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熙靠在馬車裏。


    她從儲物戒裏取出那塊白玉捏在手心裏。


    靈力便如江水般緩緩注入其中。


    然而依舊毫無反應。


    白玉依舊沉寂得如一塊普通的鵝卵石。


    她眯了眯雙眼,再次調集了一部分靈力,小心翼翼地喂給那塊死寂如灰的玉佩。


    沒用。


    “哎……”


    這白玉乃是清暝仙尊的寄魂之物,可無論她送多少靈力進去。


    清暝仙尊的意識依然連個水花也不掀起。


    另一邊,車廂內的氛圍毫不令人放鬆。


    坐在左側的沈慈依然是一副懶散模樣,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像極了一隻悠閑自得的貓,偶爾還微微眯眼朝楚雲熙的方向瞟上一眼。


    右側的沈慈則是另一番光景,他依舊是那副清冷疏遠的模樣。


    然而,當楚雲熙將白玉取下的瞬間。


    左邊的沈慈眼中那份懶洋洋的笑意突然一滯,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她那手中攥緊的白玉。


    心髒的位置好像被人掐了一把似的。


    竟生出了一絲讓他倍感陌生的煩躁情緒。


    嫉妒?


    是的,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就好像有人在眼前搶走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她為什麽注視它那麽專注?”


    沈慈的胸腔內仿佛有一根根看不見的藤蔓。


    開始糾纏、收緊。


    這種感覺令他有些迷茫,也有些不安。


    她為何總是看著那塊白玉,而每當自己靠近時總是厭惡?


    嫉妒在心中冉冉升起,且無處發泄。


    隨著粉塵般細碎的情緒在心底翻湧,他感覺整個人像被困在一張無形的網裏。


    逃不掉,亦掙不開。


    他的手指微微顫動,極力維持住表麵的冷靜。


    眼前卻仿佛幻起數不盡的因果,如海浪般搖曳不定。


    他試圖回憶……自己到底是誰?


    為什麽,看著楚雲熙,卻有萬般情緒錯雜在胸中。


    仿佛心髒被利器扯裂,痛楚無聲無息地貫穿了。


    而這一切,在楚雲熙的漫不經心麵前,就顯得更具毀滅性。


    ——她根本沒有在意他。


    沈慈閉了閉眼,像是陷入了某種難以言說的囚籠中。


    直到忽然一陣刺痛從心髒蔓延開來。


    像把鋒利的匕首在心口上刻下沉重的一刀。


    “她……為什麽?”


    幾乎無法自控地,他低聲問著自己。


    或是質問體內那股逐漸發狂的情感。


    楚雲熙敏銳地察覺到身邊有什麽不太對勁。


    她睜開眼,望向右邊一如既往冷漠的沈慈。


    隻見他眉頭緊蹙,臉色比平常更加蒼白,手不自覺地捂住了胸口。


    “你怎麽了?”


    話音未落,楚雲熙猛然一頓——


    左邊的沈慈原本帶著的戲謔笑容也倏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隱隱掙紮的僵硬。


    不僅如此……


    兩人的身體輪廓竟變得模糊起來,仿佛一池水麵被攪動,映出重疊不清的雙影。


    楚雲熙一瞬間明白了什麽。


    “沈慈?!”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車廂裏,重疊的虛影陡然收縮,隨之扭曲。


    在詭譎光影下,隻剩下了一道人影——沈慈。


    這一次,站在那裏的沈慈不再是之前的“冷淡”或“妖治”任何一麵。


    他的氣質,仿佛完美融合了那份極致冷漠與瘋狂魅惑。


    那天道的紫色,也被壓製到了極點,幾乎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端壓抑的殘酷氣息。


    而他的眼眸,不再有那熟悉的冷寂感。


    而是暗沉的鴉灰色,深不見底的灰與黑交錯。


    恰如墮入深淵的天道之身。


    ……


    沈慈麵無表情地把手伸進自己胸膛,指尖沒入了血肉之中。


    血液瞬間湧出,伴隨著撕裂聲,一顆尚在跳動的心髒被拽了出來。


    血液順著他指縫滑落,淌在他白色的衣袍上,如潑墨般滴落地麵。


    可是他,竟然像是絲毫不感到痛苦,麵色依舊冷漠。


    血色心髒在他手中不停地跳動。


    沈慈蒼白如雪的手掌襯著這顆還在掙紮的心。


    他忽然輕聲開口。


    “雲熙……它很痛。”


    看到楚雲熙愣住,他的神情竟更顯得蒼白瘮人。


    那份冷漠與平靜中,似乎隱藏著一種逐漸失控的執拗。


    他突兀地伸出手,生長著鮮紅脈絡的心髒,在他掌中無聲躍動。


    他的另一隻手忽然攥住了楚雲熙的手腕。


    然後,輕輕地——


    他將她的手引導至自己胸前,覆蓋在那個鮮血淋漓的創口旁邊。


    血腥的味道蔓延開來,溫熱的心髒在她掌心下輕輕顫動。


    鮮血再次從傷口邊溢開,濡濕了她的手掌。


    “來,摸摸它。”


    沈慈的聲音輕柔,卻透著一股詭異的平靜,就像是他過去那般。


    他將那顆心髒遞到了她的掌心之中。


    沈慈微微偏過頭,神色竟突然開始柔和了些許。


    他緩緩湊近,臉龐湊近了她。


    他的麵容,近得幾乎毫無距離,俊美而精致,仿佛天道親手雕刻出的完美器皿。


    清冷的氣息夾雜著鮮血的味道。


    他的臉龐和她的臉竟就這麽輕輕地擦過。


    溫熱的鮮血在接觸之下,滲入她的肌膚。


    那觸感有些令人難以言喻,冰冷與灼熱交融,帶著詭異的曖昧。


    沈慈的臉輕柔地蹭過她的麵頰,仿佛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瘋狂。


    但他並沒有再進一步,那雙鴉灰色的眼睛,隻是靜靜看著她。


    楚雲熙手裏依舊感受著心髒輕微的顫動。


    沈慈微微低下頭,仿佛滿足了某種本能的欲望,神色卻依然冷淡而平靜。


    俊美的臉龐映著昏暗的光線,顯得異常精致。


    但那蒼白的肌膚上,卻染著一絲深紅的血痕。


    可看到她依舊沒有動作,他忽然抿了抿唇,似乎壓抑著什麽情緒。


    甚至失神般地再次靠近她,他嗓音低沉喃喃問道:


    “雲熙,為什麽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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