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住下第二天,接到任務要去挑草,地點在灣頭發電廠。鼠人和同伴們以為離得很近,一會兒就挑回了,結果走出去相當遠。鼠人記得是沿來時汽車走的土路、岔道走到正式公路上,沿公路走了一會,再轉了向北,向那高煙囪方向走,有一段還走在港邊,都是向北去的。也許是第一次走,感覺挺遠挺遠,都不止到鎮東圩的路程了。鼠人這時終於知道有個灣頭電廠,知道工地在揚州灣頭。


    “一個電廠為什麽裏麵會有那麽多、那麽大的草堆呢?”來到電廠裏頭,鼠人腦子裏產生了疑問,“難道發電還用燒草?,不大可能,但那時確實煤的供應很緊張,人家都燒煤油爐呢!煤油也是定量買的。但不管燒什麽,總比什麽都沒得燒好噢,鄉下人常開玩笑說‘燒腳膀’,人的腳膀怎麽能燒呢,誇張而已吧!”


    等著挑草,開始似乎是為協商交涉,後來要裝擔子,等過秤。一個女會計員,年輕,長得很漂亮,在那看秤、記賬。也許她覺得自己長得很漂亮吧,過秤記賬時,不時要甩一甩燙過的漂亮短發。民工們排隊等裝擔子,開始欣賞她的美,後來看她甩頭發的動作,近乎機械式的痙攣,都在小聲竊議、失笑。姑娘並不知道,直到鼠人這一撥人裝了擔子,過了秤,挑草走了,可能她還在那甩頭發。顯然,她不是為甩給這些挑草人看的,而是習慣動作,也許是自認為瀟灑的習慣性動作吧。


    挑草回來,擔子並不怎麽重,畢竟是草,拋乎乎的幹草,好像還是亂草。再重也抵不上挑著爬坡時的一擔黑沙土,濕漉漉,沉甸甸。草挑到工地後,會幫蓋草棚的幫忙蓋蓋,不會蓋的打打下手。莊稼人大多勤快,不久,工棚都弄好,屋裏屋外,周邊各處,打掃得幹幹淨淨,民工都入住。


    新到工地有一天假,大家都去揚州玩玩。這裏離揚州近,三毛錢可乘公交到揚州城。揚州是個大城市,鼠人和其他許多人一樣,都是第一次來。他們乘在公交車上就能看到運河大橋那弧形橋塔。那時他還不知道是什麽懸索橋之類,鼠人現在想可能是,大運河的通航功能不可忽視,懸索橋跨徑大,橋身相對容易造得高,這樣較大的輪船、貨船從橋下通過都不成問題的。


    民工們到揚州,那時也可算瞎摸亂闖。雖然鼠人也知道有瘦西湖等等美景所在,但莊稼漢似乎對賞景興趣不大,而在於看看市容,買點好吃的。很快了解,這裏的“三丁包子”、“富春麵”很有名。也許因為名氣大,那時別的食品店買吃食都要糧票,而這爿店不要,隻是價格略貴點。貴就貴一點唄,多給幾個錢買起來也方便。有的人去就吃上了,有的人沒找到。鼠人第一次也沒吃上,他對吃“三丁包”印象深刻的是在日後。


    從揚州回工地時,公交車上人很多。過運河大橋,到工棚區站點,售票員攔在車門口一個個查票。看來城裏人對民工就有些不放心,不過鼠人對此很坦然,他向來遵紀守法講規矩,早就買了票的。同行的大多也買了,沒買的也隻是按規矩補票。這一行動也給民工們敲了警鍾,出門在外,還得誠實守信,規規矩矩,別被人家小瞧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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