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沒有選擇接受。


    隻是就這樣盯著邀請,沉默著握著蘇靈的手。


    他是知道的,一旦重新跟左左產生聯係,那麽自己這幾年來的拚命自愈,就變成了徹底的無意義之舉。


    結合先前“夢境”中看到的景象,左左的主動牽手,代表著她仍然想要繼續當年那份遺憾情感。


    若是接納,兩人便會加倍沉淪,拋下世界,放棄身邊的一切,瘋狂且死命的虯結在一起。


    但,真的可以這麽做嗎?


    身邊蘇靈的視線仍在這裏,她等待著的答案尚未得到回應。


    白星患得患失的坐在一旁,複雜的表情和不敢開口的樣子惹人心憐。


    糖花近距離的靠在床邊,暗中觀察著一切可能出現威脅的源,也在努力分析著事情的來龍去脈。


    大家的生活幾乎已經完全圍繞著自己展開,若是原諒zazaki,任她丟下又重新撿起的循環裏沉陷進去,那麽其她人付出的一切又算是什麽?


    那麽自己如此堅持的尋醫問診,到處尋找類似齊大夫這樣的名醫,又是為了什麽?


    雖然,高阪小姐提供的關鍵信息裏明確傳達出左左是在乎著自己的,是中了毒般在意著自己的,但,事實不可逆轉。


    事實是,她做出了放手的行徑,她在去到霓虹以後,單方麵選擇了切除這段關係。


    所以——


    【世上沒有後悔藥。】


    陸清點下了「拒絕」。


    ——


    ……


    【呼。】


    蘇靈鬆了口氣。


    就是喜歡哥哥這一點。


    無論遇到多麽艱難的抉擇,他永遠能在病痛之中清醒。


    在恍惚之中、錯亂之中、精神的撕裂當中,維持清醒。


    這是多年以來的孤獨生活養成出來的條件反射,也可稱之為「痛苦慣性」。


    他知道誰是誰非,也知道誰在任性,誰該贖罪,誰是無理取鬧,誰應當得到反饋。


    誠然,zazaki的後悔已經使得她墜落深淵、萬劫不複,


    且若他不選擇拉她一把,她必定會失去一切,乃至更嚴重的東西。


    但至少現在,他不會什麽都不做的就給予她新的回退機會。


    ——「人生是一條單線行進的軌道,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隻會向前推移。


    任何錯誤決策都將化作遺憾,沒有再來一盤的機會。」


    …


    …


    “老板,你今天好輕喔。”


    糖花笑嘻嘻的,背著他的時候,臉上笑開了花兒。


    “……”


    陸清十分納悶,為何妹妹會選擇在這種時候搖來她,充當一個體力活勞工。


    明明自己可以下地,隻需被白星攙扶著,走路還是可以的……但糖花一來,自己“可以移動”的權利就被剝奪了。


    “你必須讓她背你,這樣我才放心。”


    蘇靈給出的答案如此,


    實際上,到底是真想讓她出力,還是另有所謀,比如讓她呆在一旁眼巴巴的瞅著,以此來阻礙/影響自己的一些判斷……就不太好說了。


    總之,人已經在她背上了,她也確實很有力氣,是那種一拳能夠擊碎一扇防火門的力氣……


    所以,陸清隻好被迫接受好意,渾身不自在的緩慢前移。


    “嘿嘿,老板呀,我早就跟你說過,醫院的醫生都不行的,醫術還不如我好使。你要不這樣阿,直接回我那養著,我來照顧你,並且保證你在三天之內把體力恢複百分之90往上,包好的,怎麽樣膩?”


    “…………”


    “糖花。”


    蘇靈瞪了她一眼,製止了她在哥哥耳邊嘀嘀咕咕的越界行為。


    “嗐,妹妹真的好嚴厲。”


    糖花被凶了一小下,表麵上老實了一會兒,心裏卻是說著下次還敢。


    然後背著他前行的步伐不知為何更加緩慢了。


    【別說,她還挺暖和。】


    陸清靠在她的背上,昏昏欲睡。


    糖花的體溫很高,比起正常時候還要高。


    且她身體柔軟,長時間堅持下來的瑜伽練習使得她的肌膚手感很好,肌膚彈性有肉感,並非那種減肥過度的骨瘦嶙峋。


    白星羨慕的在一旁看著她,默默思考著為什麽自己的身體小小一隻,沒什麽力氣,得不到這樣的好機會可以和學長一起。


    【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情太過魔幻了。】


    原本是要去學姐家進行的排練局,也徹底被zazaki的出現給摧毀了。


    好在學長已經漸漸恢複了精力,且目前的狀態看上去不會立刻發作第二次。


    【這個疾病我稍微查了點資料,說是一旦開始便會持續一個月乃至數月,直至消退後,患者如正常人一樣,持續到來年的下一輪發作。】


    如季節更替,如時流變幻。


    而要想治好,純屬癡人說夢。


    白星有在思考,是不是可以通過轉移注意力的方式,讓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保護好他的情緒,即可延緩病情的發展,亦或是加長發病的間隔呢?


    【如果一天發作一次,變成兩天、三天發作一次;


    一年發作一輪,變成二年發作一輪……


    這又何嚐不是一種比之西醫更加有效的治療呢?】


    減少痛苦持續的時間=降低因極痛導致自殺出現的概率=變相的療愈。


    白星認為,自己努力的方向隻需往這個方向考慮就可以了。


    而要想做到這一步,首先就得切除過程中時刻會反向使力的阻礙——


    也就是zazaki。


    zazaki的想法一定是反的。


    她一定是想抱著他一起享受痛苦,與痛苦共處,到最後——


    戰勝痛苦,無視痛苦。


    因她走不出去,她也深知他處於水深火熱裏,毫無自救的概率。


    所以,站在她的角度,她想挽回這層關係,並連帶著這份沉重的責任,將餘生都與他綁定在一起,共同麵對病痛,在相互的撕扯當中一點點恢複非臨床意義上的“痊愈”。


    【會好嗎?】


    【或許會好。】


    【但很可惜,】


    【我不會同意。】


    【我們所有人,都不會同意。】


    白星沉默著看著糖花把學長抱進車裏,橫在大腿之上。


    看著蘇靈坐到副駕駛,對鄭司機說出回家的方向。


    忽然間,


    心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是了。】


    【zazaki俘獲過他的心。】


    【她的身材比例和我相似。】


    【她的人格與我背道而馳。】


    「而那碾壓級的氣場,若能……」


    近距離的,完全探究。


    …


    【我最擅長的,不正是複刻和模仿嗎?】


    回想起生日那晚,僅是使用了相同的聲線對他進行刺激,他便如中蠱般深陷夢境中去。


    少女眼中一亮,


    綻出了新的光。


    下一刻,她朝著凱迪拉克揮了揮手,微笑著決定目送著大家先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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