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劍害人,在普通人的眼裏,也許覺得不可思議。但事實上,它的確是害的張大爺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這就是《魯班經》中的黑巫術,俗稱木工厭勝。


    這柄木劍的原理,跟我放在李富貴老丈人家的那個木偶性質有些相似,隻不過一個是令人家破人亡,斷子絕孫,另一個是唬人的把戲,不足以傷人性命。


    不過讓我感到有些困惑的是這個施展黑巫術的木匠到底是誰,他跟張大爺又有什麽樣的深仇大恨,非要令他家破人亡才甘心。


    隨後,我旁敲側擊的詢問了一下這個木匠的來曆,誰知道這一問,張大爺尚未搭話,先前那個頗有威望的老人卻是反應了過來,直接說,小道長,這老張家,平日為人和善,從未與人結怨,這木匠為啥要害他呢?


    老人這句話也是張大爺迫切想知道的原因,他話音未了,張大爺急急巴巴的說,他……他為什麽害我們家呢?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你自己想想,有沒有得罪過他?


    張大爺聽我這麽一說,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後搖搖頭,說,沒有啊,我好酒好菜的供著,也沒少他工錢……說話間,他原本疑惑的表情,忽然間為之一變,再次念叨了一句,好酒好菜,好酒好菜。


    兩句之後,他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看著張大爺一驚一乍的樣子,我不禁有些疑惑,而這時,張大爺的叫罵聲卻傳了過來,這個挨千刀的朱羽凡,老子跟你拚了。


    話音一落,他衝進廚房,摸出一把菜刀,連在一旁嚇的哇哇大哭的孫子也渾然不顧,便往門外跑去。


    眾人一見,連忙將他拉了回來,一番勸慰之後,張大爺道出其中緣由。


    原來,那個木匠姓朱,是距離此地二十裏開外的朱家莊人,祖上便是木匠,到他這裏已經是第七代了。由於手藝精湛,價格也不貴,所以方圓百裏,但凡有人造房子,打家具都會請他回家做活。


    不過,此人有一個特殊嗜好,那就是喜歡吃動物的內髒,特別是君,君是我們老家的土話,學名叫胗,喜歡吃武漢鴨脖子的朋友應該胗,鴨子的叫鴨胗,雞叫雞胗。


    據說,曾經有一戶人家造房子,每次殺牲口的時候,都會將胗留下醃製,而這個陳師傅見飯桌上沒有胗,也沒有生氣。就這樣,幾個月後,房子蓋好了,結算完工錢之後,家主將醃製的胗全數取出,說,朱師傅,我知道你喜歡吃胗,特意幫你醃製好了,你帶回去慢慢吃吧。


    朱師傅看著一大串醃製好的胗,滿臉愧疚之色,猛的一拍腦袋,故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哦,對了,我剛剛想起來上梁的那天我一把鑿子丟在上麵。話一說完,他搬來一個梯子,從橫梁上取下藏了許久的鑿子。


    從那以後,他喜愛胗,瑕疵必報的性子傳開了,但凡找他做活的人家,每次殺牲口時,都會主動的將胗給他留著,以免遭到他的報複。


    無獨有偶,張大爺的兒子也喜歡胗。雖然他也曾聽說過朱師傅的事跡,但在這個崇尚科學的年代,他壓根不信,再加上在大城市呆的久了,所以他並沒有把這當作一回事,每每殺牲口吃飯的時,他都搶先將胗夾到碗裏。


    張大爺說到這裏,已是泣不成聲,而我則是有些無語,我原以為定是張大爺家中之人得罪了那位木匠,卻沒有想到那個木匠隻因口腹之欲,怒而殺人。


    按照我以往的性格,遇到這種敗類,定會出手懲戒一番,可現下我卻有些猶豫了,一來,我有要事在身,無暇顧及其他。二來,對方姓朱,我懷疑他是朱破頭的後人。


    說起朱前輩這裏不得不提一下他在皖南,皖中等地留下的遺跡:燕子地,雁鵝地,牯牛地,蛇蠍窪,鰱魚地。


    牯牛地地距離太遠,我沒有去實地看過,但燕子地,雁鵝地,蛇蠍窪,我去了不止一次,每每看到前輩高人的手筆,我不禁歎為觀止。


    據說燕子地是一個風水寶地,屬於一個陳姓的大戶,當時朱破頭前往這家討口水喝的時候,遭到這戶人家的驅趕,於是便用石頭堆砌成一個蟒蛇,名曰蛇吞燕雀,自從這個風水寶地便徹底毀了。


    而雁鵝地更是風水寶地中的極品,傳聞雁鵝翅膀一揮,便有一個人走出窮山溝。事實上的確如此,在雁鵝地所在的村子,曆代以來出過不少人,有當官的,經商的,搞科研的,赴美留學的。直到現在隔壁村的村民們在說到孩子讀書方麵,還會說,不能跟他們村裏比,他們是雁鵝地,出人才。


    就這樣一個出人才的寶地,被朱破頭挖了一個池塘,池塘是弓,塘口是箭,挖開塘口,便是拉弓放箭,短短數載,雁鵝地報廢了。


    要說燕子地,雁鵝地被毀十分可惜,那麽牯牛地就更令人發指,聽這個村的老人們講,在牯牛地未被破壞以前,這個村子威懾一方,無論男女均是孔武有力,可赤手與猛虎搏鬥,就連土匪們也不敢光顧這個村落,由此可見民風彪悍到何種程度。


    說起打虎很多人肯定想起了武鬆,李逵,但那畢竟是小說,真實性有待考證。而牯牛地這個村子卻真實上演了一副打虎親兄弟的場景,據一位百齡老人講,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哥哥徐文進山打獵,天快黑了還沒回家,弟弟徐武拿著鋼叉便去找他,結果發現哥哥被一隻老虎撲倒在地,於是徐武便抓住老虎的尾巴,輪了幾圈,砸死在旁邊的一顆大樹上。


    就這樣一個出猛人的牯牛地,被朱破頭挖走了兩個卵蛋,破了風水。


    最令人不可思議的還是蛇蠍窪,這是一個最有可能化為龍穴的寶地。按照堪輿中的說法,寶地有靈,一個地穴形成需要百年,千年,甚至萬年的時間,毀之不祥,有傷天和。但,依舊是被朱破頭弄了三個土堆,俗稱七寸長釘,釘死在地麵,即便到了如今,每到陰天的時候,蛇蠍窪騰起陣陣濃煙,那是蛇蠍在掙紮,在反抗。


    如果一定要找一個詞來形容朱破頭朱前輩,我覺得用傳奇二字,最為確切。他生的怪異,死的蹊蹺,就連至今皖中,皖南等地依舊流傳著他神奇般的傳說。


    聽老人們講,他由於生前作惡多端,在臨死的時候,卻算準了自己有一大劫,於是吩咐兒子準備兩副棺材,一副銅的,一副鐵的,並已在叮囑要將銅棺材放在下麵,鐵棺材放在上麵。


    他的本意是讓兒子將自己的屍身放在鐵棺材裏,然後將鐵棺材放在銅棺材下麵,但他了解這個兒子,因為這廝打小就跟他反著來,你讓他向東,他偏偏往西,你讓他攆雞,他去追狗,總之一句話,隻要是朱破頭說的,他統統不聽,一切反過來弄。


    結果,這一次,他卻算錯了。沒想到忤逆一輩子的兒子,竟然在他臨終前,卻是異常聽話,不但按照他的吩咐,將屍體放在了銅棺材裏頭,而且還將銅棺材放在了最上邊。


    在下葬的那一天,天降雷霆之怒,他的棺材頓時被天空雷霆凝聚的大手破開,而屍體也被拋進了俺們村的黃塘。這是我爺爺的爺爺親眼所見,所以我絲毫不懷疑這個故事的真實性。


    現下,見了這個姓朱的木匠作風跟朱破頭,朱老前輩有些相似,再加上他姓朱,我那點管閑事的念頭,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我不認為自己僅僅學了幾年的道術,就可以對付昔日令人聞風喪膽的朱老先生的後人。


    再者來說,我也並非是那些自喻除魔衛道,暗地裏卻幹著見不的勾當的正道人士。所以,我決定就此撒手不管,反正這個法術已經破了,張大爺的孫女已是再無性命之憂,追不追究那個朱木匠的責任就不是我的事了。


    就在這時,忽然從門外又走進來十多個看熱鬧的人,我簡單的掃了一眼,卻意外的發現裏人群中有一個熟悉的麵孔:李富貴的老丈母娘。


    看到這個情形,我心中暗暗竊喜,但表麵上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隨手將木劍往口袋中一塞,然後對著張大爺說,老大爺,法術破了,孩子沒事了,你放心吧。


    張大爺一聽孩子沒事,當即大喜,連聲稱謝。可轉移間,臉色為之一變,立時表露出一副憂心忡忡樣子。


    “道長,需要多少錢,你說個數,不夠我去湊。”這是張大爺猶豫許久之後,說出來的第一句話。辦事拿錢,自古便是如此,即便他是一個普通的山野村夫,也知道這個膚淺的道理。


    隨著他的聲音響起,無數道目光全部聚集在我的身上,很顯然在場的眾人都十分好奇,我破了法術會開口要多少錢。


    我見目的業已達到,自然不會在乎那點錢,隨即裝模作樣的一擺手,說,算了,你這麽大年紀帶個孩子也不容易,不用給錢了。


    不要錢!現場的眾人目瞪口呆。


    片刻之後,議論聲紛紛響起:“看看,這才是高人,視金錢如糞土。”


    “這還用說嘛,這道長是有真本事的,當然不是那些騙錢的人能夠比的。”


    ……


    聽著眾人的褒獎,我心知目的業已達到。隨即將目光轉移到李富貴老丈人和老丈母娘的身上,這是一對年過六旬的老人,長相極為普通,穿著也十分寒酸,一看就是老實巴交的山民。


    我在看他,他們同樣在看我,就這樣對視了幾秒鍾後,我故作神秘的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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