔出事,康可曾經在彭友旭的辦公室裏見過什麽讓彭敏感的東西,速查。


    這條消息發出去,很快就得到了回應,鄭執的情緒在那刻光從文字就能感受得出來有多強烈,他用兩個字稱呼傅紹言——祖宗。


    祖宗,求你,我們領導布置工作也沒像你這麽急的,瞧瞧才幾分鍾啊,你就發了十二條速查給我了!知道你急著回來追邢霏,可也不帶這樣的啊!


    傅紹言含著棒棒糖,舌頭一卷,把糖杆調了個方向,麵無表情地看著鄭執的信息,對了,除了彭友旭的辦公室,有件事也要查一查。


    那邊正協調華科人事開展調查的鄭執狠狠瞪著手機上的新信息,他算看透了,失戀的人不懂同情!


    再說康可那邊,趁著往彭總辦公室去的路上,她花了些時間琢磨了下兩個人的關係:彭總是康可進公司後就直管她的領導之一,曾經有段手機,彭總對作為新人的她表現出了不小的好感,而那個時候的康可已經被好朋友算計了,對男女那點事也不像之前那麽在意了,所以為了更好地交流工作,兩個人曾經在許多地方開展過工作探討和碰撞,如果不是這次自己的事鬧得人盡皆知,康可是有信心自己讓他們的關係變得更牢固的,可惜啊,人都是極度現實的,現在別提什麽牢固不牢固的了,能不能活著都不一定。


    隻是……好好走路的康可想起之前啊房間裏和陳安澤的複盤,自己會被盯上真的會跟那天在死老彭的辦公室裏看到什麽不對勁的東西有關?真是那樣,她又是看到了什麽才讓老彭一蹦三尺高的不高興呢?


    越想頭腦越不清,腳下的步子也不自覺慢了下來。


    “康總?康總!”前麵帶路的秘書發現身後的人沒跟上來,停下腳不滿地喊。


    “喊什麽喊,你們彭總估計也沒什麽急事等著我。”言下之意催也沒用。


    在公司裏說一不二的老總秘書碰了這麽個釘子,臉青一陣白一陣的難看,剛好前頭有人找他送文件,來了脾氣的秘書大人直接手一甩,讓她自己去。


    自己去就自己去,她又不是不認得路。


    康可哼了一聲,壓根兒不甩那個狗屁秘書,直接踩著十厘米的恨天高,徑直朝姓彭的辦公室走去。


    彭友旭在公司裏的級別不低,辦公室自然和別人的不一樣,康可順著走廊向西走了十幾米,在一塊門前開闊的地毯上停住了。


    死老彭的辦公室這會兒門開著一道縫,順著縫隙往裏瞧,老彭居然不在?


    白跑一趟的康可左右瞧了瞧,確定周圍也沒人之後,猶豫了一下,緩緩推開了那扇玻璃門。


    門打開的瞬間,比普通白熾燈柔和不少的燈光從裏向外照在康可身上,她看著門裏考究的陳設,開始試圖把眼前的房間和9月13日那天的房間做個比較。


    死老彭這人雖然好色還絕情,但品位一直都很在線,屋裏幾個算得上大件的擺件都是從她進公司開始就一直放在老彭屋裏的,就拿牆上掛著的那幅棋譜來說吧,好像就是他特地從古董商那裏淘來的,還有牆角的真皮沙發,康可記得那天她就是坐在那兒向老彭匯報的工作然後挨的批評,她和老彭的頭一回也是在……


    康可的目光慢慢冷下去,和那糟老頭子有關的記憶她實在不想多想,她現在就想知道自己那天究竟看到了什麽讓死老頭突然甲亢發作的。


    目的確定了,隻要坐到當初的位子上就能鎖定大致的範圍了,康可一麵想,一麵撫平西裝裙坐了下去。


    可越看就越糊塗,坐在這裏甚至連死老彭桌上的文件都看不到,又能看到什麽犯了他忌諱的東西呢?


    康可皺著眉,越想越迷糊的時候,餘光裏忽然有團東西晃了一晃,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隻手就用力地按在了她的肩頭。


    那變態的手感太過熟悉,以至於就算是康可也忍不住肩膀一抖,顫著聲音開始叫人:“彭、彭總。”


    “我去隔壁辦點事,自己進來了?”


    略帶上揚的尾音分明在說她不應該自己進來,這讓心裏有事的康可又多了些不自在,可一想這個死老頭對她做過的事還有種種過河拆橋的舉動,康可就又覺得沒什麽好怕的,陳安澤說了,現在是白天,警察就在外麵,就算這個死家夥真有什麽,他也不敢做出什麽來吧。


    這麽一想,康可的底氣又足了許多,她撥開肩上的手,側身看向彭友旭,昂著頭問:“彭總找我什麽事?”


    她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看得彭友旭想笑,想當初她求到自己跟前主動脫衣服的時候可沒這麽硬氣,不過無所謂,說事就是了。


    彭友旭走到桌旁,從文件夾裏抽出一張支票反手遞來給康可:“給你的,我跟上麵爭取的,算是這些年你對公司貢獻的回報吧,公司不希望你繼續留下來,希望這些錢足夠你去安撫下那些警察。”


    支票上的數字是標準正楷書寫的,一水的零看得康可心都動了,她接過支票,抖了抖,“彭總,我想知道是上麵想我走,還是你想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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