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楓看了看孫瑜,便將頭轉向了窗外。


    自從穿越以來,還沒人天天像孫瑜這樣說話從來不帶好氣,即便徐夢雲有時候批評,也沒帶不好聽的字。


    以前還沒覺得什麽,但自從見了孫瑜一臉笑容的跟薑甜講話,他就開始覺得別扭了。


    孫瑜看了葉子楓一眼,挨著他坐了下來,語氣倒是比以前柔和了許多,問道:“怎麽不回信息?”


    葉子楓拿起手機一看,有幾條未讀信息,都是孫瑜發來的,點開一看,第一條是讓他送她去機場。


    後麵幾條的內容都是幾個問號。


    葉子楓說道:“剛才跟李區長聊天,沒注意手機。”


    孫瑜說道:“我吃完晚飯就去機場,坐今晚十點的飛機回東州。”


    葉子楓有心賭氣說不去,但還是點了點頭,語氣有點不情願:“嗯,我知道了。”


    孫瑜看看他的表情,有點像小孩子賭氣的樣子,便輕輕地說道:“別跟孩子似的,你這態度容易讓別人看出什麽。”


    葉子楓立刻四處看看,此時天色已黑,光線昏暗,大家經曆了一天的興奮,此時都靠著椅背昏昏欲睡。


    孫瑜起身回了座位。


    李學軍又湊了過來,他的臉上毫無倦意。


    好像個頭不高的人,精力都往往相對更充沛一些。


    李學軍的兩個眼睛特別有神,而且高興的時候,總是充滿了笑意,即便牢騷哀歎的時候,眼睛也不是那麽黯淡,情緒一轉,就立馬又煥發光彩。


    李學軍倒是沒問孫瑜的事,倆人又聊了會區裏和市裏的一些人和事。


    說是聊天,其實基本是李學軍說,葉子楓聽。


    李學軍口才很好,又充滿自信,語氣總是帶著斬釘截鐵的味道,他評價一個人和一個地方,不管好不好,都是板上釘釘不容置疑的感覺。


    聽著李學軍聊青山區,葉子楓突然覺得有點理解高守墨了。


    高守墨很少批評人,偶爾忍不住發了火,也總得把話頭拽回來,再找幾件事表揚一下。


    葉子楓其實沒有這麽強的觀察力,是偶爾聽朱迎和文葉秋幾個人隨口說過守墨區長的這個風格,從那以後,他仔細觀察,還確實是這樣。


    他們幾個人對高守墨的評價也不一樣,文葉秋比較溫和,總是持中性立場。


    朱迎有時候說話就有點難聽,她覺得高守墨就是拉攏人心,尤其是有時候,某個幹部前腳剛被徐夢雲批評,高守墨後腳可能就會在私下安慰或者表揚那名幹部。


    朱迎每次在說起高守墨時,神情都會有點不以為然,甚至有點鄙夷的態度。


    按照她的說法,高守墨循規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不該幹的不幹,該幹的也不幹。


    尤其是一些事關社會穩定的棘手問題,高守墨幾乎都是躲避的姿態。


    有時候,有些很急迫的事,朱迎急著給高守墨匯報,想請他出麵調度一下,但高守墨的日程安排得很慢,基本都得推很久,即便調度了,一般也沒什麽結果,隻是走了個程序。


    朱迎有次跟葉子楓爬山時,說過最重的一句話是:守墨區長就是用忙碌來掩飾他的無能!


    葉子楓反正聽誰的都會覺得有道理,但也不會完全受一個人的話的影響,在他眼裏,每個人都很厲害,也都挺好。


    所以他不會完全聽朱迎的,他估計是朱迎處理的進度有點慢,怕是又被徐夢雲給批了,所以遷怒於高守墨。


    他其實不願聽這些壞話,但也不知為什麽,可能是因為他從來不附和著說別人壞話的緣故,顯得嘴很嚴,所以有些人評價領導時反而不怎麽背著他。


    他現在聽著李學軍的話,越來越能理解高守墨了,在這種環境裏,能不謹小慎微嗎?能不避開矛盾嗎?


    不過轉念又一想,精華區跟青山區並不一樣,其實現在守墨區長沒必要那麽小心謹慎了。


    可是再想想,一個人多年的習慣,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改過來的。


    胡思亂想中,大客已經到了賓館。


    吃飯時,大家又來了精神,熱鬧了起來,盤點著白天的趣事和糗事,互相笑話著。


    有人向班長提議,晚餐可以適量喝點。


    班長和班主任一商量:“行,那就喝點吧,但是別喝多。”


    孫瑜吃的很快,吃完後,她起身看了另一桌的葉子楓一眼。


    葉子楓已經在等她,一直注意著她這邊,這時見她起身,便也準備出門。


    本來想是偷偷出去,偷偷送孫瑜去機場,可沒想到班主任和班長幾個人都很關心孫瑜,非要安排個人去送他。


    這裏還是山區,距離機場要兩個半小時,山區不像城裏那麽燈火通明,黑咕隆咚的山路上,一個女人獨自去機場確實有點讓人不放心。


    “來來來,大家靜一靜,”班長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問道:“誰自告奮勇去送孫區長到機場?”


    立刻,學員裏就站起來了六七個人。


    孫瑜倒是利落,直接說道:“讓葉子楓區長送我就行!”


    屋裏發出一陣起哄的笑聲,一半是渲染一種意味不明的笑,一半是對剛起身的那五六個人的笑。


    葉子楓此時也不像最初那麽尷尬,走了過去,問道:“你還回房間拿行李嗎?”


    孫瑜說道:“拿,走!”


    孫瑜不像平時那麽冷淡,衝大家擺擺手,向外走去。


    這時大部分同學都已經知道了這幾天在考察幹部,也知道了學員裏被考察的幾個,昨天已經有兩個請假回東州了。


    那倆都是市直部門的,一個是法製辦副主任,下去任常委副縣長,還一個文化局的副局長,也是去縣裏任常委副縣長。


    盡管是進一步使用,但對班裏這些同學來說,並沒有什麽過於羨慕的,到了縣裏,有時一周才能回家一次,而且工資和績效考核獎金還低了不少。


    但是孫瑜這個就不一樣了,本來常務副區長在班裏就屬於頂尖的存在了,現在又兼了副書記,很明顯下次再培訓,不會是同學了。


    副書記是不會參加副局級幹部班的。


    目前看,孫瑜大概率是這一期同學裏第一個走上正職崗位的。


    而且,萬一接了東湖區的區長,那又不是一般的正職所能比的。


    所以有好些同學起身往外送了送孫瑜,說了些祝賀的話。


    孫瑜不知心情好,還是其他原因,也笑著跟大家說謝謝。


    去房間拿了東西,倆人下樓,孫瑜早就叫好了車,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葉子楓把箱子放進後備箱,便向副駕駛走去,孫瑜說道:“坐後麵吧?”


    如果孫瑜還是以往的語氣,葉子楓估計還真就堅持坐前麵了,可孫瑜今天說話跟往日有些不同,甚至好像還有那麽一絲絲請求的味道。


    葉子楓有些吃驚,他沒看孫瑜,點點頭坐進了後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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