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喊聲越發極端,不局限於眼前的盲目仇恨,還要將這份盲目擴大到更遠的地方。


    “殺!燒!搶!奸!”


    那些野蠻的行徑在他們的口中如同信條一般輪流著高聲呐喊。


    隨著這些越發極端的想法如瘟疫般醞釀,一支殘暴的隊伍似乎就要在此結群。


    但,台上的人轉頭瞥向隊伍盡頭的後方,領著眾人的口號聲的瞬間,本能令他頓時卡住了,整個人都有些僵硬,神色更是緊張至極。


    循著那位“領導者”的眼神,那些被蠱惑到狂熱的其他人紛紛轉頭,看向他們的後方。


    ——先賢來了。


    可是他們的臉上大多都沒有了敬意,唯獨一種夾雜著貪婪和暴戾的怨毒在臉上擠出恨意的扭曲。


    此刻,這些已經陷入迷途的人僅僅篤信台上那人的妄言,至於自己的思辨幾乎沒有,隻有那無底洞般的欲望催促著他們倒向瘋狂。


    這些人握緊手裏的凶器,力氣之大甚至在人群裏共鳴出不小的肌肉擠壓的動靜。


    也許,隻需要一個細微的“火花”,一場殘忍的暴力行徑就將在此上演。


    不知是誰,在這一時的沉默裏突然喊了一聲:


    “殺死這個冒牌貨!”


    “對,殺!”


    呼啦啦一片喧囂。


    人群朝著溫迪戈的方向湧去,帶著一股他們自己都沒察覺的沒來由的仇恨。


    他們發狠著去捅、去插,將最尖銳的鋒刃遞出,就好像這個解放了他們的恩人遠比奴役他們幾代人的貴族還要可恨。


    人的本性對於僭越規矩和道德又有著天然的快感,在選擇對著先賢揮下凶器那一刻,也許荷爾蒙與腎上腺素早已讓他們毫無後悔和忌憚,以至於短短幾秒無一人停手,甚至用力越發增加。


    台上那人看見人群淹沒了溫迪戈,原本汗流浹背的恐慌霎時間變成了竊喜,接著嘴角不斷上揚,眉頭也難以控製地上挑,那一抹得逞的奸笑簡直是小人得誌的標配。


    但很快,他的笑容跌到了穀底,成了近乎哭出來的容貌。


    那個身影生生擠開了人群,身軀的毛皮無視那些利器的傷害,骸骨般的頭顱仍在注視著台上的元凶,獨趾的雙足每一步都在前進,任憑誰也奈何不了他。


    很快,那些人漸漸停手了,他們終於察覺到自己的愚昧,發現自己正在跟一個何其恐怖的存在顯露威脅,懼怕的情緒重新占領了他們的內心高地。


    乒……


    砰……


    一件件剛才還是凶器的工具從那些人的手裏滑落,紛紛掉在了地上。


    見此一幕,台上那人便慌了。


    他沒想錯——這片大地的個體偉力終有極限,而且生命力孱弱,再強大的將軍也會被小刀捅死,再玄奧的存在也終究有著生命,哪怕再強大如魔王那樣的存在,也沒法在一支軍隊麵前直麵暴雨一般的漫天炮火。


    但他確實不知道這個例外——在他的心裏所想,先賢確實很強,但也就認為跟撒爾諾阿的邪魔族的魔王差不多,而且這位古老的聖人愛憐眾群的子裔,必不會動手,說不定會乖乖被這些愛過的平民紮死。


    誰料這先賢居然如此反常,就好似那層皮肉就不是這個世界的物質一般,就連力量的作用都超乎現實,幹柴一般的手足有著近乎無盡的蠻力能夠肆意調用。


    台上的那人想要逃跑,但是無論是他,還是台上負責押著那些工人的幫凶,此刻忽地感到一陣惡寒。


    幾乎是眨眼間,溫迪戈猛然來到他的麵前,尖爪就跟碾碎豆腐一樣將對方的右臂捏爛、扯下,斷麵被強行堵死,隻留下漫出來的鮮血滴落在台麵。


    “你侍奉的是哪位貴族?”


    溫迪戈丟下手裏的那條殘肢,抓住了對方的頭顱,隻要稍微用力,堅硬的頭骨就會是讓死亡的一瞬更加痛苦的破片。


    “我……我是佩圖赫勳爵的人,但我早就不追隨他了……”


    這人顫顫巍巍地發出聲音,整個人都戰栗了起來。


    不等他思索辯詞,眼前的先賢點了點頭:


    “達裏安·切爾赫,在佩圖赫的手下曾是出使其他地方用以進行諜報與挑撥工作的死士……禁衛漏掉了當時在莫爾瓦什大公領‘工作’的你,而你看到了自家主子的覆滅,覺得自己有能力也有想法,於是想要借此開始禍亂一方的開端——”


    “我說的沒錯吧,「梟」?”


    聞言,達裏安頓時臉色煞白。


    短短幾秒,心裏的想法以及走馬燈的回憶全被一覽無餘地窺探。


    連他那隻有勳爵一人才知道的代號也被在此透露了出來。


    他忽然釋然,絕望到笑了出來。


    “那我算是死定了。”


    “當然。”


    眾目睽睽之下,這位剛才還是起義隊伍頭領的家夥很快沒了動靜,在那令人嚇死半條命的碾壓聲裏,尖爪慢慢收攏,骨頭斷裂的動靜和液體擠壓糜爛肉沫的動靜交相回響,不多時便將這個人的頭顱攥成了一個鼓實的球狀,濁白的液體混著血液從脖頸的動脈破口中緩緩流淌而下。


    沒有別的話語,僅僅以手段回應接下來的處置。


    誰也不知道這家夥死前多麽絕望,從爪子用力的開始,小腦就被最先壓迫,他除了感到疼痛以外,支配不了自己的身體哪怕半分。


    丟下手裏的屍骸,溫迪戈向著這些作惡的同夥而來。


    他們腳邊的那些工人奄奄一息,能夠勉強喘氣已經是極限,甚至有的人早已在過程中死去。


    麵對這些在旁助紂為虐的人,溫迪戈幾乎暴起那樣大開大合,細長的手臂將他們的身體貫穿,追逐那些逃跑的餘孽,幾乎是撕紙那樣,將他們的身體盡數拆成了碎片的模樣。


    血腥,殘暴。但他們的罪必須以此償還。


    扯斷那些工人手腳上的繩子,溫迪戈細數了死去的人,原本三十多人的工程隊伍,此刻便有十二人死亡,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甚至連骨頭都有碎掉的地方。


    ……


    臨近午夜,死者都被安葬在最近的墳地。


    而那些愚昧的想要盲目暴亂的人,都被用繩索綁在了一起,在溫迪戈的牽引下押往了貝茲特科的領地。


    第二日的午後,麵對那先賢帶來的幾十人,那位平易近人的公爵也沉默了很久。


    踱步,躊躇……


    最後,是不忍又憤懣的歎氣:


    “發配去勞動改造,讓他們去開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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