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米斯拉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據前陣子潛入城裏的探子傳回消息,似乎是先賢回歸了大地,準備重新聯合眾群的後裔,巴夏們自然是不屑一顧,甚至覺得這是殺死先賢立威的好機會。


    它們的學識很高,但也不算太高,以至於壓根不知道先賢的曆史究竟何其模樣,更不曾認同先賢那自甘為羔羊的理論。


    它們自認是狼,如果羊在那裏,它們就吃——如果愛好和平的在那裏,它們就侵犯。


    貪婪讓這些巴夏同自己的父輩、祖輩一樣,坐擁財富和資源,壓榨著城邦裏的賤民,讓所有人供養巴夏一家蛀蟲。


    這樣的傲慢,已經到了難以言喻的地步。


    ……


    是夜。


    米斯拉周邊的巴夏都調滿了手下的所有人,包圍了米斯拉的四麵八方。


    殺死先賢,這可比覆滅卡爾薩王的血統要來的更加有名——在東邊,那些名門還以自己殺死了何等大名的人而自豪,它們又何嚐不是如此?


    而且,殺死先賢,它們才能更徹底地洗白,才有機會讓子嗣後代給燒殺搶掠立個好名頭。


    至於那什麽的末日,它們全然不相信,認為這不過是一個托詞罷了。


    它們狂熱起來,甚至覺得它們聯合起來連其他大國也能擊垮,打完這一場,它們還要吞並更多的地方。


    城牆上,數以百計弩炮和拋射台早已安置完畢,它們殊不知這將是毀滅癡心妄想的殺器。


    而它們都忽略了自家的探子,此時早已被先賢找出並控製,有不少消息,實際上壓根沒能送出去。


    在巴夏們的眼裏,米斯拉也不過隻剩那幾千黃金軍,沒什麽特別的,頂多是行走的財富罷了,論武器,它們自豪於自己造出了弩,多來幾箭總能射穿那些金子做的盔甲。


    ……它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祖輩附屬的君王有著怎樣的軍隊。


    很快,傲慢的代價就會成為死亡的前兆。


    “打開光之柱。”


    為了防止惡靈被大量的死亡吸引過來,光之柱是不可或缺的東西。


    巨大的光柱提前打開,直衝天際,洞穿了上空的雲層。


    一種溫和的鎮定感很快擴散,黃金軍勢拱衛著城邦四方的狀態更加持久。


    “將冰柱上膛。”


    溫迪戈代替了原本應該指揮的軍團長,他是這次戰役的絕對指揮者。


    而那些冰柱,都是他以所謂的邪魔法術製造出來的預備道具。


    “放!”


    砰——


    一顆顆冰柱射出,最後落在沙地上,冒出白色的氣霧。


    下一秒,冰柱爆炸。


    無數尖銳的冰晶爆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落點周圍變為滿是尖銳冰刺的地域,而且越發高聳,甚至可以說是冰川。


    巴夏們的手下不知所措,隻有正對著城門口的這邊還有道路。


    ——故意空出來的道路。


    全城最多的黃金軍佇立於此,相距不到十公裏的距離,那邊的金光都快惹得這些匪徒厭煩了。


    明知是陷阱,還仍有不少人煩躁地吼叫,迫不及待要帶兵衝過去。


    這些人的身後也都不過是不入流的匪徒,甚至可以說有一半是被迫拉來充數的貧民,連武器都沒有。


    更別提他們貧瘠的見識甚至沒能讓他們明白實力的差距。


    原本這些冰柱在以撒王的諫言下是準備直接落在他們的頭頂,不過先賢的仁慈顯然寬恕了他們些許,這才沒有讓巴夏們的走狗全部變成被冰刺貫穿的屍體。


    然而,即便是製造出冰寒的天塹,他們仍不領情,或者說本就不覺得這是先賢的憐憫。


    包圍的陣地裏,這些已經如同鬣狗的家夥們在遠處嘲諷著米斯拉的炮擊不過如此,浪費了這麽多炮彈,卻沒殺死他們之中的任何人。


    更甚者已經肯定,這裏的軍勢不過如此,昔日的輝煌都不過是虛假,他們隻要願意,隨時都能踏碎城牆,殺入其中。


    而城牆上的溫迪戈聽著那些話語被風捎來,懸著的心還是重重落下,發出了沉默背後的震耳欲聾的墜落。


    ——惡意,於傲慢和貪婪之中,重新在大地上啃噬著希望。


    在他的視角下,世界忽地變成一片灰白,大地漆黑,而大地之上、天空之下,無數被拉長的痕跡在空中漂浮,已經有不少痕跡的顏色越發深邃,變得同大地的色彩一般。


    這就是魂靈所存在的視界,他者無法直接觀測的魂靈本體們存在的層麵。


    一百五十萬年後,惡靈肆虐,然而在那之前,惡靈的泛濫早已在人類的曆史上記載,似乎惡靈成為注定的結局要比那來得更早。


    眼前的天地之中,除了附庸於他的那些,漂浮在周圍乃至遠方的,宛如一條條灰白的筆劃的模樣便是當今大部分魂靈的狀態,汙濁已經在侵染它們,那些灰白中間,有的已是接近漆黑。


    “得益”於阿普蘇的埃土和光之柱的技術,不少惡靈已經被困於土石之中,抑或被驅逐到大地的盡頭,但它們終將歸來。


    生命總會死亡,死之欲望以及因其誕生的恐懼因此不會消亡。


    即便約束了惡靈對其他魂靈及生命的汙染,此番努力又似乎是某種意義上的自欺欺人,因為什麽都無法逆轉。


    ——從「有」到「無」,這是萬物的鐵律,亦是律法基石之下的本源規律,被創造的總會消亡,誕生下來的總會死去,在一切的凋零之中,時間因此流淌。


    米斯拉此時麵臨的威脅僅僅是大地一隅,戰爭仍然存在,撒爾諾阿從未放棄對大地上的諸王發起戰火,而諸王的國度也必然要將更為盛大的死亡用以埋葬仇恨的源頭。


    隻有惡意的暴力,才能擊潰同為惡意的暴力。


    溫迪戈來到城門上的位置,凝望著正對正門的那一支巴夏的私軍,炎魔之王的孑遺傲慢的站在這支散軍的最高點,蔑視著城邦的武力,無知帶給了他膨脹的自信,以至於沒了半點思考。


    “一群待宰的羔羊罷了——都給我衝,殺!”


    不聽巴夏的使者同步消息的命令,炎魔私自發起了號令,帶著這些匪徒和流民朝著米斯拉衝鋒而去。


    其他私軍的隊伍看到這一幕,於是也紛紛擺脫了難得的紀律,生怕財寶被其他人搶走,大叫著也衝向了城邦的方向。


    ……頃刻間,沙漠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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