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號碼是空號……”


    林穗一遍又一遍的聽著電話裏的女聲,一遍又一遍的確認著號碼。


    終於,她笑出了聲。


    好,很好。秦琛把他們倆的情侶號也換了,現在隻有她一個人還用著。


    如果說分手五年她的心都還沒死,那麽今天遇到的所有都給了她致命一擊。


    仿佛在提醒她,隻有她一個人還活在過去,所有人都在向前。


    她又吞了一片安眠藥,她想隻有睡過去,這個漫長的夜才不會那麽難熬。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中午,頂著張腫得像豬頭的臉,林穗隨便做了個早午餐,對付了一口,就打開電腦工作。


    把昨天的采訪一遍遍的公放著,很快就寫出了稿子。


    發到大老王的郵箱後,林穗合上電腦,看著窗外漫天的晚霞發呆。


    整個世界好像隻有她一個人。


    父親四年前就死了,從那之後,她在這世上就一個親人都沒有了。有時候她會想,如果就這麽活下去,那她這輩子又有什麽意思?


    於是她存錢,存錢,存錢,就是等著有那麽一天,她能拿著所有的錢扔到周蕩的臉上說出那句:老娘不幹了,離婚!


    但是她從來沒想過,那個時候秦琛可能都已經老婆孩子熱炕頭了,連她是誰可能都想不起來了。


    她現在忽然什麽動力都沒有了,她意識到,如果沒有秦琛,那麽現在這種生活,她也不是不能忍受。


    電話響起,林穗看了眼,是大老王,以為是稿子出了問題,林穗趕緊接了起來。


    “喂,林穗,有一個急活,你接不接?”


    “接。”


    林穗毫不猶豫,不幹活,她也沒事做。


    “好,我把資料傳你郵箱,你準備準備,晚上就去采訪,原本是約的下周的,但是這個女的說下周她就要回老家,就今晚有空。放心,績效少不了你的。”


    大老王一直都是打開天窗說亮話。


    “好的,主編。”


    放下電話,打開郵箱,林穗全程皺著眉頭看完資料,這次的采訪對象很特殊,怪不得大老王這麽趕也不肯放過這個選題,林穗渾身的血液沸騰著,這個選題隻要上線,閱讀量肯定是不用愁的,而且林穗更感興趣的是它背後的意義。


    林穗飛快的收拾了一下,奔向市中心的某一家夜店。


    她這次要采訪的對象,是一個“妓女”。她的本職工作,是在夜店裏賣酒,如果有客人提出過夜的要求,隻要價錢合適,她也會願意。


    大老王關注她的契機是她在網上開了個帖子,專門寫她遇到過的各種奇葩客人,點擊量很高。


    在去的路上,林穗草草的看了看幾篇她寫的東西,還挺有意思的,字裏行間能看出來這姑娘是個性情中人。


    到了夜店,林穗開不起卡座,就坐在吧台前等。


    女人很快就來了,她說她抽半個小時接這個采訪,時間一到她就要回卡座應酬客人了。


    林穗打量了一下女人的長相,算不上很漂亮,身材也一般,化得濃妝,一顰一笑都是夜場的味道。


    但是聊開了就會發現,女孩性格很不錯,對於踏入這行,她也知道不對。


    “都是為了錢,我就想著,存夠二十萬,然後找一個小城市,去超市上上班,也不打算結婚生子了,不坑別人了。”


    林穗笑著,心裏想著自己和這個女人又有什麽區別的,不過她是委身於一個人,她是委身於很多人吧。


    “你有長期的客人嗎?”


    林穗不知道怎麽說,好在女人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想問有沒有人包養我吧?有一個,但是沒什麽錢,所以我也不可能為了他守身如玉。”


    林穗點了點頭。


    又聊了聊,正說著,忽然從後麵伸出一隻手,一把薅住了林穗的頭發,狠命的向後扯著,另一邊女人的頭發也被一個強壯的男人薅住了。


    “操,就是她!姐,就是她勾引的姐夫!”


    男人低頭仔細看著女人的長相,抬頭跟林穗後邊的女人報告。


    “給我往死裏打!”說罷又低頭看了看林穗,沒等林穗說話,就給判了死刑。


    “這個女的,和她待在一塊兒想必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給我一起打!”


    頓時,幾個壯漢衝過來,把林穗和女人推到地上,開始拳打腳踢,林穗一邊雙手護著頭一邊喊:“打錯人了!”


    可是無奈夜店太吵了,沒人聽見,或者聽見了也根本不在乎。


    後來直到保安出現,這群人才罵罵咧咧的走了。


    林穗還好,臉上的傷不太嚴重,畢竟她隻是連帶被打的,那個女人的傷勢則比林穗嚴重的多,林穗嚷著要報警,被女人攔住了。


    “別,我一個賣的,報警是抓我自己嗎?”


    林穗想想也是,自己要是報警,最後肯定要把女人牽連進來,想著也就算了。


    動了動身子,雖然還能活動,但也是動一下就齜牙咧嘴。


    林穗想著不去醫院看來也是不行了,拿出手機想要打給程意,一看時間都下半夜了,不忍心打擾她。


    又劃了劃通訊錄,除了周蕩,好像沒一個人是她可以聯係的。


    但是她絕對不可能聯係周蕩。


    電光火石之間,她想起秦琛。


    找到他的微信,直接撥了個語音過去。


    一聲,兩聲,三聲……


    “喂。”


    秦琛的聲音帶著一點沙啞,應該是從睡夢中被吵醒。都這個時候了,林穗還抽空想了一下,不知道方知有此刻是不是睡在他的身邊。


    “是我。”


    林穗忍著哭腔說。


    “什麽事?”


    和之前采訪時一樣的冷淡語氣,林穗假裝聽不出,飛快地說出自己的境遇。


    “我被人打了,你能送我去醫院嗎?”


    電話那頭頓了頓,林穗聽見秦琛問。


    “被誰打了?’


    “有一點複雜,被采訪的對象遇到了一點麻煩。”


    秦琛又有一會兒沒有說話,終於,林穗聽見他歎了一口氣。


    “你老公呢?”


    林穗咬了咬嘴唇。


    “算了,來不了也沒關係,我掛了,打擾。”


    “地址給我。”


    在即將掛掉電話的瞬間,林穗聽見了這麽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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