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眾人趕到楊記所在的北市店鋪門前,隻看見是個兩開間看著還算寬敞的店麵,牌匾上書楊記牙行,字體剛勁有力,看著就叫人賞心悅目。


    待到莊老漢領著眾人進了店門後,他們還在打量著店內的陳設。


    卻不知道他們這一大家子的來到,早就吸引了店內所有人的注意。


    直到一個約莫三十多歲,身材清瘦,氣質溫和,眼神清明卻透著精光的男子,主動走到了莊家人跟前。


    他麵上含笑開口解釋道:“鄙人姓薑,是這家店鋪的牙人,不知各位光臨小店是有什麽需求?涉及到買賣田產,鋪麵的在下都可以為各位提供信息。”


    莊老漢打量著眼前的男子,看著弱不禁風的樣子,可是臉上的笑容卻是極具親和力,哪怕是他們衣著普通甚至可以說是寒酸了。


    但是他言語間卻是客氣周到,幾句話既說明了身份也詢問了他們來店的原因,寥寥幾句已是涵蓋了所有信息,此人不簡單啊!


    莊老漢半晌後像是才聽到了他的話一般,也是含笑客氣的道:“原來是薑牙人,我們也是慕名而來,聽說楊記最是公道和氣,今日一見你才知所言非虛啊!”


    薑牙人薑朗聽見了這位老爺子也是當家人的話後,也不再多做詢問隻是笑著回答道:“哈哈,咱們楊記牙行向來本分公允,童叟無欺。因此在外有些許薄名,讓各位見笑啦!”


    聽見他如此說,莊老漢心裏對楊記的好感也是又上了一層。


    想來外人和牙人都說楊記公平,想來也是有它的可取之處的,如此倒也是放下了些心。


    又順便就此和薑牙人攀談了起來,話裏話外的打聽牙行的生意口碑如何,東家掌櫃是否如此本分公允,直到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後才道明來意。


    而這期間這薑牙人也就一直順著莊老漢的話頭談論,對於能說的部分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是自家牙行的生意來往卻是守口如瓶,紋絲不露。


    不想他以為這話題還有的拉扯時,這自稱姓莊的老爺子開口了。


    “不瞞薑牙人,小老兒想在鎮上買下一處店鋪,家裏有些祖傳的手藝,想要做些吃食生意來謀生!不知道您這裏有沒有合適的商鋪進行挑選?”


    薑牙人之前還以為這家人是來賣田地的,雖然他沒有瞧不起人的意思,可是他們的穿著實在是簡陋了些。


    因此誤以為他們是想來賣田地以求生計,不曾想這會兒這個老爺子竟說是要來買鋪麵的,這可是筆大生意啊!


    若是最後挑選的鋪子價格貴些,那麽自己的傭金也可以拿不少了。畢竟現在的商鋪就沒有便宜的了!


    薑牙人尋思了片刻後,開口詢問道:“不知老爺子您想要哪個位置的店鋪呢?現在正在售賣的店鋪還是較少的,畢竟鋪子現在可是金貴了。”


    莊老爺子思索了片刻後,詢問起莊曉曉來,畢竟這開店是她的主意。


    於是當著薑牙人的麵開口道:“曉曉,你覺得店鋪開在哪個位置比較好呢?”


    薑牙人看著莊老漢帶了這麽一大幫的兒孫,卻去詢問一個孫女的意見。


    心裏大為訝異麵上卻是保持不變,滿臉的笑意看著你讓人如沐春風。


    莊曉曉也沒有想到老爺子要問自己,不過想著是自己提出的建議,也就釋然了。


    她心裏是有打算的,便坦率的開口道:“孫女覺得南市和碼頭處都很是合適,畢竟南市熱鬧居住的百姓也多,與咱家的攤子隔得也近,可以彼此照料。”


    “而碼頭那裏來往的旅客商人頗多,那裏的的店鋪也是繁密,想來也是個不錯的所在。”


    雖然她口中是如此說的,但是曉曉心裏知道其實她更中意碼頭的位置,畢竟南市雖然熱鬧可是來往的都是平民百姓。


    而她的蜜餞做來不易價錢肯定不會便宜,所以那些經常在各地跑的行商和許多遊學的文人騷客,還有那些大家小姐夫人們才是她的主要客人群體。


    而莊老漢聽了孫女的話後,心下一琢磨也覺得這兩個地方很適合。


    便開口對著薑牙人道:“薑牙人,不知我孫女說的這兩處地方有沒有售賣的鋪麵呢?”


    薑朗皺眉思索了下,便去櫃台那裏拿了個冊子來,打開後翻看幾頁,指著一處細細介紹。


    “這南市倒是有兩處鋪麵售賣,一處是在大街中央的兩開間的茶鋪,地方倒是寬敞,隻是要價有些貴。”


    “另一處是個包子鋪,位置倒是在街尾,不過地方略小些,倒是有個後院。要價也不是很貴,正常價格。”


    他又在冊子上翻看了幾頁,才道:“這碼頭的鋪子向來緊俏,最近在售賣的也隻有一處原來是個小飯館,帶著個後院兒,地方倒也還算寬敞,就是位置稍微靠後了點兒。”


    “這家主人家裏的兒子中了舉人,來接父母去府城團聚,要在那邊長住的。因此出手很急,但是要價也不便宜。”


    聽完了薑牙人的介紹後,眾人心裏也有了數,這鎮上的鋪麵估計價格都不太便宜,位置地段好的恐怕更是昂貴了。


    莊老漢聽完後思量片刻道:“不知薑牙人是否有時間陪著我們去看下這幾間鋪子,再做打算呢?畢竟這買鋪子也是件大事兒,還是要親眼看看瞧好了才行啊!”


    薑牙人聽見了這老爺子的話,便知他是誠心想買鋪子的,便也欣然應允。


    “老爺子您太客氣了!這本就是我的本職工作,當然得讓各位都仔細看清楚了,才好做決定啊!我這就帶著各位去看鋪子,這裏離南市近些,咱們先去看那兩間!”


    莊老漢應承下來,眾人兜兜轉轉的又回了南市。在薑牙人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了第一間鋪子。


    位置倒是的確很好,在鬧市中央往來的百姓也多,周邊的店鋪也是集中甚多。


    從外麵看到的確是兩開間的,店內的空間也是很大,裏麵還擺放著些沒有收走的茶葉,還有一些桌椅家具,瞧著倒還不錯的樣子。


    眾人看過一番後,都是不動聲色的跟著薑牙人去了下一間。


    哪怕是平日裏最是淘氣的莊元亮,也是嚴肅著一張小臉,從頭到尾更是不多說一句話。


    還得多虧了昨日裏沈氏的一番教誨,叮囑他今日跟著去一定要少說話,能不說就不說話,免得說錯話耽擱了大事。


    若是由人領著去看鋪子的話,也不能在臉上表現出來喜惡,不然可能被人瞧出端倪,趁機漲價不說還不好講價。


    等到了第二間,可以顯見的看出這鋪子周圍的客人,明顯比之前那間要少不少。


    而且進去後發現這間鋪子比較老舊,陳設也很是普通不說,還泛著一股子難以言說的氣味。


    店內前廳的空間隻能放下兩張桌子,雖然帶了個後院可是廚房也很是閉塞,後排的倒座房也隻有一間屋子。


    雖然大家都沒有看上這個鋪子,可也都靜靜的沒有泄露一絲痕跡,照常出去跟著薑牙人準備去東市的碼頭去看最後一間商鋪。


    眾人坐著牛車幾經周轉,終於到了東市了,一下車眾人就感覺到了這裏人來人往的,客流量的確很大。


    一路走來多看到是些酒樓,飯館,小吃攤居多,小販的攤位前排隊的人也很多,整個坊市內都很熱鬧喧嘩。


    待到薑牙人帶著大家來到了街道靠後的位置,這裏左右大多都是開飯館的,看起來生意還不錯的樣子。


    鋪子從外看也是兩開間的,前廳內也很是寬敞,至少他們這麽一群人待在裏麵,也顯得不是很擁擠的樣子。


    而且整個店鋪看起來還算新亮,各處都保管的很好,地上各處也沒有灰塵。


    看著就覺得整潔一新,來到後院隻見裏麵還有一口水井,莊老漢甚至還用木桶打了些水上來,嚐過後很是清甜。


    後院有廚房和茅房,兩者相距甚遠不用擔心做飯的時候會聞到不好的味道。


    倒座房也有著三間房屋,雖然屋子都不是很大,隻勉強能放下床鋪和櫃子,但是想比起前麵那兩間鋪子來說已經很好了。


    這三間鋪子都看過後,回去的路上莊老漢才向著薑牙人詢問道:“薑牙人,不知我們今日看的那幾間鋪子,都分別做價幾何啊?”


    薑牙人聽見他如此詢問,也很是歡喜的介紹道:“那第一間因為位置極好,占地麵積又大又寬敞,所以要價也是最貴的,那房主說了要一百五十兩銀子不二價!”


    “那第二間鋪子的確是略小些,地段雖是不如前麵那家,可也在正街上,因此也不便宜,要一百兩銀子。”


    “至於最後碼頭的那間鋪子,既寬敞地段也很是不錯,那房主因著著急與兒子團聚去,所以隻說價格要一百二十兩銀子。”


    “您別嫌這個價格略貴,周圍的商鋪比這個價格貴的還有的是了!”


    “若不是房主夫妻倆,確實有喜事又急著變賣房產,這個價格還不肯出手了!”


    莊老漢聽了他這話,心裏也是暗歎這鎮上的鋪子可真是金貴啊!


    現在肥沃的良田也才七兩銀子一畝,這價格都能買十幾二十畝的良田啦!


    莊老漢雖然心裏肉疼的緊,麵上卻是沒有表明對哪個店鋪更加鍾意。


    “薑牙人,基本的情況我也了解過了,店鋪也都看過了,能否容我們回家商量下後,再來找你做最後的選擇呢?”


    薑朗聽見他這話,本來以為這樁生意已經沒戲了的,沒曾想這家人竟然在聽了那麽昂貴的價格後,還可能要購買。


    沒錯就是可能,畢竟也許人家回家商量隻收托詞,或者商量後還覺得太貴了,不過也有可能人心誠是真的想買且拿的出錢財。


    本著和氣生財的道理,薑牙人也是笑眯眯的道:“好呀!老爺子盡可以回家去商議,薑某就靜候佳音啦!”


    等到莊大山架著牛車把薑牙人送回了牙行後,才往回趕著牛朝大槐村的方向離開了。


    等到終於到了家後,一行人這才放下了心,一邊吃著午飯一邊談論開來。


    莊老漢扒拉了幾口飯,慰問了下饑腸轆轆的胃後,才緩緩出言道:“你們都各自說說看,哪家鋪子更合適?”


    正忙著吃飯的眾人聽見這話都停頓下來了,莊大山卻興致勃勃的開口。


    “我覺得那第一間鋪子很是寬敞不說,地段也是極佳!若是在那裏做生意肯定不缺客人!就是價格忒貴了些!”


    莊二海卻是有著不同的意見,他也停下了筷子道:“我倒是覺得第二間不錯,雖然小了點,可是前廳和後院都有了,也算很好了!”


    莊老漢聽完了兩個兒子的建議後,覺得甚是頭痛,隻好把目光轉向了孫女,忍著頭疼溫聲詢問。


    “曉曉,你覺得哪間鋪子好啊?你大膽點說說,爺爺也聽聽你的建議。”


    莊曉曉本來聽見了大伯和爹的話,心裏不是很讚同,可是說話的都是長輩,她也不好出言反駁。


    這會兒爺爺發話,詢問她的意見,她便照實說出了心中所想。


    “我覺得第一間的價格太過昂貴,雖然寬敞可是咱們也不需要這麽大的前廳。”


    “再有,若是二哥能到鎮上的秀才家讀書的話,肯定是需要店鋪有間房屋能夠居住的才行。”


    “這第二間雖然便宜,可是房屋年久失修,屋子還一股子黴味!修繕就要花費不少銀錢!”


    “而且家裏的人手不夠,勢必要請夥計和小二的,還有哥哥也要單獨一間房屋,才能有安靜的住所不被打擾。所以這後院隻有一間屋子顯然不夠的!”


    “這第三間鋪子,前廳也很寬敞足夠大,後院的廚房倒座麵積也大,而且還有口甜水井在那裏,日後在鋪子裏用水也方便。”


    “而且我仔細看了下那裏周圍的店鋪,生意都很紅火,而且很少有像咱們這般賣蜜餞零嘴的。”


    “那薑牙人說的應該是實話,平日裏那裏鋪子的價格肯定不會這麽低,所以對咱們來說也是個好機會!”


    “當然還有一點,我覺得那家是因為兒子考中舉人才搬走的,這個意頭極好,風水肯定也是上佳。若是咱們在這裏開店,二哥在這裏居住進學,說不定也能沾沾好運道,到時候蟾宮折桂呢!”


    聽了她這番話下來,莊老漢的頭痛一下子就好了,不僅是因為曉曉說的處處合他心意。更是因為這最後一個好處,說的甚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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