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第一次登山的那個707米頂峰。


    想起那個撿到包包和相機無償還回來即刻消失的拾金不昧者。


    還有一個很神奇的地方,香兒問女主人洗手間在哪裏?


    答案跟之前一樣“隨便”!


    香兒知道自己已經深深愛上大山的一切。


    以前看到的山野,都是美好。


    今天有點意外,為難之處還是看到了醜惡,還是同甘共苦了幾天的過命兄弟。


    這種醜惡也是可以理解的,關乎生命,誰能保證自己一定高尚呢!


    漫天的繁星爭相眨眼,好像都在絮絮叨叨地訴說著什麽,那是香兒見過最美的星。


    星星離自己很近,好像就在頭頂。


    梵高在畫《星空》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夜。


    來來回回幾趟,還沒有書記回來的消息。


    香兒在對講機裏麵每隔十分鍾便做一次呼叫,最後一次通話停留在他們即將到達山頂埡口的時候,那時候天還沒有黑。


    離那個時候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無論怎麽呼叫,對講機裏麵都沒有回應。


    女主人從開始的穩坐、微笑到坐立不安、在屋裏來回踱步,手裏數著佛珠,不停的念叨,每轉幾圈,就對著一個方向叩拜。


    其他的村民也默不作聲。


    隊友們不敢自顧自嬉笑喝酒,也在默默小酌。


    看著女主人的焦急,香兒知道情況不太妙。


    女主人念經的同時,不停讓香兒繼續在對講機裏呼叫。


    這一刹那,香兒覺得世間還是有愛情的,反觀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我愛你”,也說不出口。


    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多,就在香兒的心越來越涼的時候,對講機傳來時斷時續的呼喊聲。


    幾步跨出門,搜尋更好的信號,得知書記已經返程越過了埡口,正在靠近埡口的塌方點開始往回趕。


    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坐在門口台階上看向眼前的山,其實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不敢再呼叫,如果順利,半小時內肯定能到,這時候總是打對講怕不安全。


    抬頭,星星布滿蒼穹,大小不一,忽閃忽閃,搜尋著記憶,能夠在星空中準確的找到星座。


    仰望,是肖雪這輩子見過的最漂亮的星空,就算是後來開始登雪山,夜晚的星空再也沒有如此幹淨、美麗。


    山腰出現一道車燈的光。


    香兒一陣驚呼,招來屋內眾人。


    其他幾個隊友一直在慢慢喝著酒等待,也許是逃避內心的擔心,也許是掩蓋臨陣逃脫的懦弱,出來看了一眼都進了屋。


    好像迎接英雄般簇擁,書記走進屋內,拍去身上的疲累,入座開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一邊吃一邊述說著路上的奇遇。


    去程的上升中,七人小組在貢山寺院苦苦等待兩天的日照金山就那麽出現在眼前。


    禁不住心中的狂喜,停下來狂拍照,男主人說他們也不是經常可以看到日照金山,看到這種景象是神的旨意,他要祈禱。


    因為到達接近山頂的塌方點後,他們的摩托無法翻過去,男主人需要先翻過山去找最近的朋友借車繼續前行。


    兩人拍完照,徒步到山頂埡口,怕書記體力不支,男主人讓書記在埡口等他拿到車折返。


    這一次的等待,從落日餘暉到伸手不見五指,書記在天全黑之前四處溜達,撿了一個完整的牛頭骷髏,一直抱著不肯撒手。


    男主人說一般死去的牛頭骷髏都會被他們堆在瑪尼堆上。


    當時的書記,也沒有想這個物件會不會有靈異之說,隻覺得是大自然賜給自己的藝術品。


    抱著牛頭在埡口的等待,一度讓書記感覺到了死亡的逼近,風越來越大,氣溫越來越低,自己的每一次呼吸聲都變得瘮人。


    終於,等來了男主人,書記說當時真想抱著他哭,礙於少數民族的身份,沒敢造次。


    再次開始的酒局真的熱鬧了起來。


    女主人做了很多當地的下酒菜,七人喝光了村裏的酒。


    大家開始趁著酒勁列隊跳起了鍋莊舞。


    晚上睡覺的時候,主人給了一間很大的房,江風按照每天建營地的習慣,把七人的睡袋一字排開鋪在地上。


    怕主人有忌諱,特意把每個睡袋相隔了一人遠的距離。


    半夜,香兒突然又覺得呼吸困難,“噌”地坐起來,一動不動,狠狠地深呼吸,久久不敢入睡。


    自從缺氧那天晚上開始,就落下了每晚半夜被急促的呼吸驚醒的毛病。


    坐了大概半個鍾,大腦缺氧的感覺減弱,呼吸恢複正常,困意濃濃的香兒直挺挺倒下,繼續酣睡。


    身旁的書記,此刻早已瑟瑟發抖,以為香兒夢遊,生怕她站起來做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萬一自殘呢,萬一傷人呢,萬一衝出大門呢!


    如果傷人,對象會不會是自己,為了防身和戶外求生方便,每人身上可都隨身佩戴了瑞士軍刀。


    平時看香兒那麽溫柔恬美,山上的這幾天,可是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一麵,千鈞一發的時候,做事果斷狠辣。


    “香兒,你有夢遊的毛病嗎?”以後還有很多登山計劃,不問清楚,書記心裏很不踏實。


    “沒有啊!”


    “家裏人有說過你睡著了有什麽異常嗎?”


    “沒有!”


    “確定?!”


    “肯定啊,最多累了有點打呼嚕吧,還有就是聽說睡姿不太好看!”香兒瞪圓了眼睛望著書記。


    “你想問什麽趕緊,我不介意!”


    “是這樣的啊,你昨晚夢遊了,我看你直挺挺的坐起來,呆了很久,又直挺挺地倒下去,跟那個電視上的僵屍一樣,就差沒有伸出雙手。”書記說完,嘴巴還有點驚悚,沒有完全合攏。


    “什麽呀,我缺氧,就那晚後,每晚都是這樣,要起來換幾次氣,那晚小木屋還把江風也嚇醒了。”香兒恢複了小女生模樣,咯咯笑。


    第二天一早,搞清楚香兒沒有問題後,準備返程。


    除了酒錢,女主人結賬時,還是那句“隨便”,給多了也不要,看大家很堅決地一定要付錢,女主人很不好意思的說“50塊可以嗎?”,這個回答驚呆了眾人。


    村裏很少有人來,女主人說就算是過路人來落個腳喝個酥油茶都是應該的,不能收錢。


    最後,七人組把為這次轉山買的高壓鍋等鍋具和一些沒有吃完的臘肉全都留給了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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