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為了表現對兒子的支持,把自己從前做的筆頭貢獻了出來,並且手把手的教小孩怎麽換掉舊的筆頭。


    二狗子摸了摸有些顏色不均的筆頭:“這是什麽毛做的?”


    李皓看了一眼,小心地用刻刀削掉筆頭上不平的地方:“是鼠毛。”


    語氣淡淡的,好似完全不明白二狗子為什麽突然肢體僵硬,顫顫巍巍把那玩意兒丟到桌子上了一樣。


    “老鼠嗎?”二狗子不死心,手指尖距離那個筆頭稍微近了些,懸空筆劃,發誓如果他爹否認了這炸裂的答案,他一定會迅速把筆頭拿起來,絕對沒有半分嫌棄的!


    李皓卻直接打斷了小孩的幻想:“咱們家裏時有社君,你阿爺沒同你講過麽,是他喂熟了村裏的野貓之後,才慢慢見不到了的。”


    社君者,鼠也。


    社菌?二狗子顯然沒有讀過抱樸子,聽得模模糊糊:“貓貓還喜歡吃蘑菇嗎?”


    李皓拿起那個筆頭,在他鼻頭上撓了一下:“是啊,家裏牆根時常有菇子在雨後冒出來,你阿奶想摘,卻搶不過狸奴,所以才不許阿爺養貓的。”


    二狗子捂住小嘴巴,小聲地問:“這是可以說的嗎?”


    奶奶、貓貓和爺爺的三角關係,是小孩子可以知道的嗎?


    李皓由著他作怪,壓低嗓音,配合地湊到二狗子的耳邊,修長的手指遮住兒子的小胖臉蛋,在隻有兩個人的屋子裏營造出說悄悄話的氛圍:“這件事,一定不能告訴別人。”


    二狗子不服氣地往後撤身:“我最會保守秘密了!”


    李皓坐起來,揉了一把軟乎乎的頭毛:“這支筆留給你以後用,怎麽樣?”


    他把換上鼠毛筆頭的毛筆放到二狗子的手裏:“筆鋒帶著幾分韌勁,寫出的字以柔帶鋼,用墨也少,還適合畫山水畫。”


    對於以前需要節省的他來說,鼠毛加上鼠須做出來的筆頭,意外合適,所以這些筆頭裏,用鼠毛做的占大多數。


    二狗子總覺得哪裏不對,趕緊拒絕:“我有這麽多筆了,這些還是給那些小孩子留著吧。”


    李皓有些遺憾地收回手:“好吧,日後若是需要,爹爹也可以幫你尋一支來。”


    二狗子睡前裹緊了小被子,在黑暗裏睜大眼睛盯著他爹瞧。


    李皓被他可以穿透被褥的視線擾得睡不著,伸手一撈,崽子就進了他的被窩。


    “你喜歡養貓嗎?”二狗子琢磨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老爹對什麽動物有著明顯的喜愛。


    便是他,也養了一隻烏龜做寵物。


    “挺喜歡的。”李皓想到小孩以前說過,日後出去了,兩人在外麵住的時候想要養貓,毫不猶豫地給了個答案。


    二狗子繼續追問:“那爹爹最喜歡什麽小動物,以前有沒有養過呢?”


    李皓這次的回答慢了半拍,好似深思熟慮過了,認真回答:“我已經養了一個最喜歡的了。”


    “嗯?”二狗子等了半天,已經撐不住困意,迷迷糊糊才聽到了這句話。


    發出了一個短促的疑問聲,小孩瞬間睡死過去。


    第二日清晨,天氣突然回暖,二狗子從大被子裏艱難掙紮出來,一睜眼就看見了一本書敞開在桌子上。


    好奇寶寶忍不住誘惑,想要看看老爹大早上看到忘記收拾的書是什麽,隨手裹了件衣裳,扶著椅子探頭去看。


    隻見上麵被紅筆標注出的那句話,十分顯眼:“子曰稱社君者,鼠也。”


    \"啊!\"


    一道響亮而短促的聲音,從房舍裏鑽了出來。


    其淒慘,讓人聞之,無不動容。


    投墨趕緊丟下手裏的活往這邊跑:“小少爺,你掉下來了嗎?”


    圓梵比他的速度還快,本來正在廚房扒飯,瞬間丟下湯匙,風一樣衝進了二狗子的屋子。


    “嗚嗚。”二狗子摸了摸自己受傷的喉嚨,指了指桌子上那支極其顯眼的毛筆,兩隻手在半空中連比帶畫,又一臉憤恨地指著桌子上的那本書,鼻子都氣歪了。


    圓梵看他好好地坐在那兒,完全沒有受傷的樣子,就放下了心。兩個眼珠隨著他的動作上下左右地轉悠,差點把自己轉暈了,也沒想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撓了撓腦袋:“小少爺,我不識字啊。”


    二狗子覺得,必須要讓別人知道,他爹是一個多麽可惡的大人,不顧嗓子疼,大聲控訴:“這是老鼠,老鼠!”


    圓梵更迷糊了:“哪裏有老鼠,老鼠把書給咬了?”


    投墨一進門就聽見這話,緊張地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靠近二狗子:“又有老鼠啦?”


    他們屋子裏自從上次捉過鼠之後,就沒再看見老鼠了,難道又舊態複萌了麽?


    二狗子用書把筆扒拉過來,放到投墨麵前:“這是老鼠毛做的筆。”


    投墨聽他的聲音不太對,忙從旁邊桌子上倒了杯溫水遞到二狗子嘴邊,順著他的話敷衍:“老鼠毛啊,真挺嚇人的哈。”


    二狗子憤恨地喝了水,再想說話,直接被投墨捏住了嘴巴。


    “你安靜地歇一會兒,傷著嗓子了可不好。”投墨把他抱出屋子:“等會兒我去找大夫來看看,怎麽喊了一下就這樣了呢?”


    說著讓圓梵今天先別去排戲,在院子裏盯著二狗子,不許他講話。


    “找了大夫我就回來,傷了嗓子可不是好玩的。”


    說著拿了些錢,便開門出去了。


    二狗子伸著胳膊想把他喊回來,告訴投墨自己完全沒事,嗓子也一點都不疼。


    可惜有個圓梵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剛想張嘴,圓梵二話不說就抬手捂住他的嘴巴,力求把投墨的命令貫徹到底。


    他看見二狗子鬱悶的樣子,認真勸道:“小少爺,嗓子傷了就不能唱了,我們所有人都要保護嗓子!”


    圓梵比他們家那頭瘦驢還強,二狗子完全沒法逃脫他的監管,隻能作罷。


    心裏忍不住吐槽老爹,全都是他的錯,拿老鼠毛嚇唬他就算了,還用假八卦害人。


    罪不可恕,罪加一等!


    絕對,絕對要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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