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兒,要外掛不?”


    “就你那三瓜倆棗?影響逼格,閃開”


    “得咧”


    同樣的場景再現,竟是這般心境。


    隻不過從前,他秦墨言立城牆之上,狗男人信守天下。


    如今他站於群臣之間,看著帝王睥睨百官。


    位置雖顛倒,立場卻從未改變。


    開口就是絕言:


    “餘囚北苑,坐一土室。


    室廣八尺,深可四尋。


    單扉低小,白間短窄,汙下而幽暗。


    當此夏日,諸氣萃然。


    雨潦四集,浮動床幾,時則為水氣;


    塗泥半朝,蒸漚曆瀾,時則為土氣;


    乍晴暴熱,風道四塞,時則為日氣;


    簷陰薪爨,助長炎虐,時則為火氣;


    倉腐寄頓,陳陳逼人,時則為米氣;


    疊是數氣,當之者鮮不為厲”


    念到這裏,他始終未走一步,而是注明:


    “這便是秦某與生母,在舊禦史府過得真實日子”


    就像是預料的那般,帝王的表情割裂,秦墨言卻隻覺得暢快。


    這可是文老先生在獄中做的,借鑒過來戳人心真是剛好。


    “而予以孱弱,俯仰其間,於茲多年矣,幸而無恙,是殆有養致然爾”


    “然亦安知所養何哉?


    孟子曰:“吾善養吾浩然之氣。


    彼氣有七,吾氣有一,以一敵七,吾何患焉!


    況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氣也,故作正氣歌一首,與諸君共勉!!”


    “......”


    鋪墊完成,秦墨言這才俯了禮,正式開始起勢啟詞: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


    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


    三綱實係命,道義為之根。


    嗟予遘陽九,隸也實不力。


    哀哉沮洳場,為我安樂窩。


    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


    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哪怕隱了十二個故事的主心骨,依然豪情壯誌。


    毫無雕飾,節氣具在,血性一身。


    誠足沮金而薄雲天,一氣嗬成堪稱絕!


    聲聲在金殿之上回蕩,言言若泣鬼之淚流淌。


    秦墨言就單薄的站在那裏,如雕塑一般。


    唯有那胸腔裏的顫動在透露著內心的動蕩。


    從前老師讓背,隻覺得繁瑣。


    如今在這大殿之上,又是何等的力量與震撼。


    致敬文佬,雖遲但衷。


    經久,他才動了身,似是耗損了體力般,觸動明顯:


    “秦某從未想過有天能蒙天庇佑,得遇明君,得見天日,得幸被肯定,故此願捐殘軀一條,誓死效忠吾皇陛下”


    “阿夙...”


    帝王起了身,百官注目禮。


    秦墨言的舞台也到了末尾,他恭敬地施以大禮。


    誓詞衷心:


    “出身寒微,不是恥辱,能屈能伸,方為丈夫,陛下勤政愛民,愛才惜才甘做伯樂,是何其的公正廉明,實乃天下之幸,知遇之恩何以為報,唯有一句: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這一番煽動直言,如鼓重錘。


    敲的文官自慚形穢,敲得武將熱血初心。


    隨即齊聲附和: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萬千的人聲鼎沸裏


    唯有他的目光,穿過喧囂看向了那個王座上的男人。


    唇角輕勾,眸光瀲灩,如釋重負...


    ......


    “不可以”


    “就一口”


    “那也不行”


    帝王不鬆口,口幹舌燥的秦墨言兀自生悶氣。


    李白鬥酒詩百篇,就可見這酒在詩會裏的重要性。


    奈何某人仗勢欺人,允了普天同樂。


    卻唯獨收了他的特權!


    以及收獲了一雙直接長在他身上的眼睛。


    似有話說,但終究都化為了那眸底的深幽。


    同樣作為男人,秦墨言可太懂這個眼神了。


    虛榮心被滿足之後,那無處安放的悸動。


    此刻就算是他想上天都行。


    但沒想到卻在酒這件事上碰了壁...


    詩會換了種方式依然在繼續。


    不同的是無人再賣弄了,而是成了一個標準的眼色局。


    福海過來伺候的時候,剛好看到帝王的手被毫不留情的撥開了。


    一時臉色複雜。


    “......”


    興致全無的秦墨言,訕訕的想走了。


    “乏了?”


    “嗯,可以走嗎?”


    “自然,朕陪你回去休息”


    嚇得他連連擺手:


    “天芝就在外麵,我自己回去”


    “阿夙,是不想讓朕陪著?”


    “......”


    這語氣,跟受了委屈似的。


    秦墨言無語:


    “陛下的局,怎可一走了之,今天出盡了風頭也該適可而止,我在這裏反而不合適,陛下允我回去反思一會兒”


    “反思?”


    “反思如何擺正自己的位置”


    “......”


    秦墨言還是走了!


    甚至沒有回看一眼帝王的臉色。


    他的確生氣了,本來明明可以沒有這件事的。


    雖然解決了,但他不喜歡這種力證自己的感覺。


    因為那代表著不信任。


    是,自己根本說不清為什麽知道陳世詹。


    因為按照常理,他和春叔以及蔣武一樣,都不曾見過也沒聽過名字才是。


    他今日做出了反應,接下來帝王就必然會把陳家查個底朝天。


    無論從私還是從公,都不可能留下隱患。


    正因如此,他唯一的信任權被動搖了。


    是男人往後再怎麽彌補,都長不好的口子了。


    他秦墨言記仇,記到再讓拉手,他就是狗。


    哼...


    宮宴持續了多久不知道。


    反正他回來是好好睡了一覺。


    並特意吩咐不讓人打擾。


    直到胸腔提氣時,有了明顯的一絲抽疼。


    他才慢慢從意識裏轉醒,放空思緒。


    “?”


    再次呼吸試了一下,的確是真的。


    這久違的感覺還真是有點不太適應。


    光顧著走劇情,連世界觀都忘了他這革命本錢了吧。


    現在這是突然想起來了?


    “呃...”


    終於試出聲之後,他便不試了。


    何苦自己找罪受呢...


    可就是這一聲,讓外麵有了動靜。


    單是聽腳步聲他就知道是狗男人回來了。


    隨即重新閉眼,假裝沒醒。


    不知道在作啥,反正就是不開心!


    “阿夙?”


    “......”


    床幃被掀開,帝王帶著酒氣坐到了床邊。


    秦墨言皺起眉頭,再次鬱氣鬱結。


    合著不讓他喝是怕被搶唄...


    這味兒,咋不幹脆把自己泡進去算了。


    帝王默默伸了手,問的認真:


    “阿夙不讓打擾的人,是指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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