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叔到的時候...


    秦墨言已經跟自己和解的差不多了。


    孫子兵法有雲:


    求其上者得其中


    求其中者得其下


    怎麽能直接開口要降火藥呢,高手都是讓人給名正言順的送進來。


    且還不留話柄。


    於是不等春叔拘禮,他便主動交代了實情。


    “胸痛?”


    “是”


    春叔眉頭一皺,當即就變了臉。


    作為醫者他有義務診斷病情,但公子身份特殊不能直接上手。


    隻能通過脈象症狀來判斷:


    “有沒有胸悶,憋氣,呼吸略帶困難,以及咳嗽就會加重的情況”


    秦墨言點了頭:


    “有”


    “公子...”


    春叔一個氣聲沒收住,是真的不願接受。


    然而秦墨言卻釋然一笑:


    “春叔,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今日想請您來,就是想著能不能求個好受的死法”


    “您...”


    “......”


    生死攸關,春叔說什麽都不會再縱著了:


    “不行,我現在就去稟明陛下”


    說罷就要轉身,被秦墨言給攔了:


    “春叔,您聽我說,從前阿夙的確是心有不甘,費盡心力都想多活些時日,如今天下已定,陛下聖明,詩會過後,必然也是人才濟濟,陛下身邊也到了該進新人的時候,我...實在不想成為那個掃興的人”


    “公子為何不早說,這些症狀一定不是突發性的”


    “阿夙知道,也並非一無所知,這些症狀都是氣胸的表現,說明肺裏的創口已經開始感染了,對嗎?”


    “您知道?”


    “春叔,我這人生平最怕疼,所以就隻是想討些止疼的藥可以嗎?”


    春叔卻堅決的搖了頭:


    “公子,是藥三分毒,是斷然不可以亂了方子的”


    “是嗎,既如此,就勞累春叔跑這一趟了,您就權當不知道吧”


    “......”


    這副樣子,怎麽可能當不知道。


    春叔痛惜之下,鬥膽猜測:


    “公子可是為前日的事煩憂?情緒激動也是病情誘因之一”


    “......”


    聞言,秦墨言難為的不知道該怎麽說。


    一副無可奈何卻又楚楚可憐的羞憤:


    “陛下正職盛年,這又能怪誰呢”


    此話一出,春叔當即就憤然心痛道:


    “胡鬧,陛下這次的確是不像話了,公子千萬別往心裏去,陛下惜您疼您,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若不是酒意,是斷然不會做到這種地步的”


    “秦夙自是都明白,自知無能為力,惟求一死,斷了陛下的誤念可好”


    “公子切莫要這麽說,您放心,陛下這邊老奴來想辦法,斷不能再由著他胡來了,這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豈能如此兒戲!”


    “......”


    春叔走了,秦墨言深深地歎了口氣。


    “呃”


    胸痛...的確是有,但卻不是他形容的那種程度。


    隻要解決了眼前事,他就是疼至少也能體麵了不是。


    如果不出意外,帝王泄火這事還得他來。


    畢竟天子顏麵,後宮又隻有他一人,等春叔拿完藥定是會讓他幫忙。


    到時候偷梁換柱,神不知鬼不覺自己拿來喝。


    既能降火,還能催命,早死早脫生,一石三鳥多好!


    自己果然真他娘是個天才!


    ......


    然而,就在他洋洋得意自己計策完美的時候...


    春叔根本沒按套路出牌。


    而是直接從永壽殿踏出來就奔了禦書房。


    禦花園內


    輾轉了一圈的侍衛總算找到了正在釣魚的陛下。


    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通稟告。


    直到帝王把手中魚竿一擲,擔憂的站起身:


    “可有看清?”


    “回陛下,天芝姑娘做的仔細,都是深夜行動實在看不太清”


    帝王臉色一凜:


    “看不清不會挖嗎?連埋三日爾等才來報,如若是阿夙身體有恙刻意隱瞞,爾等擔的起這失責之罪嗎?”


    “陛下請息怒,公子實在有意隔絕奴才們,平日隻留天芝姑娘一人近身侍奉,實在是近不了身呐”


    “......”


    生怕是血跡的帝王恨不得腳底生風,哪還怪得了別人。


    自己都三日未過去了...


    究竟是誰在失責!


    剛走兩步,就撞上了從禦書房撲空而來的春叔。


    兩人對完眼色,便自動屏退了左右。


    春叔責之切也顧不得虛禮,開口直諫:


    “陛下切勿當兒戲,還是盡快充盈後宮吧”


    “......”


    當頭一棒,霍玄臉色當即就變了:


    “春叔這是何意?”


    “陛下可知,臣曾說公子要介懷幾日了,可不指的是心而是身”


    “身?阿夙果然有恙了是不是”


    “是,公子今日召臣竟都開口結命了,陛下,該是怎樣的痛楚,才能讓一個人不再有求生意誌,公子近來胸痛的事,陛下可知?”


    霍玄怔愣,那揪心的一幕迅速閃過腦海,由不得他不承認。


    “朕當日...”


    “哎呦,陛下當真是疏忽了,公子近來定受了非人之痛,前日的折騰才導致徑直昏厥過去,不是羞憤而致,而是承受不住啊”


    “什麽...”


    “臣必須馬上動藥,現下公子身邊離不了人,陛下切莫再置氣了”


    “朕不是在置氣,而是想著阿夙他...不願見朕”


    “怎麽會,公子每每都是把陛下先掛在心上,開口閉口都是不願拖累陛下,陛下難道真的不懂嗎?”


    “......”


    接連被懊悔衝擊的帝王,隻恨自己不會讀心術。


    從禦花園奔走的時候,根本顧不得帝王威儀。


    腳踩進永壽殿的那一刻...


    萬般思緒都霎時湧上心頭,繁雜直壓心口。


    不由得放輕了腳步,生怕打擾了殿內之人。


    一室靜謐,跟預想的一樣...


    阿夙向來喜靜,哪怕再難受都不吭一聲。


    正往裏走,主仆二人的交談便入了耳:


    “公子,奴婢實在揪心,陛下若是看了,怕是要錐心的啊”


    “不會的,陛下有了心結,怕是都不想看到我,這樣也好,反而圖的一份心安”


    “......”


    “怎麽可能會心安,您這可是訣別之書啊”


    “唉...就你明白,不是訣別,而是一份心意,太多的話來不及說,太多的遺憾也來不及去做,就當是好好告個別了,且莫要多嘴,好好收著”


    “是,奴婢就是身死,也斷然不會把公子的心意弄丟了的,不過公子這好好的,為何突然傷感至此”


    秦墨言失笑,兀自感慨:


    “大概可能是天有預示,福至心靈了吧”


    “可奴婢總覺得眼皮直跳的慌,公子可還有其他不適,奴婢且去傳太醫”


    “不必了,你日日在跟前還能瞞你不成,並無其他大礙”


    天芝歎口氣甚是無奈:


    “是嗎?可婢子實在心不安,若是讓陛下知道我們刻意隱瞞,該如何是好?”


    “慎言,小心隔牆有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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