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頭落山時,細雨才算是把整個鳥窩底部,徹徹底底翻了個遍。


    除了羽毛,她還找到點別的東西。


    在巢底某個角落,枯葉底下,她扒拉出幾十顆色澤暗沉的紅色石頭。


    扁圓形,和黃豆大小差不多。


    細雨覺得,像是首飾上鑲嵌的紅寶石。


    也不知道那隻雀鈴鳥,從哪叼來的這麽多紅寶石。


    除了紅寶石外,她還陸續扒拉出一根鏽跡斑斑的銅釵,幾枚單個不成雙的耳墜,一條珍珠項鏈,一枚色澤暗淡的金壓鬢。


    少得可憐。


    至於金子、銀子和銅板,一個都沒有。


    這就是所謂雀鈴妖要奉送給她的寶貝?


    哼。


    敢騙她?雷劈死它!


    細雨將找到的首飾和月喜樓搜刮到的首飾,裝到了一起。


    鳥妖的東西少歸少。


    清除掉上麵殘存的妖氣後,將首飾融了,上麵的珠子、寶石,還是能換回一些銅錢的。


    至於那些羽毛,打成一個小包裹,綁在背上輕飄飄的。


    小紙坐在枯葉上,“還摘紅果子嗎?”


    細雨抬頭看天。


    “天馬上就黑了,不好摘了,明天再說。”


    看來今夜要露宿山頭了。


    天際紅霞漫天。


    俗話說,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


    今兒個夜裏,應該沒有雨。


    露宿山頭也無妨。


    細雨打量了一下身處的鳥巢。


    地方大,還有個棚。


    因為有妖氣,蛇蟲蚊蟻也不敢靠近,其實是個住宿的好地方。


    除了氣味難聞點,但是聞久了,她也習慣了。


    現在隻有一個問題了,她和小紙在樹上,可大白還在樹底下呢。


    大白怎麽辦?


    被細雨惦記的大白,早就等煩了。


    細雨爬上那棵樹,怎麽還不下來。


    她在一隻鳥的窩裏幹嘛呢?


    難不成在孵蛋?


    大白想到樂處,自個“嘎嘎嘎”樂起來。


    “大白——!大白——!”


    從樹頂上,傳來細雨喊它的聲音。


    大白仰起頭。


    幾乎爬到樹頂的細雨,看起來小小的,像個小螞蟻。


    小螞蟻趴在鳥巢邊緣,正雙手成喇叭狀,衝它喊著什麽。


    “大白,你不是會飛嗎?你飛上來。”


    細雨連喊三遍,大白才聽清她喊的什麽。


    飛上去?


    開什麽玩笑,那麽高!


    大白氣得“嘎嘎”亂叫。


    細雨趴在鳥巢邊,看著樹底下的大白,像無頭蒼蠅般,繞著樹轉來轉去,隱隱能聽到幾聲鵝叫。


    她轉頭,看向旁邊的小紙,“你猜大白在叫什麽?”


    小紙卡在幾根細枝中間,緊緊抱著一根細枝,固定身形。


    “它肯定在罵你。”


    小紙的回答充滿了自信。


    “大白飛得既不高,也不遠,你讓它自個飛上來?它做不到。”


    細雨嘁了一聲,“你懂什麽。”


    大白可不是隻普通白鵝,它是剛出爐的小鵝妖。


    身為鵝妖,大白得努力鍛煉自己,提升自己的實力。


    老是把自己當成一隻普通的鵝,那怎麽能行?


    她的鵝,不能那麽沒用!


    細雨探出半個身子,雙掌放在嘴邊,再次朝下麵大聲吆喝。


    “大白,自己飛上來!咱們今晚在樹頂上過夜!樹上有好吃的果子,快點上來!”


    在樹底下轉了好幾圈的大白,伸長脖子仰天大叫好多聲,也沒把細雨從樹上叫下來。


    難不成真要它一隻鵝,自己飛上去?


    盼不到細雨下來的大白,隻能自己飛了。


    它拍打著翅膀,努力飛了一丈多高,然後圍著樹轉著圈飛。


    兩丈高、三丈高、四丈高……


    小紙把腦袋從細枝縫隙裏鑽出去,就看到大白,努力圍著樹幹,繞圈飛。


    繞了一圈,就升高一截。


    升高一截,就又繞了一圈。


    小紙震驚得黑豆眼,瞪得圓溜溜的。


    大白難道還真可以一口氣飛十幾丈高?


    那……那豈不是,大白比它更厲害一點了?


    小紙很有危機感。


    它提出要羽毛撣子,就是想證明,它現在雖然不能掃院子,但它可以掃塵。


    它有用。


    結果大白現在能飛這麽高,它要再學點什麽本事呢?


    旁邊的細雨正在努力給大白打氣。


    “大白,好樣的,你是一隻好鵝。”


    “快了快了,飛一半了!”


    “堅持!再往上飛一點,就能到樹杈了……”


    事實證明,大白還是有點用的。


    它戰勝了普通白鵝的本能,挑戰了飛高,飛久,且挑戰成功。


    大白拍打著翅膀,落在了第一層分杈處。


    探頭往下一看,大白張開翅膀,抱住了粗壯的樹幹。


    好高,它頭暈。


    頭頂的鳥巢邊緣,探出細雨的腦袋,她一揚手,扔下粒什麽東西:


    “大白,好吃的,張嘴接著。”


    這是大白和細雨常玩的遊戲,大白條件反射般仰頭,張嘴。


    一粒紅果從天而降,落入它嘴中。


    果子甘甜多汁,大白一激靈,渾身羽毛都支棱起來了。


    “嘎嘎嘎!”


    好吃,再來。


    細雨不肯再往下扔了。


    “想吃就自己飛上來。”


    “嘎!”


    “別嘎了,趕緊上來,別磨蹭!天再黑點,你就成瞎子了。”


    細雨的腦袋從鳥巢邊緣縮了回去。


    大白等了一會兒,細雨沒再探出頭。


    鳥巢裏傳來小紙的聲音,“你吃慢點啊,給大白留點呀。”


    大白支起耳朵。


    細雨把好吃的果子快吃完了,沒給它留?


    這種事,細雨幹得出來。


    它得趕緊飛上去,不能讓細雨吃獨食。


    為了好吃的甜果子,大白揮動翅膀,繼續往上飛。


    再次往上飛,就容易許多,因為有樹杈可以落腳。


    但是,大白挺爭氣。


    它一口氣飛到了鳥巢邊,圍著鳥巢繞了一圈後,成功降落到鳥巢裏。


    細雨看到它落下來,攤開手掌,掌心是一捧紅色果子。


    “給,吃吧。專門給你留的,我對你好吧?”


    大白:……


    對它還怪好嘞。


    要不是聽到了小紙的話,它沒準還真信了細雨的鬼話。


    “嘎!”


    大白吃下了給它留的一捧紅果。


    別以為一把果子,就能收買它。


    它生氣了。


    哄不好的那種。


    大白想等著細雨哄,可惜細雨沒空哄。


    山裏黑得早。


    她得趁天色還看得見,早早填飽肚子,睡個好覺。


    百寶袋裏,苗嫵姐姐給她準備的一些好吃的,都是些耐放的糕點,還有瓜果。


    還有給大白準備的小河蝦,煮熟後又曬幹,聞得還挺香。


    大白生氣歸生氣,小蝦幹吃的還是挺香的。


    細雨吃了點糕餅,又啃了個香瓜,在大白的羽毛上擦了擦手,細雨開始鋪床。


    沒有被褥,但她有冬天的厚棉襖。


    厚棉襖上貼了張淨塵符,鋪到了枯葉堆上。


    細雨和衣躺在棉袍上,打了個嗬欠。


    正要入睡,她猛地睜開眼。


    完了,她把大青驢給忘了。


    一頭驢,獨自在山頭過一夜,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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