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罵一通丁氏,一抬頭就看見眉眼彎彎的薛夏蟬。


    猛的想到什麽,一拍腦門,急切道:“三妹,你明兒過來,把樂寶和樂貝的小衣裳拿過來兩件。”


    “二姐夫要他倆的小衣裳作甚。”薛夏蟬沒有跟上鄭新城的思維,疑惑問道。


    鄭新城咬牙道:“等我們搬了家,再請郎中替你二姐扶扶脈,養好了身子,我們也要娃兒。”


    薛夏薑迎著兩個妹妹打趣的目光,臉色倏地通紅一片。


    她嗔怒瞪一眼鄭新城,兩個妹妹麵前,示意他放尊重些,別啥話都往外倒。


    鄭新城嘿嘿一笑:“我心裏有數呢,放心,討樂寶、樂貝的衣裳,也就是討個好彩頭,娃兒啥時候來咱家,得看緣分。”


    薛黃英聞言,心裏一動,笑眯眯道:“二姐夫這話隻說對一半。”


    “什麽說對一半。”薛夏蟬疑惑道。


    “娃兒和父母的緣分呀,我曾經翻爹爹的書,看到過一個奇事,說是有戶姓顏的人家九代單傳,傳到第十代,愣是年過三十,還沒個孩兒,可把這家人都急壞了。”


    “好在他們不缺銀錢,各種請醫問藥也無濟於事,這家的老爺太太急的不行,便開始修橋補路求神拜佛,如此折騰幾年後,有天,他們碰見個高僧……!”


    “高僧告訴他們,說你們的孩子是天生的富貴命,你家雖富,還不夠貴,等真正的富貴了,孩兒自然就來了。”


    “這夫妻倆回去盤算幾天,既然高僧說他們已經夠富,那就從貴著手,怎麽算貴呢,登廟堂是貴,執宰一方是貴,位極人臣是貴,他們家裏不缺銀子,缺的是顯極貴極的官印啊!”


    “這姓顏的老爺從這天起便開始寒窗苦讀,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在他四十歲這年,中了進士,捷報傳來的時候,顏夫人開心之下,竟暈了過去,大夫一扶脈,竟是有了身孕……。”


    “後麵,後麵呢。”鄭新城聽的津津有味,連聲追問。


    “後麵顏老爺帶著夫人外放,執宰一方,瓜熟蒂落後,生下對玉雪聰慧的龍鳳胎,一下,就兒女雙全了。”


    “這故事好,這故事好。”聽到故事裏的顏老爺兒女雙全,鄭新城喜的眉開眼笑,好似自己得償所願一般。


    突地,他眉頭一擰,臉色垮了下來:“我和你二姐都是平庸之輩,既沒有萬貫家財,我也沒有去考功名的天分,看來,這輩子我怕是連這嫌貧愛富的孩子都摸不到手了。”


    薛黃英一頭黑線,這都哪兒跟哪兒,怎麽就扯上嫌貧愛富了。


    “二姐夫,這孩子一半看緣分,一半也得你們自己準備好呀,咱們莊戶人家,不比有錢老爺們的做派,隻為人父母的一片慈心,不就是盼著孩兒吃飽穿暖,衣食不愁嗎。”


    “等你和我二姐把日子過的風風火火,到時我小外甥、小外甥女看見,哪裏還忍心讓你們失落傷心呢,怕是爭著搶著來做你們的孩兒。”


    “這話果真。”鄭新城眼睛晶晶亮,眼神灼灼盯著薛黃英。


    “當然是真的,有些孩子生來就是享福的,姐姐姐夫以後可得勤謹些,家裏銀錢攢的愈多,娃兒越放心呢。”薛黃英煞有其事。


    薛夏蟬在一旁幫腔,又挑幾個差不多的例子,用以佐證。


    什麽他們村的張三,家裏剛買了牛,小兒媳就診出了喜脈。


    什麽隔壁村的李四,家裏剛建了青磚大瓦房,隔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


    更有任大川家的一個親戚,家裏剛添幾畝田地,隔兩三個月,家裏的兩個兒媳加上出嫁的閨女,都傳出了喜信。


    她說的有鼻子有眼,且這些人鄭新城也都認識。


    這會兒聽到,更是心向往之。


    “薑娘,等我腿好了,咱們也先把房子修起來,到時我再去鎮上找個工上,咱們儉省著,爭取兩年之內買頭騾子,這有房又有車,不怕孩兒不托生咱們家。”


    “我都聽夫君的。”薛夏薑瞥一眼一本正經的兩個妹妹,感動點頭,又遲疑道:“若二哥二嫂來日找咱們借錢給林子讀書呢。”


    鄭新城認真道:“你可別犯糊塗,就二嫂那個心性,但凡開個頭,把咱們賣了,得來的銀錢都不能讓她滿意,聽我的,咱們別兜攬這事兒,她若真想讓林子讀書,自然能從別處弄錢。”


    許是覺得這話由他這個當叔叔的說,有些不近人情,糾結幾息,勉強道:“若隻是繼續教林子認字,不累的話,就隨你意思,若林子和他那沒心肝的娘一樣,找個由頭回絕他就是。”


    侄子再好,哪有自己香噴噴的親生孩兒好。


    且這侄子還有一對精於算計的爹娘,鄭新城自認不是個傻子,才不會交托全部身家,賭一賭侄子將來出息後,孝順自己。


    薛黃英見這會兒沒自己什麽事,碗筷也被薛夏蟬刷洗幹淨,遂說去村尾看看灶台砌的怎麽樣,人就走了出去。


    薛夏蟬也不想礙眼,聞言,也跟著走了出去。


    出了院門,姐妹兩個便對對方豎起了大拇指。


    “你方才那個故事,真的是從爹的書上看到的。”


    “二姐夫覺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說不定,他們日子過順心了,孩子就來了。”


    薛夏蟬略微思索,覺得還真是這個理,就算薛黃英說的故事是假的,但她說的那三個可是有名有姓的真事。


    還別說,這些人家,還真是家庭和睦,過的紅火的人家。


    姐妹倆走進破敗的院裏,薛春櫻不知帶著嬌嬌和長鬆去了哪兒。


    就見庭院裏,裁斷的麥秸和著泥巴,已經摻和均勻,李合順和容澤拿著釘耙鐵鍬,正在試泥。


    “大姐夫,這得拓成泥坯才好砌灶盤炕吧。”


    “那樣的話又得耽擱幾天,我一早就看過了,裏麵灶台和土炕的泥砌土磚還能用,待會兒拆了,重新砌一遍就成。”


    薛黃英不太懂這些,見他胸有成竹,她這個門外漢也就止口。


    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做。


    她拿起撬棍,和薛夏蟬一起,去屋裏把舊土坯泥磚先撬出來。


    李合順幾人逗留有些久了,油菜已經發黃,早點弄好,他們也能早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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