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一開場,汴梁的夜晚,好像一下子變得清爽了許多。


    以往閑逛時,偶爾能聽到的詩詞歌賦,如今也變成了普通人家飯後的閑聊。


    謝璞坐在汴河的虹橋邊,一邊欣賞著汴梁兩岸那燈火輝煌的夜景,一邊啃著那酸酸澀澀的蘋果,一邊等待河裏的魚貨上鉤。


    每三年的這個時候,汴梁可是最熱鬧的呢,因為金榜題名就在中秋節呀!


    正所謂人生三大喜事,升官發財死老......咳咳,應該是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每年都有朝廷的官員榜下捉婿,也算是一段佳話啊!


    不過明天才是會試出結果的日子,到底誰會高興,誰會憂愁,恐怕都得等到明天才能知道。


    謝璞當然希望文天祥和羅景仰都能參加殿試啦,如果這兩個人能入朝為官,對他的幫助可就大了去了。


    一直以來,他都盼著能過上安穩的小日子,可慢慢地融入這個世界,完全取代了謝璞這個名字之後,他也越來越明白,所有的事情可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


    曆史的發展,已經完全變了樣,原本統一的蒙古,被分成了北蒙和西蒙,而且從澹台昭那裏聽說,北蒙已經開始攻打幽州了,這可讓謝璞擔心得不行。


    幽州在大周是個統稱,是九州之一,裏麵有十六個地方,換個說法,就是他知道的燕雲十六州。


    要是這地方被攻破了,那北蒙的軍隊是一路暢通無阻,把大周北方的領土都給吞了。


    到時候東西兩邊一起攻打夾在中間的雍州,那自己的日子還怎麽過呀?


    不過,現在最讓謝璞擔心的,是這仗要是打起來,幽州軍要是打不過,朝廷肯定會調一部分冀州軍和豫州軍去支援。


    到時候自己的老婆大人可怎麽辦?謝璞可太了解澹台昭的脾氣了,這軍隊要是真的調動起來。


    她就算是個掛名的,恐怕也會向朝廷請求,讓她參與進去,把這個有名無實的校尉頭銜,變成真正的實職。


    謝璞早就看出來了,澹台昭心比天高,不甘心做一個小小的婦人在家相夫教子,又怎麽會甘心當一個隻有虛名的校尉呢!


    “唉!”


    謝璞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二公子,在想什麽呢?” 楊茅跳到謝璞身旁的護欄上坐下,好奇的說著。


    “唉,外有強敵,內有亂臣,這好好的大周天下恐怕是要分崩離析啊!”


    謝璞的這句話,可把楊茅嚇了一跳,他趕緊左右看了看,發現沒人才籲了口氣。


    他伸手虛掩著二公子的嘴,悄聲道:“二公子,這裏可是天子腳下啊,胡亂一句話,要是被禦史聽了去,可是能要人腦袋的!”


    謝璞拍開他的手,笑道:“讓你辦的事,怎麽樣了?”


    “都已經辦妥了,隻是小的不知,二公子你為何不惜重金也要照顧文公子呢?他真的可以一舉奪魁嗎?”


    “這你就別問了,明日出了結果,自有分曉,對了,我這裏還有一封信,你派人幫我送回天水,交給我姑姑。”


    謝璞說著,將懷中信件交給了楊茅,楊茅領命後,便翻身跳下虹橋護欄,轉眼走入了人群中。


    謝璞兩口啃完蘋果,將核扔進水裏,招呼了一旁的包費拿著魚竿和空空的籠子,便乘上馬車,打道回府。


    深夜,在學習完昆字訣過後,渾身舒適的謝璞推開身上的老婆大人,正要滿足摟著澹台昭睡覺。


    澹台昭將腿搭在他身上,悄聲道:“相公,東北邊關戰事緊急,妾身想……”


    “嗯?!不許想!”


    謝璞豈會不知道老婆的想法,他趕緊拒絕道:“這事情不是你能摻和的。”


    澹台昭聞言,頓時就有氣了,她狠狠一掐相公的胳膊,疼得謝璞一陣呲牙咧嘴後,她才寒聲道:“為妻告訴相公,並非是要求相公的允許,而是看在夫妻一場,為妻不能突然把相公拋開,自己趕赴戰場,明白嗎!”


    澹台昭的不講理,在雍州都是出了名的,剛才還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女人,眨眼間,就變成了爭強好勝的女強人。


    謝璞也已經習慣了,他搓搓火辣辣的胳膊,勸說道:“你能別去嗎?陪我過過平淡的小日子,就這麽困難嗎?”


    澹台昭的頭在謝璞胸上來回滾動,片刻沉默,她鄭重道:“這是我們澹台家的血性!澹台昭雖生為女兒身,但也想像先輩一樣,馳騁沙場,扞衛大周,嗯~相公你就許了妾身吧!”


    說到最後,澹台昭居然對謝璞發嗲起來了,撒嬌乃是女人的天性,根本就不用學,加之她一向冷如冰川,這突然一嗔一怒起來,可愛得著實把謝璞的小心肝給融化了。


    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的,謝璞心底歎息,他可以約束自己,但卻不能約束別人,特別還是他的妻子。


    隻是,他很難接受,上戰場可不是兒戲,動不動的,就是缺胳膊少腿,嚴重點兒的直接嗝屁,屆時他怎麽辦?


    糾結許久,謝璞還是拗不過澹台昭吹的枕邊風,輕輕一歎,道:“罷了,你想去也行,不過你得答應我幾件事!”


    澹台昭聞言大喜,緊緊抱住謝璞興奮道:“行,什麽都行!”


    “那行不行?”謝璞嘿嘿笑道。


    澹台昭聞言臉色漲紅,她扭捏半響,忽然才道:“妾身沒有準備,以後行不行!”


    這話,倒是把謝璞說得一愣,他苦笑一聲,拍拍老婆大人的玉背,笑道:“為了光宗耀祖,你是什麽都肯幹啊!”


    “相公你找打!”


    澹台昭臉色羞得漲紅,她四肢如同蟒蛇一樣,纏住謝璞,狠狠發力,把謝璞勒得脖子都粗紅了。


    “咳咳,別鬧,為夫錯了,為夫嘴賤……”


    好不容易才平複了老婆大人的心緒,謝璞這才鄭重其色的說道:“你一個女兒家,要進入男人的天地,所付出代價,往往是男人的數倍,乃至數十倍!以你一貫的作風,很難在裏麵立足,定會得罪不少人,所以為夫要求你,進去後,什麽都別管,把自己當作一個小兵,老老實實跟著那些將領就行,萬萬不可擅自行動!”


    “下達的命令,你做好就行,別去管多餘的事,還有,兩軍對戰時,你千萬不要打頭陣做先鋒,如果將領偏要你上,你就告訴他,自己大姨媽來了,不方便!”


    “大姨媽?可是妾身的姨娘並未從軍啊。” 澹台昭不解道。


    謝璞苦笑一聲,隻好解釋了一番,惹得澹台昭俏臉通紅,再次對相公進行一頓折磨。


    謝璞跟老婆大人打鬧了一會兒,才握住她的玉手,笑嘻嘻地說:“你可記好了,要隨時保持距離,看清戰場形勢。要是被包圍了,裝死可不行,蒙古鐵騎所過之處,寸草不生,連屍體也不會放過。所以為了保命,你就往敵人堆裏衝,憑你的身手,殺進殺出肯定沒問題,這樣能防止他們放暗箭。到時擒賊先擒王,置之死地而後生,這道理你比我懂,別被小兵把你的體力耗盡了,知道不!”


    “相公說的,除了最後一句,其他都是讓人苟且偷生的法子,妾身不喜歡。” 澹台昭晃著腦袋的說道。


    “你不答應我,我死也不讓你去!” 見澹台趙不肯就範,謝璞也耍起賴來。


    “相公真不要臉。” 澹台昭嗔怪道。


    “不要臉總比沒了老婆好,你答不答應。”


    澹台昭沒辦法,相公是越來越會威脅她了,再這樣下去,以後還不得被他欺負死啊,以澹台昭那要強的性子,絕對不能接受,可她真的很想去,又舍不得相公傷害自己,最後隻能點頭同意了。


    看著自己同意她上戰場,卻還苦著一張臉的老婆大人,謝璞無奈地笑了笑,說:“別糾結啦,不是為夫滅自己威風,這場仗,大周的勝算不大,不過這也是你的好機會,能不能在軍隊中建立威信,就看你的本事了。但你要記住一句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要抓住機會,一舉獲勝!”


    相公的話,雖然有點大不敬,不過作為將軍府出來的女子,她怎會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能當上將軍的,肯定都有兩下子。


    不過就算再厲害的人,也可能會有失誤的時候,如果到時候自己能穩住局麵,說不定就能出人頭地啦!


    明白此點後,澹台昭興奮的抱住相公,在他嘴巴上狠狠嘬了一口,謝璞推開她說道:“得意什麽,就算你抓住機會,改變戰局,但是軍功,你一點也不能拿!”


    “啊?!憑什麽啊!”


    澹台昭瞪大眼睛,滿臉不解的看著相公,自己上戰場立了功,還不能受嘉獎。


    謝璞捏捏她的小鼻子,笑道:“之後的事我不管你,但第一次,你絕不能拿!把功勞全部拋給頭上的將領,讓他們分配給你,給你多少,你都不許有怨言,為夫知道這樣對你很不公平,但是失去的功勞,不會白白流失的,它們會變成你的基本盤,會有一群為你感到不值的屬下,這時候,你才會有立足的根本,軍以兵為天,軍中兵是權,沒兵沒權,你就什麽都不是,明白了嗎!”


    身為將門之後,澹台昭怎會不明白這些道理,隻是她曾經帶的都是父親手下的兵,忠誠十足,很少考慮這些。


    現在在陌生的環境,被相公一語點破,才算是豁然開朗,她有些驚異的看著自己相公,好奇道:“相公怎會明白這些?”


    “你丫的當然不知道,你相公我可是神仙轉世!懂麽!”謝璞傲然道。


    看著相公得意洋洋的模樣,澹台昭心下就有氣,她狠狠抱住謝璞,吻得他快喘不過氣來才放開。


    謝璞喘息幾下,突然又道:“還有一事!”


    “什麽?” 澹台昭好奇問道。


    “就是我的兩團大寶貝,再不好好嗬護,過些日子可就見不到了!”


    謝璞說完,雙爪探出,死死抓住,驚得澹台昭是又羞又怒,翻身騎到相公身上,兩人便再次扭打起來,弄的床沿框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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