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高照,大紅色鴛鴦被麵被照的通紅一片,搖曳燭火中,倆人的麵頰比被麵更加的殷紅。


    “你先洗吧!”


    “嗯!”


    薛黃英都不知道她是怎麽洗完的腳,看著容澤靜靜洗完腳,再默默擦幹淨,最後,又把洗臉水端出屋去。


    房門推開又關上,門栓落入插梢的啪嗒聲清脆。


    腳步聲輕緩而有規矩,一步一步,向著自己走來。


    薛黃英坐在炕邊,偏頭往屋子的門簾處看去,一雙修長的手一把掀開門簾,一張飛滿紅暈的清潤麵龐映入眼中。


    明亮燭光裏,容澤眼睛水潤又深邃,他瞧過來時,薛黃英隻覺心跳仿佛漏一拍,臉頰紅的似火燒。


    “睡,睡吧!”她磕巴著說完,掀開了被子。


    看見被子下的東西,倆人俱是一愣。


    薛黃英失笑:“怎灑這麽多紅棗桂圓,還有花生蓮子!”


    “我去找個簸箕過來,好撿起來。”容澤的眼裏漾著溫和笑意,他記得堂屋條幾上有個小簸箕,裏麵仿佛裝的瓜子。


    倆人把被子抖在一旁,細細把這個幹果都撿幹淨,撿拾過程中,想到這些幹果的寓意,禁不住,再一次紅了臉。


    薛黃英摸摸自己紅燙的麵頰,隻覺得今兒紅臉的次數,比她前十九年加一起還要多。


    以往偶爾見到周淩清,她也是大大方方的,從沒有這般小兒女時候!


    呸!晦氣!


    這大好日子,想他作甚。


    “你要不要嚐一個!”


    清潤的聲音響在耳邊,薛黃英輕輕點頭,她也不等容澤剝給她吃,倆人坐在炕上,對著簸箕吃好幾顆棗生桂子,放端走,放在窗欞處高燃的紅燭旁。


    “睡吧!”


    不知誰說了一聲,短暫的沉默過後,空氣仿佛都黏稠起來。


    “嗯!”


    薛黃英撐開散落一旁的被子,率先躺了進去,後知後覺發現炕上隻有一雙被子,忙又彈起來。


    她差點忘了,容澤還守著母孝,他們要一年之後,才能圓房。


    “你等等!”薛黃英說完,就忙起身找被子,她常蓋的被子被塞進了炕櫃裏,拿出來,鋪平整,一個單人被筒就疊好了。


    薛黃英聞了聞被褥,沒什麽味兒,想了想,她還是翻出一套漿洗幹淨的被罩,拆開後,換了上去。


    湖藍色碎花被罩仿若帶著陽光的味道,細細聞,依稀還有皂角獨有的香味兒。


    她滿意非常,拍拍被子,道:“你睡裏麵,還是外麵!”


    容澤有些愣怔,不明白新婚之夜怎麽就分了被窩,待想到定親時的約定,心裏浮起絲絲暖意。


    “睡外麵吧!”


    他是男子,也是她的丈夫,自然該睡在外麵,夜裏口渴時方便添水,有個什麽動靜,也方便查看。


    “嗯!”


    “我睡舊的就成。”見薛黃英把喜被鋪在外麵,容澤忙道。


    “新舊都是一樣的,我體熱,這新被子棉胎太厚,我蓋著熱!”


    不由分說,薛黃英把新被子鋪到外側。


    “睡吧。”


    兩人躺在各自的被窩,也不知要說些什麽,索性還是睡覺吧。


    躺在被子裏,底下的鋪墊柔軟厚實,新被子也同樣溫暖無比,三月的天,饒是一向體寒的容澤都覺手熱臉熱。


    今兒三更就起身,方才還不覺得,這一閉上眼,困意乏味席卷而來,倆人很快就迷糊起來。


    容澤無意識伸出一隻腳,希望能涼涼火燙的腳心。


    突地,火燙的腳碰到個冰冰涼涼的滑膩物體,溫涼的觸感實在舒服,他沒忍住,輕輕蹭了兩下。


    倏地,他眼睛睜大,瞌睡蟲一下跑了個幹淨,側頭一看,隻見薛黃英同樣側過頭,一臉震驚看著自己。


    “抱,抱歉!”他趕緊把腳挪開,眸中麵上皆是羞澀慌亂,連連衝薛黃英道歉。


    “無事!”薛黃英回想一下方才腳上傳來的熱燙溫度,強作從容道:“我方才就說新棉被熱,是吧!”


    “嗯!”容澤側過頭看她,聲音輕輕,眼睛滿是細碎溫柔。


    被這樣一雙眼睛看著,薛黃英隻覺心口一陣發熱。


    她紅著臉,悄悄伸出腳趾,慢慢挪移。


    突地,她眼眸驀地一亮,麵頰更紅幾分,聲音低低:“我腳涼,給你貼貼!”


    肌膚相觸的瞬間,仿若有電擊過,酥麻從腳趾蔓延到心田,容澤睫毛輕顫,緩緩閉上眼睛,腳趾動了動,小腿也貼到了一起。


    他聲音低啞而克製:“好!”


    兩人甜蜜睡下,卻不知同村的另一戶人家,燈火同樣徹夜不滅。


    錢氏窩在炕上,身軀蜷縮,捂著肚子不住叫痛,邊叫邊罵。


    “天殺的喪門星,老娘喝她一回喜酒,不過多吃了兩塊肉,她就這般惡毒詛咒老娘,看我明兒不上門把她鍋灶敲爛!”


    老錢氏見她疼的冷汗涔涔還有力氣罵人,也不再管她,扭身就回了房,門一關,就睡了。


    她一走,錢氏越發的作興,喝罵著催兩個閨女起來,扶她去薛家討公道。


    “老娘疼的睡不好,她個小浪蹄子倒快活洞房,你倆扶著我,咱們去找那喪門星,老娘要看郎中,這筆錢,她得出。”


    倆丫頭忙安撫她,說給她揉揉肚子,待肚子吃食消化了,就舒服了。


    “放你娘的屁,你娘疼成這樣了,你倆還在捧那死丫頭臭腳,她是管你們吃了,還是管你們喝了!”說著,對著倆姑娘又是捏又是擰,又打的倆姑娘鬼哭狼嚎,連連求饒。


    “啪!”


    瓷碗碎地的尖銳聲音使屋裏的混亂猛的一靜,李耕地氣的渾身顫抖,指著尖刻的錢氏怒喝:“要去你自個去,自己餓死鬼投胎一樣吃吃吃,白日裏吃了個肚皮溜圓,就吵吵著不舒坦!


    晚飯也不節製,從薛家帶回的那一大碗素丸子和剩菜,有一半塞進你肚子裏,你要去就趕緊去,別攪的咱們也睡不好覺,一天天的丟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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