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一語驚醒夢中人,他的這番話,頓時提醒了他的老子張大財。張大財,瞅了我一眼,說,小道長,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威脅我們張家麽?


    看著這對父子擺出一副狗咬呂洞賓的架勢,我頓時有些無語,我想說,你特麽傻啊,如果老子要想害你們,還會說出來麽?


    但,這樣的話,我說不出口,也不敢說出來。因為現場那些無知的村民,已經成功的被張氏父子兩人挑起了怒火,他們看我的眼神,由一開始的崇拜到逐漸的演變成鄙視和憤怒。


    老神棍看到這個情形,立馬站了出來,伸手指著張大財的鼻子,說,張老板,現在我才發現,你是屬白眼狼的,養不熟,想我周兄弟一片好心卻被你當做驢肝肺。


    說到這裏,他環顧四周,看了一眼圍觀的村民,扯開了嗓子,說,各位父老鄉親,鄙人姓李,王三運家的親戚,想必各位都聽說過我,我是一名風水先生,靠幫人平事,混口飯吃。在這裏,我想跟大家說一下,我周兄弟的確沒有害人之心。


    張大財的兒子見老神棍幫我辯解,他再次跳了出來,說,鄉親們,他跟那個臭道士是一夥的,大家不要相信他的鬼話,我們合力將他們抓到派出所去,晚上我請大家到鎮上的飯店吃一頓。


    生不如公門,死不入地獄,這是師傅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我聽他說要抓我去派出所,不由的看了一眼圍觀的那些村民,我知道他們不敢,在這個人情淡漠的當今,誰會傻到位他人出頭?


    莫要說,我師傅對這些人還有些恩惠,就算是沒有,他們也不會因為張大財兒子的一句話,一頓飯,對我怎麽樣。套用我們老家的一句俗話就是,捉賊容易,放賊難。這句話從字麵上就能看個大概,同樣的道理,他們就算今天抓了我,也會為這件事情擔驚受怕,歸根結底,還是害怕我報複,畢竟我這不是死罪。


    雖然我不會拿這些普通的村民怎麽樣,但有句老話說的好,人心隔肚皮,我怎麽想的他們不知道。更何況,人性是貪婪,怕死的,一頓飯不足以讓他們冒險,所以我敢肯定這些村民不敢動手。


    事實與我猜想的一般無二,麵對張大財兒子的蠱惑,村民們均以沉默來表示自己的態度,有更甚至直接拉上自己的老婆離開了張家的院落。


    這些人一走,張大財的兒子便慌了,甚至連他老子張大財也是滿頭大汗,不用說肯定是怕我挾私報複。老神棍看著這對揣測不安的父子,搖了搖頭,說,你們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周兄弟乃是大好男兒,又是純陽子道長的高足,豈會因這點小事報複與你張家。


    老神棍這番話說的擲地有聲,聽的這對父子羞愧難當。但老神棍似乎並不打算就此罷手,他走到門前,將那些準備離開的村民們攔了下來,說,鄉親們,不要急著走,事關我周兄弟的清譽,純陽子道長的名頭,我懇求大家聽我說幾句話。


    那些村民本來想走,但聽他提及我師傅的名頭,紛紛停下來腳步。老神棍見狀,當下也不廢話,直接說出了大鵬展翅穴是陰宅不能蓋房子的事實,並詳細的介紹了催丁財這個風水局中的弊端。


    而且他還舉了一個實例,說是有一個地師朋友,自選子山午向之地葬父親,他勸其選用癸未年農曆八月十二日申時進葬,結果朋友沒聽。葬後到甲申年二月,也就是第二年的二月,己未年命之子(老二)因替朋友打架,打死人而當天投案自首了。


    隨後,他也做了解釋,說是子山透癸壬,為幹犯羊刃,壬在時幹兒子宮,壬為坎水為老二,老二有災,災從何來,地支辛酉申申連成一片,圍克甲木,太極轉換以時柱來看,日柱便是兄弟宮,因申酉生壬水故替朋友打甲木,將甲木處於死地,甲申年為應期。


    村民們雖說聽不懂這些玄之又玄的專業術語,但老神棍卻用他那利落的嘴皮子,用白話的方式,形象的比喻,給村民們普及了一下風水知識,直到院落裏那些村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之後,他才將目光鎖定在張氏父子二人的身上。


    都說人老成精,樹老生蟲,我覺得人老成精這句話還不足以形容張大財的睿智,他看那些村民們紛紛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立馬雙手抱拳,衝我拱了拱手,臉上露出慚愧的笑容,說,對不起小道長,我們誤會你了,還請多多原諒。


    說著,他衝站立一旁怒意盎然的兒子吼了嗓子說,還不滾過來跟道長賠禮道歉。


    張大財的兒子雖是心有不甘,還是不敢忤逆父親的意思,隻得硬著頭皮走到我麵前,說,對不起道長,先前是我錯了,還請見諒。


    看著這對父子主動認錯,我也懶得跟他們計較,直接揮揮手,說,算了,算了,這件事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到此為止吧。


    張大財也是打蛇隨棍走的主,他看我原諒了他,立馬恬著臉說,小道長既然誤會解開了,不知道您答應我的那個催丁財的陽宅……?


    說到這裏,他一臉期待的表情望著我,而我則是有些無語,事情到了這般天地,他還念念不忘那催丁的陽宅。不過,想想也很正常,偌大的張家,錢財萬貫,僅有一子一孫,香火的確是有些不旺,他要做風水局催丁,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這個局我不能做,一來,河洛九星有氣有物而無形,二十四山字向有替卦有起星,我怕自己順逆推算出現錯誤,好心辦了壞事。二來,這張大財已對我心存芥蒂,就算我誠心幫他做局,他也未必會真的信我。


    可是要不幫他做這個局,那塊地我也不好意思拿走。我想了想,決定將這事交給老神棍去辦。


    隨後,我將這個想法跟老神棍一說,他想都沒想,當場答應了下來。至於張氏父子二人也沒反對,看他們的表情,我知道他們對我還是存有戒心的,好在這個事情已經得以圓滿結束。


    離開張家之後,我回到了張明的家裏,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我決定趁早將張明父親的事給辦了。我用九天玄女擇日法算了一下,明日正是吉時,於是讓張明開始準備祭菜,這祭菜也叫上路飯,根據各個地方的習俗不同,時間也不同,有的是在下葬的前一天晚上子時,也有的是在下葬之後。


    到了晚上子時,上完祭菜,便是到土地廟送盤,說送盤也許很多人都不明白,因為這裏涉及到後麵一個路引的問題,因為路引的發引人便是當方土地。有了土地爺的路引,城隍爺的核驗,死者的亡靈才能給不被孤魂野鬼打劫,冤親債主索仇。


    第二天上午,經過一係列繁瑣的程序,張明的父親被葬了下去。之後,我便迫不及待的來到了王三運的家,碰巧的是老神棍也在他的家裏。他看到我走了進來,連忙迎了上來,說,周老弟,來,來,來,坐下喝茶。


    茶是好茶,聞著香味就覺得心曠神怡,可這會功夫,我哪有喝茶的心思,屁股一坐定,就急忙問道,李老哥,你親戚王三運回來了嗎?


    老神棍看我一副焦急的樣子,拿起放在茶幾上的綠茶輕輕的抿了一小口,咂了咂嘴,說,你急個啥,我侄子去找他去了,估摸著很快就回來了。


    他話音剛落,從門外走來兩人,一個年紀約莫在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一個是樣貌比較蒼老的老頭,看樣子大概掛六十了。看到這個老頭,我激動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老神棍看見我的樣子,笑了笑,說,三運老表,你怎麽到現在才回來啊?看把我周兄弟急的。


    調侃間,他走到王三運的麵前,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給我介紹道,周老弟,這是我親戚,王三運。


    那王三運一聽到我的姓氏,再一看我的穿著打扮,立馬走到我的跟前,抓住我的手說,謝謝道長,要不是你的話,張家那小子肯定跟我沒玩沒了的鬧。


    我見這王三運喋喋不休的說著一些客套話,心中有些焦急,但又不好意思出言打斷,老神棍見我皺著眉頭,心知我掛念啊魏,連忙拉開王三運的手說,三運老表,你也別光說這些感謝的話,我周兄弟來你這是要買啊魏的。


    我看老神棍幫我說出了來此的目的,也懶得重複,直接將身上攜帶的一個挎包往桌子上一放,說,王大叔,這是十萬塊錢,我要買那個啊魏救命。


    王三運瞅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那十萬塊錢,皺起了眉頭,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我一看到他這個表情,心中咯噔一下,心想,這個王三運怎會如此貪得無厭,十萬塊錢難到還不滿足麽?


    老神棍似乎跟我想的一樣,他看王三運沒有說話,也沒有將錢收起來,頓時將臉一沉,厲聲喝道,三運老表,做人不能太貪,十萬塊錢不少了,再說我周兄弟幫了你的大忙,還是將啊魏拿出了吧。


    我原來以為老神棍這麽一說,王三運應該識趣的將啊魏拿出來,誰知道他搖頭苦笑著說,老表瞧你說的,莫要說十萬,就衝著周道長幫我們家這麽大忙,白送給他也行啊,隻可惜你們來晚了幾天,阿魏已經被一個蚌埠的老板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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