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的變故令所有人措手不及,麵色各異。


    溫如婉麵色平靜,氣勢上絲毫不像是一個弱女子,她鬆開手,剩下的半截玉笛摔落。


    “齊浥塵,你我之間,猶如此物。”


    她說完這句話,瞥了人群後的墨鈺涵一眼,視線上移,赫然是墨淩煜冷若冰霜的臉,見她摔了笛子,神色才有所鬆動。


    溫如婉一顆心在胸腔裏狂跳,方才說完那些話,小廝進去拿笛子,她視線追隨,才發覺墨淩煜竟然也在看熱鬧。


    他!他莫不是把自己的話通通聽進去了?


    她內心不安,原本是想把笛子拿回去之後,找個鋪子當出去,能拿回來一些錢也好。


    碰上墨淩煜,她想,此刻定要拿出些不尋常的決心。


    溫如婉咬牙忍痛,親手把那玉笛砸爛,麵上卻平靜如水,連多餘的憤怒都沒有,唯有鎮定。


    向他表示!她不是一時衝動而為,而是下定了決心!


    墨鈺涵唏噓不已,“竟然當眾撕破了臉,真是我誤會她了,我還以為她……”


    她沒再繼續說下去。


    墨淩煜正斜著睨她,一言不發,卻能讓人感受到他周身發散的冷氣。


    墨鈺涵打了個寒顫,借著閉上嘴,繼續看戲。


    前方相對站著的兩人,齊浥塵臉色分外難看。


    “你,非要給我難堪?”


    今日好歹是他的冠禮,溫如婉不真心祝賀也就罷了,當著眾人的麵,她竟然做出那種過激的行為,放狠話。


    溫如婉拍拍手,似是嫌棄,“齊小世子,禮尚往來罷了。”


    她做的這些,比起他做的事情,真算不得什麽羞辱。


    話說完了,她沒想留下來觀禮,眼神似是無意掃過,與墨淩煜對上,一雙蕩漾著水波的眸中,滿是詫異。


    溫如婉沒有過多停留,與他有了眼神交流,便轉身要走。


    齊浥塵下意識要攔,手臂伸出去要拉她,卻聽見有人道:“齊世子。”


    “今日的鬧劇,孤看夠了。”


    冷冽的嗓音一出,眾人自覺讓出條道。


    墨淩煜闊步上前,腳下生風。


    齊浥塵的動作僵硬,不敢不顧太子警告般的語言上前去拉人。


    眼睜睜看著溫如婉乘上溫府的馬車,揚長而去。


    他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齊浥塵抱拳躬身,“殿下……抱歉,今日之事,叫殿下看了笑話。”


    墨淩煜似是無意地踩在斷裂成兩半的玉笛上,麵色不動,待他移步,方才還有個形狀的玉笛,被碾碎成粉末。


    風一吹便散了。


    “孤貿然來訪,敗了興致。你們齊家準備不周,孤便不多打擾。”


    這樣的說法,不過是為了顧全齊家的顏麵。


    實則,他離去是對齊家和齊浥塵不滿。


    可太子殿下到來,本是令齊家上下興高采烈之事,恨不得敲鑼打鼓,現在殿下卻說要離開,無疑是一根無形的藤條,抽打了齊家。


    屆時讓皇上知曉,齊家怕是要遭殃。


    ……


    齊浥塵死死盯著地麵上一攤平整的粉末,心中一陣苦澀翻湧,又沒資格對太子發脾氣。


    壓根沒考慮到太子中途離開會不會對齊家造成影響,他直接默認了。


    墨淩煜離開,齊浥塵一步都沒有攔。


    “恭送太子殿下。”


    齊弘毅在前廳得到消息,拎著袍子飛速跑來,卻隻看見了墨淩煜翻身上馬,而後離去的背影。


    他簡直要瘋了,紅著一雙老眼,“殿下!殿下啊!”


    別走!!


    滿腔憤怒找不到發泄口,齊弘毅沒忍住踹了齊浥塵的小腿。


    “你個小兔崽子!你杵著一句話都不說,倒是說些好話求殿下留下來觀禮啊!我怎麽就生了你個不會變通的木頭!”


    齊家的臉被打得啪啪作響。


    墨淩煜的離開,導致餘下的賓客也開始想走……


    畢竟殿下不高興,他們沒好果子吃。


    該跟殿下站在同一戰線,還是跟齊家站在同一戰線,隻要不是蠢出生天的王八蛋,誰都知道該怎麽選。


    一時間,不少人主動來向齊弘毅請辭。


    “齊大人,小兒今日上學堂摔了一跤,我這心焦難耐,便提前走一步了。”


    “齊大人,我家姑娘不慎落水,在家裏哭鬧不止要見我,我也先走一步。”


    “齊大人,我家的馬兒今日生了小馬,我回去看看情況。”


    “齊大人,我遠房表妹生了,他們叫我回去給孩子取個名字!”


    “齊大人……”


    場麵越來越難堪,墨鈺涵想留下來陪著齊浥塵,墨淩煜的死士忽而出現。


    他單膝跪地,垂著腦袋,“郡主,殿下說,你自己走,或者被打暈帶走。”


    墨鈺涵:“……”


    滿堂賓客,來時喧嘩熱鬧,去時魚貫而出,最後竟無一人留下。


    溫才照最後才請辭,“弘毅老弟啊,婉兒今日心裏怕是不好受,我必須要去開導她。我家婉兒與你家小世子無緣,日後,莫要再有任何牽扯。”


    齊弘毅沒臉留他,抱拳行禮,“溫大哥,是我兒對不住!”


    溫才照頭也沒回便離開。


    齊府內空空蕩蕩,擺滿了的席麵,沒有人吃。


    齊弘毅差點氣得一頭厥過去,虧的荊夢竹趕忙扶住他身子。


    “你個逆子!我今日非要打死你不可!”


    他緩過一口氣來,便追著齊浥塵打,用手還不過癮,非抄上了家夥。


    一個好好的冠禮,鬧成這樣。


    齊浥塵怕把齊弘毅活生生氣死,不斷躲藏,後背故意挨了兩下,讓他解氣。


    “爹!你消消氣!你現在打死我也沒用了。”


    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齊弘毅是一絲惻隱之心都無,手裏拿著一根棍子,不斷往他腿上打。


    荊夢竹快嚇哭了,“你下這麽重手,是要廢了塵兒啊!”


    齊浥塵被打得跳腳,腳底抹油溜出十米開外。


    他能陪著父親玩鬧,不是真的讓他玩命。


    這棍棒打在身上可疼。


    不料,他一躲閃,齊弘毅直接讓人把所有的門的關了,請家法。


    齊浥塵被好幾個下人一起抓住,死死摁住,直接被狠抽了一頓鞭子,狼狽地趴在床榻上。


    稍微動彈便是撕心裂肺的痛。


    荊夢竹不斷抹淚,給他戴上發冠,勉強完成了弱冠之禮。


    “兒啊,你爹心也太狠了,下這麽重的手……”


    齊浥塵多呼吸一口氣都生疼,什麽話都不說,像是在生悶氣。


    ***


    溫如婉坐上馬車後走出一段路,隨著噠噠的馬蹄聲越來越響,最後攔在她馬車前,迫使她車駕停下。


    她不明所以地撩開車簾,與那端坐於高頭大馬上的人四目相對。


    “溫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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