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滿懷心事的下去為皇上挑選賀禮。


    皇帝還沉浸在會重新被慕南祁叫一聲父皇的暗喜中無法自拔。


    他剛想拿出那幅珍藏多年的畫像出來看看,門外忽然傳來請安的聲音。


    “父皇,兒子惦念您的身體,特意為您在萬佛寺求了平安符。”


    慕遠之神色恭敬,麵上完全看不出已經知道慕南祁的身世,甚至麵容依舊平和,看不出一絲一毫已經知道皇帝有意要另立太子的樣子


    麵對這個兒子,狗皇帝心裏很複雜。


    一方麵,他是他在沒有選擇情況下親自挑出的最佳繼位者。


    在此期間,他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各方之間平衡的都非常不錯。


    他不僅強勢的壓下了擁護二皇子慕雲鶴的聲音,還在他親自教導下能遊刃有餘協助他處理國務。


    另一方麵,隨著南祁身世真相大白,他心裏的天平不自覺偏向了慕南祁。


    這麽多年以來,慕南祁本也是他們所有兄弟裏最出色的一個。


    不過以前處處被他打壓,有任何可能會讓他展現自己的場合都被他支開罷了。


    想到這裏,皇帝心中又添幾抹悵然。


    他將畫像收回去,對著門外沉沉道:“進來吧。”


    慕遠之捧著一個巴掌大小的錦盒,臉上全是恭敬。


    “父皇一定要多多保重身體,兒子回去想了很多,覺得您說的很有道理,兒臣同三哥情同手足,必然不能處處針對他,您放心,以後兒臣必定將三哥敬著、愛著。”


    說著上前一步,“他眼下在宮外沒個體麵住所到底失了身份,兒臣已經做主在宮外為三哥置辦了一處府邸,隻要三哥想,隨時都可以搬進去。”


    皇上驚訝於慕遠之的胸襟和周全,是啊,他還沒想到要給老三置辦府邸呢。


    聽說他現在住在狗兒巷,那裏頭牛鬼蛇神混亂不堪,住在那裏像個什麽樣子。


    “還是你想的周到。”


    皇帝眼裏增加了真心的稱讚,麵色也柔和下去不少。


    慕遠之露出一個乖順的笑,“父皇也是關心則亂,兒子不如您深謀遠慮心懷大愛,也就隻能在這些小事上出點力替您分憂了。”


    這句話說的很有水平,成功取悅了皇帝。


    他衝著慕遠之招招手,讓他坐在自己旁邊的小凳上。


    “朕沒有看錯你,你確實是個好的。”


    慕遠之坐過去,親昵道:“父皇,其實兒臣還有一事想說。”


    “何事?”


    “是關於三哥入贅之事。”


    慕遠之欲言又止,神色為難,“按說兒臣本不該置喙三哥的終身大事。”


    他歎了一口氣很是沉重道:“可兒臣覺得父子哪有隔夜仇,當初父皇之所以將三哥從玉碟剔除也隻是在氣頭上,以後遲早會讓三哥重新記入,若是三哥成為贅婿,那便永遠不能再入皇室玉碟了,兒臣想著父皇一定不希望這樣的事發生,便免不了來提醒一下父皇。”


    他的目光真誠,好似完全為了皇帝著想。


    聞言皇帝欣慰不已,他看著慕遠之的眼神更添幾抹柔和。


    若不是南祁是他和她的孩子,慕遠之確實是最適合的太子人選。


    “你有心了。”


    皇帝認真開口,“這件事朕會再考慮考慮。”


    “父皇可是擔心三哥不願?”


    皇帝歎息一聲,“他現在那麽討厭排斥朕,朕實在頭疼的不行。”


    “兒臣倒是有一個法子,父皇不妨聽聽如何?”


    “你說。”


    慕遠之深吸一口氣,神色平靜的開口,“兒臣以為這件事並不是非黑即白,您大可以從宋大人那裏入手。”


    “就算三哥不給麵子,宋家小姐侍寵生嬌,宋大人還敢不聽您的?”


    皇帝搖搖頭,這個辦法他不是沒想過。


    若是對宋陽威逼利誘拒下這門親事,但凡以後東窗事發,他就再也沒臉見慕南祁了。


    到時候別說父子情誼,他們甚至可能成為死敵。


    可是若不阻止慕南祁入贅,以後皇室怎會要一個當過贅婿的繼承人。


    “父皇若是信得過兒臣,兒臣願意與宋大人聊聊,絕不會傷及三哥與您的父子之情。”


    皇帝有些猶豫,麵上帶了一抹沉寂。


    慕遠之卻是忽然跪了下去,“父皇,兒臣自知沒有能力勝任太子之位,隻是想暫代三哥守住這個位置,以後三哥回來是要繼承大統的,絕不容許有這樣的汙點,父皇對此放任是害了三哥啊。”


    皇帝沒想到一直困擾自己多天的事被慕遠之這麽輕飄飄的說了出來,他無比震驚。


    “你願意以後自請卸下太子之位?”


    “當然了。”


    慕遠之端出一副理所當然得模樣,“這個位置能者居之,兒子不如三哥聰慧,自然不會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這些話是真的說到了皇帝的心坎裏,也解決了他現在最為難的事,因為慕遠之這個太子當的真的很好,沒有犯任何錯誤。


    既沒有犯錯,便不能輕易廢黜。


    他自己願意放棄最好,會免去很多麻煩。


    他動容的看向慕遠之,“你這般識大體,父皇也必不會叫你吃虧了去。”


    慕遠之沒有推辭,“那兒子先謝過父皇。”


    兩人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一致,沉浸在舒心中的皇帝沒有注意到,慕遠之眼底一閃而過的恨意。


    慕遠之今天之所以主動提出這個事,就是為了以懂事博得憐惜爭取利益最大化。


    反正就算他不提,皇帝還是會讓他退位讓賢。


    既然如此,還不如自己提出來。


    不過提歸提,太子之位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得來的,他怎麽會輕易放棄。


    也就是他現在還未籌謀周全,隻能這樣示示弱。


    不過,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遠了。


    到時候,誰也困不住他。


    經過一番交談,皇帝明顯更加信任慕遠之。


    他不再猶豫,將這件事交給慕遠之道:“那你去和宋陽談談這事吧,反正從長計議,不要激進惹惱他們了。”


    慕遠之嘴角浮現一絲苦澀,沒想到向來說一不二獨斷專行的皇帝也有這般卑微的一天,


    原來天底下真的沒有不會妥協的人,隻是看那個的那件事值不值得妥協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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