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珩來到她身邊,有做好獻血的準備,隻是這樣的方式,和他想象的到底不同。


    臂間的發梢柔軟飄逸,她的身子嬌軟得不可思議,仿佛隻要稍稍用力,就能嵌入懷中,融入骨血裏。


    在這段緩慢的過程中,身體內部就像被注入了興奮劑,從胸口到四肢的血液都開始沸騰。


    狂暴的能量失控地遊走在每條經脈,皮下青筋都鼓脹了起來,在體表形成詭異的紋路。


    他的體溫越來越燙,愉悅與痛苦交織,他忍不住喉結一動,從中逸出一聲悶哼。


    奇香彌漫,既能安撫又好像要鼓動他。


    狼人向來意誌力更強,良珩不會放任自己一直失神,他攥緊拳頭,集中注意力壓製莫名的亢奮心理。


    剛剛那種奇異的感覺開始慢慢消散,此時他已經恢複大半神智。


    若不是對千淩放鬆了警惕,憑借他肉身的強悍,對方怎麽咬得進去。


    了解對方現在的狀態,隻能放任著她,被動承受著頸部傳來的細密癢意,雙手圈著她的腰肢,鬆開又握緊。


    直到她齒尖抽離,陷入沉睡中。


    他才喘著氣慢慢的,一點點將千淩挪出懷裏,讓她靠在幹燥的洞牆上。


    良珩坐在對麵,眼尾微紅地觀察著她的狀態。


    她冰肌寒雪,長睫勝羽,整個人斜斜倚在石壁上,黑發盡數散開,彎曲間半遮住小部分麵頰和額際。


    唇瓣還沾有一點血跡,襯得那張臉豔若桃李,帶著難言的蠱惑力。


    一向行動利落的良珩難得猶疑了,繼續跟在她身邊,結局可能是他徹底淪陷。


    他不太自然地別開視線,心口的躁動一陣接著一陣。


    他伸手將那顆心髒取過來,垂著眸,喝完裏麵儲存的血液,之後一口一口將那顆心髒吃下去。


    .


    千淩自從吸入迷藥後,體內的火就像被倒入一桶熱油,燒得她渾身難受,意識全無。


    她在煎熬中昏昏沉沉,喉間幹渴異常,像山地徒步千米的旅客,找不到半點水源,外界的騷擾一如頭上的太陽,怎麽都躲不掉。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在無盡的熾熱中,突然聞到一縷清爽的氣息,眼前似乎出現一棵巨大的樺樹。


    她迫不及待地俯下身,用尖利的牙齒紮破光滑的樹皮,終於汲取到清冽的汁水,緩解了通身熱意。


    千淩一直睡到晚上才醒來,黑暗中隻有洞口有些微弱的星光,鼻間隻聞到鮮血的氣味。


    四周安靜的隻有她一人,時有微風從外麵吹拂進來。


    她記起之前遇險的事情,現在的情況,是被綁到山裏嗎?


    她動了動四肢,意外發現沒有束縛感,千淩又靜坐了幾分鍾,依然沒有任何人出現。


    她緩緩起身,準備去外麵看一下情況,順便看看能不能跑。


    這一次她體內沒有半分異常,從裏到外感到清爽,以至於她在起身後,也沒有昏睡太久的不適。


    視線跟著步伐來到外麵,影影綽綽能看見底下平野一片。冰涼的夜色,有一絲絲寒冷,洞外的空氣帶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


    出乎意料的是岩壁邊倚坐著一個男人的身影,千淩腳步一頓,心跳加快,腦中浮現出很久未見的鬼影。


    沒有月亮,單單憑借一點微弱的星光,她無法看清對方的模樣。


    “醒了?”


    熟悉的低悅聲線,乍一聽和往日沒什麽區別,隱隱卻有些萎靡的情緒。


    “良珩?”最近相處的人,不至於現在就忘了他的聲音。


    “嗯。”良珩瞅了眼天色,“我們得趁夜離開,找到地方後麵坐車回去。”


    “謝謝你救了我。”簡單兩句話,千淩就推測出事情進展,現在是被保鏢救下了。


    按理說千淩不會太輕易下判斷,但襲擊她的人肌肉鼓鼓,手臂健壯,身上有股濃烈的須後水味,而他沒有。


    今晚沒有下雨,溫度偏低,良珩沉默起身向她走近。


    良珩很矛盾,一下午都沒想明白願意留下的目的,為她的香味、還是她的臉,還是和她相處時的氛圍...


    種種原因讓他想要拉開些距離,但對方顯然跟不上他的腳力。


    他的情緒多多少少有被影響到,再無往日的隨心所欲,猶如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無聲的危險。


    隨著他越來越接近,千淩的手指不由自主瑟縮了下。


    大概這就是保鏢真正的氣勢。


    還沒多想,就猝不及防被他橫抱起,千淩條件反射抓住他的衣領,想詢問有沒有交通工具,又隱約察覺到,對方有些隱忍難解的情緒。


    為了減少麻煩別人的可能。


    千淩選擇靜默不語,他一人追來,指不定也來不及找其它的代步工具。


    良珩沒看她,他手臂箍緊著她的腰肢和腿彎,“抱緊我。”


    天剛黑不久,他們要立刻離開這片區域。


    千淩聽話地攬住他的脖頸,在對方迅速躍離地麵時,空氣猛烈流動起來,風刮得千淩又向他更靠近一點


    脈搏下的血液氣息隱隱傳到千淩鼻翼。


    她攏著眉,心裏泛起懷疑,下意識舔了下紅潤的唇瓣,上邊還留有一點幹涸的血跡,這個味...


    良珩抱著人也沒影響,速度極快,幾個躍步就是千米之外,50公裏之外有一條高速公路。


    趁著無人,他穿行過公路,沿著人氣味兒,找到一家汽車旅館,在蔭蔽的小樹林放下千淩,打算領著她走路。


    “前麵的角落都有監控,我們的身份不適合暴露在普通人前。”


    這方麵千淩理解,她點了點頭表示接受,跟著對方走了幾百米,來到小旅館。


    汽車旅館限單人一間,兩人中也隻有良珩帶著身份證,他自然不是來住的。


    “電話在那裏,打給你哥。”良珩不知道他們的聯係號,他指向旅館外的公共電話亭。


    千淩了然這就是他說的坐車回去。找自己哥哥,確實更讓人安心。


    撥通後,考慮到他們可能會不分場合噓寒問暖,良珩沒讓千淩接聽,接過電話,向對方說著賓館燈牌注明的詳細地址。


    借著光,千淩才看到良珩此刻的模樣。


    他本就生得漂亮,不笑的時候眉眼冷淡,像是深不可測的湖底,光是看著都讓人透不過氣。


    和她印象中的良珩像是兩個人。


    隻聽他最後又說了句'她沒事'就掛了線。


    千淩看他若無其事地走回來,神色略帶疲意,似乎剛才所見的一切都是錯覺。


    之後的事情順理成章,先前因為那群綁匪小路轉大路又轉小路,浪費的太多時間,現在都被良珩省下。


    千瀾隻需要直上高速,行駛一個多小時就來到他們身前。


    “妹妹。”千瀾是和千父一起來的。


    他看到不顯狼狽的千淩,心裏依然疼惜得慌,伸長手臂就將千淩抱進懷裏,安撫著拍了拍她纖細的後背。


    他的懷抱寬闊,帶著千裏迢迢的涼意,卻讓人感到內心安定。


    千父走到良珩身旁,鄭重其事地向他道謝,如果不是對方時刻注意著千淩,那麽大的雨足以掩下所有蹤跡。


    到時候滄海一粟,要想尋到千淩,得猴年馬月,就算知道綁匪的信息,事態也不知道向什麽方向發展。


    良珩微點著頭表示回應,神色恢複到以往的隨意,他的心神放在那對兄妹身上,莫名就有些看不慣千瀾。


    千父又去到自家女兒身邊,也給了她一個擁抱,一行人上車離開,這一段短暫的事故就此落下帷幕。


    一路順風回到家裏,已是深夜12點,千母在飯廳備好兩人的宵夜,她讓進門的良珩先去洗手吃飯。


    緊隨其後的千淩一出現,千母就繃不住情緒,眼淚汪汪的撲上去抱住自己女兒,天知道這一天一夜裏,她有多焦慮。


    “我的女兒......”千母眼睛通紅,像被點燃了導火索,上上下下檢查著千淩的身體,淚光被跟在身邊的千父拿紙巾拭去。


    “媽媽,我沒事。”千淩雙手摟抱著千母的細腰,聲音柔軟,壓低之下顯出幾分清甜在裏邊: “是良珩及時救了我。”


    不管是出意外,還是副作用,這個保鏢明顯出乎意料的盡責,爸爸的眼光十分不錯。


    千淩決定,以後要盡量對他更禮貌友好些。


    “是,我知道,我們會好好謝謝他的。”就算對方是緣劫人之一,沒給其他人多大尊重,至少沒給千淩帶來麻煩。


    反而在他們百密一疏時,能及時追蹤上去,也值得他們另眼相待。


    飯廳裏,千淩單獨吃著一碗玫瑰花粥補充元氣,是千母親接到消息後特意熬煮的。


    坐在一旁的良珩看到,孔洞裏的記憶翻湧而上,逆著光,他麵色有幾分晦暗。


    盡管千淩一路昏睡不記得什麽,這一晚還是坐在客廳,和幾個家裏人閑聊寬慰他們的心。


    和前廳氛圍不同。


    良珩坐在後院的椅子上,漂亮的桃花眼縈繞著躁鬱,食指輕輕扣著前方的桌麵。


    他抬眸往上空看了一眼,月亮隱入雲層中,隻有幾顆星星,若明若暗。


    這麽快,又要到十五了。


    小金室內室外都有窩,如今正躺在牆角柔軟的毛墊上,縮成一團。


    次日清晨沒下雨,天空也不算多明亮,雲層由灰到白,厚實如成堆的。


    良珩隨著千父,與千瀾三人走進書房,房門被輕輕關上。


    千母在樓下準備他們三人的早餐,昨晚她女兒晚睡,上午肯定是起不來的狀態。


    剛剛千母就詢問過良珩的口味,她這個人恩怨分明,誰對她女兒好,她自然也能對他好。


    備好早餐,她又上樓去到千淩房裏,窗縫透著一絲灰白色的光,粉紫色的床單直垂到地麵上。


    千淩睡在軟床中間,手背被日光打上一層白光,她的膚質明顯好轉,今天雖然不是大太陽,也比雨天的灰暗力度更強。


    千母盯著看了許久,才滿意的收回目光,轉而看向千淩的臉,皮膚白得剔透無瑕,唇色紅得靡豔濃烈。


    血族獨有的性質隻會讓這兩種顏色發揮到極致,過於純粹的色彩所帶來的迷幻感,更能突出她姝麗的五官。


    這要放在以前的時代,別說緣劫之人帶來麻煩,他們甚至能主動解決麻煩,哪裏有現在這麽多榆木腦袋。


    千母輕輕摸了摸千淩的頭,她的眼裏充滿希望,仿佛能望見女兒恣意站在陽光下的一幕。


    .


    兩天時間匆匆而過,千淩對良珩的生疏慢慢轉為平常心態。


    千父他們外出的日子裏,良珩與她保持著一定距離,卻又接替她哥的小半的活,簡單的切水果,煮花茶,照看照看小金。


    短短兩、三天,就發生了兩件事。


    一件是千父他們認為對千淩的保護不夠細致,已經讓專業的人在外部點出合適距離,擇日修建圍牆。


    第二件就在方才,千淩一時興起要上遊戲,想玩那個打造寵物所的小遊戲,結果電腦能通電卻開不了機。


    恰好良珩這個保鏢足夠全能,及時修好她的電腦,就是在打開遊戲後,對方看見自己的昵稱,有些難以置信。


    “所以,你不僅是白發三千,還刪我好友了?”良珩環臂站在她身後,高大的身形隱隱帶給人無聲的壓迫感。


    千淩手指微僵,沒商量一下就刪好友似乎是有些不對,但她還是平靜而誠實: “網絡交友不可靠。”


    她也才知道,千秋萬代就是良珩,指尖點了點桌麵,抿了抿唇,“我不怎麽玩遊戲。”最多玩單機。


    所以刪好友很正常。


    良珩看著她,陽光穿過窗戶,落在她的頭發上,像是流動的金沙。


    這幾天她好得出奇快速,已經能接受日光照耀,目前隻有大正午的太陽還會讓她皮膚泛紅疼痛。


    “嗯。”良珩之前不在意刪不刪好友,然而現在,他看著她賬號上另外兩個帶千字的昵稱。


    不在意的話怎麽都說不出來,嗓子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


    他又看了幾眼電腦裏的好友框,語氣隨意道: “那這兩人怎麽不刪?”不怎麽上遊戲,留著好友做什麽?


    “他們是認識的人了。”已經成為現實中的點頭之交,千淩不會輕易翻臉不認人。


    她側過臉,將手機裏的通訊錄翻出來對比一下,打開聊天記錄查看,許久沒注意,她都要忘記誰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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