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


    前世的春日宴,柳眠眠已經同沈祁敲定親事。


    隻等柳尚書求了皇帝賜婚。


    故而沒有參加長公主舉辦的春日宴。


    “眠眠,娘親病著。


    不能與你同去,你千萬不要闖禍……相中哪家的小郎君回來跟娘說……


    娘親請皇上給你指親。”柳夫人看著自己的傑作非常滿意。


    “娘親的眠眠一轉眼就是大姑娘了,也不知道便宜了誰家!我和你爹的意思是找個寒門子弟當女婿。


    省得受高門大戶,婆媳關係所擾,你的性子天真爛漫弄不明白婆媳妯娌中的彎彎繞。


    寒門子弟就不同了。


    由你爹一路扶持著,你們小夫妻的生活也不會太差。有你爹和娘在,照應一二,夫婿也不敢納妾。


    後院裏你便是天。”柳夫人恨自己年歲太大,不知還能護著女兒到幾時。


    “我冷眼看著那個沈祁就不錯,長的蘭芝玉樹的也頗有才能,可惜是個有未婚妻的。


    你哥哥說他很有才能。”


    “淩淵表哥同他可交好?”上一世謝淩淵繼位,沈祁便扶搖直上。


    “你表哥那性子同誰都能交好,挺好的一個孩子成婚八年了愣是沒有子嗣。


    這三皇子妃不但家世不行,還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柳青兒也是,窩裏橫的玩意兒!跟她那個姨娘一樣,蠢鈍有餘狠勁不足。”


    柳眠眠失笑,“張姨娘的經書還沒抄完嗎?娘親不把她放出來嗎?


    十五去給老祖宗請安,小心她念叨您。畢竟張姨娘是她的表侄女……”


    “娘是氣柳青兒把手伸到你身上,還好你是個聰慧的發現了!


    看在你爹的麵子上,我沒有重罰她姨娘。


    看在你表哥的麵子上也沒有罰柳青兒,讓我兒受委屈了。”柳夫人抱了抱柳眠眠。


    “娘親可知……二姐為何讓芍藥監視我?還引誘我看話本子?”


    正是那些話本子把愛情描繪的太過美好,讓上一世的柳眠眠不可自拔。


    柳夫人當然知道,可又不想說。“柳青兒從小就蠢笨,一時興起罷了。”


    柳眠眠搖搖頭,“因為賢妃不滿三皇子妃和柳青兒多年無所出,想給表哥再納一個側妃。


    二姐怕我入表哥府邸,所以才出此下策。”


    “眠眠,誰同你說的?你怎麽知道的?”柳夫人一個眼鋒掃過去,秋月秋霜跪在地上。


    海棠傻了吧唧的紋絲不動的站著。


    “海棠?你怎麽不跪下?”


    “夫人,又不是奴婢說的?奴婢為啥跪?再說……奴婢也沒那腦子。”海棠理直氣壯。


    柳眠眠噗嗤樂出聲。“娘,古人說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你和爹爹什麽都不告訴我,不教我。


    女兒以後會被欺負的。”


    柳夫人厲聲道:“我看誰敢!你表哥是皇子,哥哥們都在朝為官……嫁妝豐厚。選一寒門子弟,他們家仰仗著你過日子。


    恭維著你,你快快樂樂過一生就是我和你爹爹最大的心願了。”


    前世如柳夫人和柳尚書所願!


    可…


    柳眠眠依舊不幸福。


    還活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笑話。


    柳眠眠打算這一世,隨心所欲的活著,再不愛人……


    長公主謝璿曾經被先皇送去北國和親,和親對象是北國太子。


    大聖國六年,北國動亂太子身死。


    長公主帶著女兒回到故土。


    皇帝感念長公主為國聯姻,年輕守寡。長公主的女兒賜姓謝名安寧。


    柳眠眠的和海氏的馬車剛到長公主府。


    謝安寧就迎了出來,“眠眠怎麽來的這樣晚!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見過安寧縣主。”海氏行禮。


    “大少夫人有禮了,母親正等您呢!”謝安寧虛扶一把。


    海氏點頭,“縣主,眠眠我先去見過長公主。”


    “嫂嫂慢走,替眠眠告罪,我一會兒就去。”


    “好。”海氏笑著點點頭。


    柳眠眠笑道:“這不是來了!安寧縣主,怎麽還親自迎出來了?”


    “屋人人多,太悶了出來等你。”謝安寧自然的拉著柳眠眠的手,眼睛一直看著馬車的方向。


    謝安寧有著北國人的長相,鼻梁頗高,腿長腰細,有些異域風情。


    不像大聖朝的女子。


    故而與柳眠眠不同,柳眠眠剛及笄,提親的人就踏破了門檻,還皆是權貴之家。


    謝安寧處境尷尬,提親的皆是家中庶子或者嫡幼子。


    “隻有我和長嫂,四哥應該晚些到……”


    “我沒……沒有!”謝安寧耳尖通紅。


    “知道啦!安寧縣主,在這迎賓吧!我去給長公主請安了,公主是長輩不好讓長輩等著。”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你都來了,本縣主還迎誰?”謝安寧笑意盈盈。


    一道蠻橫的女生:“怎麽?本郡主不值得安寧縣主迎接嗎?本郡主的身份還比不得柳眠眠嗎?


    好歹我謝嬌也是個名正言順的郡主。


    不像某些人,骨子裏流著異族的血。”


    “你……謝嬌!”謝安寧瞬間眼眶通紅,她最恨有人拿她血統的事說嘴,偏偏謝嬌抓到她痛處,每每提及。


    讓謝安寧下不來台。


    謝嬌冷哼一聲,“我什麽?本郡主說錯了嗎?別人不敢說實話,我謝嬌可敢說……”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依我看啊!沒準你就是北國的奸細。”


    “你才是奸細?”謝安寧紅著眼眶,眼淚在打轉。


    “呦………惱羞成怒了?安寧縣主?”謝嬌用帕子捂著嘴,嘻嘻笑起來。


    謝嬌的狗腿子程祭酒之女程芳道:“郡主說得對,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安寧縣主還是回北國吧!聽說現在的北國王是你叔父?”


    “郡主,母親已經等候多時了,請您進去吧!外麵風大。”謝安寧眼裏噙著淚。


    她不能哭,不能反駁,謝嬌的爹是手握重兵的王爺,她母親隻是一個和親回來的公主,無權無勢靠著皇帝的憐憫活著。


    “屋裏準備了嬌郡主愛吃的金絲卷。”別人打她巴掌,她依舊要仰起笑臉。


    柳眠眠這一世,不想再慣著任何人。


    “郡主慎言……長公主為國犧牲,放棄一國公主的榮耀遠赴北國和親,換來兩國長達幾十年的和平。


    讓邊疆百姓不受戰亂之苦,讓我大聖國有休養生息的時間,如今的我大聖國才能兵強馬壯。


    長公主和安寧縣主都應該被我們大聖子民記住,敬仰尊重。


    安寧作為北國太子唯一的孩子,是兩國和平的使者。


    更不是異類。”


    柳眠眠的聲音軟糯卻鏗鏘有力,讓人不自覺的想要信服認同,


    “啪啪啪……”大門口的丫鬟婆子聚集的的百姓都鼓起掌。


    謝嬌惡狠狠的瞪一眼謝安寧和柳眠眠。


    “柳眠眠……你”發什麽瘋?謝嬌不知道柳眠眠這個小兔子為什麽今天如此膽大。


    居然敢公然頂撞她?


    但………


    對上柳眠眠…


    謝嬌沒有什麽優勢,柳眠眠是柳家唯一的嫡女,姑姑是宮裏的賢妃,姨祖母是宮裏的太後。


    爹是戶部尚書。


    沒有郡主身份,可比郡主有臉麵。


    “哼……謝安寧走著瞧。”謝嬌一跺腳,小短腿邁進了公主府的大門。


    謝安寧擦擦眼淚,“眠眠謝謝你……其實你不用為我得罪謝嬌的,我怕她給你使絆子。


    她總歸是八皇舅的女兒。我母親欠著八皇舅的恩情呢!”


    柳眠眠趁機拍拍安寧嬌嫩的小手,“你放心……八王爺英勇蓋世,王妃也深明大義自然知道誰對誰錯。”


    隻見一身穿青色長袍的男子,拱手行禮。“小生秦樓見過安寧縣主,見過柳小姐。


    柳小姐一番言語,振聾發聵。”


    柳眠眠側身行禮,“秦學士過獎,隻是小女子的一些拙見,難登大雅之堂。”


    “這世間之人都如柳小姐一般拙見,便是天下之福。”


    柳眠眠再次行禮。


    正說著話,一匹通體雪白的千裏馬行至公主府門口。


    “眠眠怎的在門口不進去?是在等表哥?”


    來人正是三皇子謝淩淵。


    “見過三皇子殿下……”眾人行禮。


    “起身吧!”在外人麵前謝淩淵還很是威嚴。


    “秦學士,今日有空?”謝淩淵語氣頗為熟稔。


    “今日沐休,特來赴宴。”秦樓有幾分無奈,隨著年齡漸長,家裏催的急…秦樓又不喜盲婚啞嫁便來春日宴上湊湊熱鬧。


    他是翰林學士,殿前行走頗受皇帝喜愛。


    跟三皇子也是熟稔。


    “今日雖不是百花齊放,也是綠意蔥蔥別有一番風味。希望能拜讀秦學士大作。我們姐妹先行一步,就不打擾了。”柳眠眠行禮。


    秦樓拱手道:“秦樓定不負厚望。”


    “三皇子殿下告辭…”柳眠眠和安寧縣主一同行禮。


    這兩個人都叫謝淩淵為表哥,可在外人麵前君臣禮儀不能忘。


    謝淩淵失笑囑咐道:“安寧多多照顧下眠眠。”


    “是……安寧知道。”


    兩個人互相挽著手一同進入內院。


    身後跟著四大丫鬟和一眾婆子。


    此時…


    大門口一輛寒酸的馬車上下來一男一女。


    男子一襲青衫,正是新科狀元沈祁。


    女子身穿粉橘色裙裝頭戴米黃色珍珠珠花,身邊帶著一名十三四歲的丫鬟。


    一下馬車趙綿綿就被眼前宏偉的公主府所震撼,“祁哥哥,這裏真漂亮。”


    沈祁滿目柔情,“不出幾年,也會讓綿綿住上這樣的院子。”


    春日的涼風把沈祁的話一字不落的吹進了謝淩淵和秦樓的耳朵裏。


    秦樓涵養極高隻是微微皺眉。


    謝淩淵看向沈祁二人。


    “沈祁見過三皇子殿下……”


    謝淩淵牽起嘴角,“沈狀元,真是壯誌淩雲年輕氣盛啊!”


    前世謝淩淵可謂是沈祁的伯樂,兩個人是君臣更似兄弟。


    謝淩淵常常去沈府蹭飯,兩個人相談甚歡。


    謝淩淵一生無子,還動過把沈良辰過繼的心思……隻是與禮法不合。


    故而此刻沈祁揚起笑容,“聽聞三皇子赴宴,沈祁特意前來。”


    謝淩淵聽見這話微微皺眉,心裏認定沈祁狂妄自大,不堪重用。


    長公主府乃是歸皇家所有,等長公主仙逝,謝安寧出嫁也是要收回的,豈是沈祁想住就住的!


    太狂妄自大……


    三皇子頭戴金冠,一身黑色暗金的常服顯得氣宇軒昂。


    趙綿綿有些緊張,小心翼翼跟在沈祁身後。


    “三皇子,這是沈某未婚妻趙綿綿……”沈祁回頭,目光溫柔。“綿綿,給三皇子行禮。”


    趙綿綿作為商家女不會宮廷禮儀,便微微屈膝福禮道:“小女趙綿綿,見過三皇子殿下。”


    “你叫眠眠?”謝淩淵突然出聲。


    趙綿綿低頭垂目,“是小女趙綿綿…春雨綿綿的綿綿,小女出生時正趕上春雨……


    故而起名綿綿…”


    謝淩淵哈了一聲,抬步就走。


    秦樓目有所思,拱手道:“沈狀元,沈夫人告辭。”


    “秦大人無須多禮。”沈祁拱手並未躬身。


    此時秦樓是翰林學士,行走殿前。沈祁隻是新科狀元,剛入翰林院。


    對於上級前輩,沈祁並未躬身反而脊背挺直。


    沈祁並未覺得如何有錯。


    上一世他在翰林院隻任職不到三月,便升至翰林院學士。


    給皇上擬訂聖旨,常伴皇帝左右了。一時風頭無兩順風順水,故而沈祁僅用的是平級禮儀。


    秦樓微微皺眉,“沈狀元,告辭。”


    沈祁帶著趙綿綿,進了公主府正門。


    被公主府的嬤嬤攔了下來,“這位……夫人?”嬤嬤說完,發現趙綿綿並未梳婦人發髻。


    “這位小姐,請跟老奴來夫人小姐們都在內院。”


    沈祁停下腳步吩咐道:“嬤嬤這是我的未婚妻,好好照顧她。”


    “沈狀元,老奴隻負責接待賓客。”態度冷淡疏離。


    沈祁有些不悅,上一世長公主死後,謝安寧回到北國。這個嬤嬤就去了柳眠眠身邊……


    對他很是恭敬。


    沈祁甩臉色……


    嬤嬤毫不在意,冷聲道:“這位姑娘請吧!”


    趙綿綿輕輕拉著沈祁的衣袖,“祁哥哥,綿綿沒事!這位嬤嬤會照顧我的,我也不會瞎走的,你放心吧……”


    沈祁輕輕點頭。“長公主很是隨和,兵部侍郎之女李小姐李悅薇人很好相處。


    你進去就跟在李小姐身後就好。


    柳尚書之女,有些嬌慣!如果她讓你受了委屈要告訴我!”


    老嬤嬤翻個白眼,不等趙綿綿直接往內院走去。


    趙綿綿咬著唇,提著裙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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