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岑楊“嗖”的一下衝上前,直接給岑柚撞了個滿懷。


    “哎喲!”岑柚驚呼一聲,腳下步伐不穩,直接往後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形。


    “你個臭小子!”岑柚哭笑不得,伸出手拍了拍岑楊的肩膀,“都已經這麽高了,也不看你老姐能不能穩得住。”


    “嘿嘿。”岑楊憨憨一笑,“這不是好久沒見到姐姐太激動了麽!”


    岑柚:……


    “好小子,今天是吃了蜜才出門的吧!”


    岑楊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沒吭聲。


    陳忠海笑著看姐弟兩個鬧騰完,這才開口道:“有什麽話回家再說吧,好晚了。”


    “好嘞!”岑柚點點頭,跳到了車上。


    陳忠海準備趕車,被岑楊一把奪過鞭子:“爺爺你和姐姐坐上麵,我來趕車。”


    岑柚一怔,挑挑眉,懷疑道:“你來趕車?你行嗎?”


    岑楊頓時不服氣了:“我怎麽就不行了,不信你問爺爺。”


    陳忠海慈愛道:“那我和你姐姐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放心。”岑楊信心十足地拍拍胸脯,“保證安安全全的把你們送到家。”


    說完駕輕就熟地坐在牛車前麵,熟練地一揚鞭子,嘴裏吆喝一聲,牛車緩緩地動了起來。


    “好家夥,還真會。”岑柚驚奇不已,“什麽時候學會的?”


    岑楊一心二用,得意洋洋地回複:“我天賦異稟,學了三四次就學會了。


    好簡單的,姐你要是想學,等什麽時候有空我就教你。”


    “行啊!”岑柚很爽快地答應下來,技多不壓身嘛!


    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能派上用場了。


    當然她心底還有一個很隱秘的想法——


    那就是學到的技能,說不定在不經意間可以拿出來裝個逼哈哈哈!


    “小柚,這個給你。”


    牛車行走間,陳忠海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塞到岑柚手裏。


    “這是啥?”岑柚有些驚訝,觸手間還有幾分溫熱。


    “這是我和爺爺晚上在國營飯店搶到的黑麵包子。”岑楊插嘴,“爺爺一直揣在懷裏,應該沒有太冷。”


    為了搶這兩個包子都差點和人打起來了。


    “我和楊楊分著吃了一個,剩下一個給你留著了。”陳忠海慈愛道,“趕緊趁熱吃吧!”


    岑柚心下一暖,也沒有推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路麵本就不平,加上晚上視線受到阻礙,所以兩個小時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將近三個小時,等到家都快十二點了。


    “我去還牛車,楊楊你去把熱水壺裏的水倒出來和你姐姐暖暖身子,我很快回來。”


    “好的爺爺,放心吧!”岑楊應下,率先打開院門。


    水源不足以奢侈到洗澡,岑柚路上奔波了一天,這會感到非常疲累。


    把火車上帶下來的食物交給岑楊,打了個哈欠:“我先睡一覺,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這個飯盒你先收起來,明天我們一起吃。”


    “行。”岑楊將飯盒拿到自己房間,鎖進櫃子裏。


    現在天氣寒冷,放一晚上也不怕壞掉。


    從早上出門的時候陳忠海就燒好了炕,房間很冷,但炕上已經暖烘烘的。


    岑柚脫下外套,爬上炕,睡意洶湧而來,不過幾個呼吸間就已經睡死過去。


    坐車實在是太耗費精力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岑柚是被炕洞裏“咚咚咚”的聲音叫醒的。


    望著頭頂架著木梁的天花板,岑柚迷茫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哦,原來我已經到家了!”


    嘴裏嘀咕了一句,岑柚把頭縮進被子裏,貪婪地吸了幾口溫暖的氣息,又猛地把頭拔了出來。


    冰冷的氣息席卷全身,身上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嘶——”


    倒吸一口冷氣,岑柚哆哆嗦嗦地從被子下麵拿出暖好的衣服,抖著手三下五除二套上衣服。


    院子裏一片冷清,陳忠海拍著身上的塵土從後院走出來。


    “小柚醒了?”


    “嗯,楊楊呢?”


    “楊楊去上廁所了。”陳忠海指了指後院打的廁所,“你餓不餓?”


    岑柚摸了摸肚子:“好像有點。”


    學校一日三餐都是正常的,她的胃也習慣了這樣的頻率,猛然斷掉還真有些不適應。


    “瓦罐裏有煮好的米粥,炭盆裏有紅薯,這會應該熟了。”


    “謝謝爺爺。”岑柚嘿嘿一笑,“我去刷個牙。”


    “缸裏還有水。”


    陳忠海歎口氣,天井裏的水越來越少了,現在隻能維持日常用水,還要十分節省。


    每家每戶每天隻能有一桶水。


    “我和楊楊兩個人一天也用不了一桶水,就每天用舊的,把新的攢下來,保持每天能有半缸的量。


    “有備無患總是好的。”岑柚也很無奈。


    現在的情況她並不能說出水不幹淨的話。


    “爺爺,現在大隊情況怎麽樣?”岑柚擔憂地問道。


    她來的時候透過火車車窗,一路上都看不到人影。


    方圓百裏根本看不到一絲綠色,大片大片的田地不僅看不到莊稼的身影,一道道幹裂的口子看得人觸目驚心。


    最粗的裂縫都有成人手臂那麽粗,仿佛一道道猙獰的傷口。


    土地表麵更多的是龜裂成塊,就像一個巨大的烏龜殼。


    偶爾掠過幾棵樹,有的連樹皮都被扒下來了,白花花的樹幹內部已經發黃發幹,很明顯被人扒掉的時間不短了。


    在學校的時候太平和了,平和的她都不覺得是在饑荒年。


    直到火車一路經過時才有了身處饑荒年的真實感。


    陳忠海眉宇間充斥著一絲愁容:“很難,倉庫裏的糧食基本見底,老天爺再不下雨,明年咱們怕是要絕收了。”


    別的不說,莊稼的成長都缺不了水,再耐旱的莊稼都不行。


    “那現在家家戶戶吃什麽?”


    陳忠海頓了頓,轉身回屋,再出來的時候手裏拿著兩個黑乎乎的東西。


    “這啥?”岑柚有些傻眼。


    原諒她真的看不出來,在學校最差的也就是黑麵和豆麵混合野菜做成的窩窩頭。


    口感不是很好,卻能下咽。


    “這是榆樹皮磨成的粉,加上糠皮和極少量的黑麵粉做成的窩窩頭。”


    榆樹皮粉?糠皮?


    岑柚瞠目結舌,腦海裏隻閃過一個念頭:原來吃糠咽菜是這麽來的。


    “這能吃嗎?”岑柚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你嚐嚐。”陳忠海也不生氣,隻是把窩窩頭往前遞了遞。


    岑柚接過窩窩頭,伸手就想掰下一塊。


    一下。


    沒掰動。


    岑柚:???


    再來一下。


    她就不信邪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掰下一塊,放進嘴裏都沒敢用牙直接咬。


    掰下來都那麽費勁,她不認為自己的牙齒咬合力有手勁大。


    口水慢慢的融化了那塊窩頭,榆樹皮粉也直接變成了粉末。


    她閉上眼睛,艱難地咽了下去。


    嗓子一陣艱澀刺痛。


    果真拉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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