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中,宮女嬤嬤神色焦急地跪在產房外,攔著澋蕭:“陛下,產房乃是汙穢之地,不潔之處,陛下乃萬金之軀,萬萬進不得呀!”


    澋蕭眉頭緊皺,麵色陰沉,產房內傳出的聲聲慘叫讓他心急如焚,他再也無法抑製內心的憤怒,怒喝道:“都給朕滾開!”


    “陛下!產房內血腥之氣太重,陛下您若執意闖入,恐怕會遭遇血光之災,請陛下三思!”


    宮女和嬤嬤們伏地苦苦哀求。


    澋蕭不為所動,三兩腳踹開她們,徑直衝進產房。


    他來到他前,一屁股擠開楊氏,緊緊握住江承兮的手:“嫵嫵別怕,朕來了。”


    楊氏滿臉驚愕,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但終還是閉上了嘴巴。


    江承兮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汗水,她痛苦地呻吟著:“疼,好疼……”


    隨著越來越頻繁的宮縮,江承兮麵色慘白滿是痛苦之色。額上身上都被汗水浸濕,每一次呼吸都顯得異常沉重。


    她反握住澋蕭的手,祈求地望著他:“蕭哥哥,疼,好疼,我不生了,你快讓胡太醫給我止痛,我受不了。”


    “嫵嫵,你堅持住,朕這就喚胡太醫進來。”


    澋蕭心疼不已,他一邊安慰,一邊準備喚人。


    楊氏忙出聲阻止:“陛下,此事不可。那胡太醫乃外男。”


    她撫摸著江承兮的發頂溫聲寬慰:“兮兒,你再堅持堅持,等生下來便不疼了,別怕,娘陪著你。”


    “嗚嗚……不,好疼,娘親,我好疼。”江承兮痛得直搖頭,開始掙紮。


    “皇後娘娘,您別亂動,快了,您再堅持堅持。”


    穩婆們七嘴八舌地說道,並用力按住她,以免她亂動影響生產。


    隨著時間的推移,江承兮的體力逐漸耗盡,她仍死死地抓住澋蕭,指甲幾乎嵌入了他手背裏。


    澋蕭一聲不吭地任由她抓著,而另一隻手心疼地為她拭去額上的汗。


    終於,在一陣更加劇烈的宮縮之後,隨著一聲響亮的啼哭,江承兮隻覺一鬆,仿佛有什麽從體內抽走,她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嫵嫵,你怎麽了?你別嚇朕。”


    澋蕭見她閉上了眼,心中猛地一驚,眼中滿是失措。


    江承兮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著眼前緊張的男人,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無大礙。


    嬤嬤們連忙,小心翼翼地為她清理身子,換上寢衣,最後將清洗幹淨的孩子抱到她的身邊,恭敬地跪下道:“恭喜陛下,皇後娘娘誕下了一位皇子。”


    隨著嬤嬤的聲音傳出,殿內殿外跪了一地:“恭喜陛下,恭喜皇後娘娘。”


    澋蕭龍顏大悅,大手一揮:“賞,統統有賞。”


    “謝陛下。”


    眾人齊聲謝恩。


    澋蕭低頭仔細端詳著繈褓中的嬰孩,眼中是掩不住的歡喜。


    隻見繈褓中的嬰孩眉清目秀,皮膚細嫩如瓷,正閉乖巧地閉著眼,小嘴輕輕地啃著自己的小手。


    “陛下,給他取個名字吧!”


    江承兮溫柔地注視著他們父子倆,輕聲道。


    澋蕭抬頭看向她,眼神堅定而溫柔:“煜宸,你覺得可好?”


    江承兮來回念了幾遍,溫柔點頭:“好。”


    荷香趁機溜了出去,跑向禦書房。


    “少爺,表少爺,小姐平安產下一子,陛下賜名煜辰。”


    “嗯,回去好好照顧小姐。”


    緊繃的心弦一鬆,楊墨冉擺手淡淡道。


    “是。”


    荷香恭敬地退了出去。


    楊墨冉輕敲龍案:“煜,日以煜乎晝,月以煜乎夜,意為光明照耀;而宸,乃帝王居所,代表著尊貴與權利。煜宸一名,寓意如日月般光輝璀璨,陛下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承軒沉思道:“表哥的意思是,陛下有意立煜宸為太子?”


    “嗯。”


    楊墨冉淡淡點頭。他看著窗外的景色,心中卻思緒萬千,看來陛下早已做好了戰死的準備,他竟不知這孩子來得是好還是不好。


    隔日早朝,一位大臣跪地拍虛遛馬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皇後娘娘昨夜平安誕下皇長子,此乃我朝之大幸,社稷之福。陛下何不借此大喜之事,大赦天下,減免賦稅,以此示皇恩浩蕩,普天同慶。


    龍坐上的澋蕭聞言,愉悅地大手一揮:“準奏。”


    他平日對那些阿諛奉承、溜須拍馬的官員深惡痛絕,但今日他覺得這大臣並沒有那麽令人厭惡。於是他開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大臣激動得滿臉通紅,跪地叩頭道:“回陛下,微臣是史部寺郞,常太。”


    澋蕭滿意點頭:“朕記住你了常愛卿。”


    他看向身旁的馮福道:“賞。”


    常太大喜過望,連忙叩首謝恩:“謝陛下。”


    看常太如此諂媚,一旁的大臣忍不住低咒:“馬屁精。”


    常太聞言後,轉向那位大臣,臉上露出得意:“有本事你也來呀!”


    那大臣厭惡地別過臉去:“本官才不屑與爾等為伍。”


    消息一傳出,京城內外,鞭炮齊鳴,彩旗飄揚,百姓們紛紛走出家門,朝皇城虔誠跪拜,感謝皇帝恩德。許多文人墨客更是揮毫潑墨,吟詩作畫,歌頌皇帝的仁德。


    一時之間,宮廷內外充滿了歡聲笑語,全都沉浸在一片歡慶中。


    然,這份喜悅很快就被一陣馬蹄聲打斷:“邊關急報!”


    隻見一名士兵高舉著旗幟,從人群中疾馳而過,喜悅被衝散大半,百姓們紛紛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惶惶不安。


    “稟報陛下,邊關急報,滄州失守,鎮北王戰死。”


    士兵跪地,高舉著手中密信,聲音哽咽。


    “什麽?”


    澋蕭臉色驟變,豁然從龍案後站起身來,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士兵麵前,聲音止不住地顫抖:“你說什麽?”


    士兵抬頭,已是淚流滿麵:“回陛下,鎮北王戰死了。”


    “舅舅……”


    澋蕭踉蹌地後退幾步,眼中滿是哀傷。江承軒連伸手扶住他:“陛下節哀。”


    澋蕭猛地甩開他的手,揪住那名士兵的衣襟,凶狠質問:“就算那克洛部再勇猛,舅舅又不是與他們第一次交手,怎麽會輕易戰死,究竟發生了何事?”


    那士兵哽咽出聲:“回陛下,克洛部與邊塞的牛牧族聯手裏外夾擊,導致我軍腹背受敵,援軍又太遠,我軍死傷慘重,王爺隻得一邊疏散百姓,一邊拖延時間。等世子帶精騎趕到時,王爺隻剩了半口氣。待百姓們全都疏散完畢,世子隻得帶著剩餘將士退出滄州城,剛撤到半路,王爺便咽了氣。”


    江承軒氣憤一拍桌:“好一個牛牧族,一邊與我朝交好,一邊又與克洛勾結,直是該死。”


    楊墨冉摩挲著信紙,看著那士兵:“鎮北王的死訊可曾傳開?”


    “回大人,世子怕亂了軍心,不曾傳開。”


    楊墨冉斂眉:“算他有腦子。”


    澋蕭陰沉著臉怒罵:“有什麽腦子,看朕去了不劈了他,若不是他為了一個女人,舅舅不一定會戰死。”


    士兵聞言,立馬磕頭道:“陛下息怒,此事不是世子的錯,克洛部和牛牧族本就勢大,再加上他們內外夾擊,我軍根本無法抵,世子雖因側妃之事頹廢了幾日,但前線戰事吃緊,世子便重新披甲上了陣。王爺出事時,世子也是日夜兼程奔波了兩天一夜才趕到救出了王爺,王爺逝去,世子也很悔愧自責。”


    澋蕭聞言長歎一聲,他方才說得不過是氣話,他與華深一同長大情同手足,怎又會真的殺了他。


    江承軒道:“現在說這些已沒用了,我們必須盡快想出應對之策才是。”


    “陛下有什麽計劃呢?”


    等士兵退下後,江承軒問道。


    澋蕭眼神凶狠而淩厲:“朕要禦駕親征,必讓他們屍骨無存,以告慰在天之靈的舅舅與將士們。”


    江承軒猶豫開口:“可是那些老臣……”


    澋蕭眼神堅定:“朕自有安排。”


    是夜,澋蕭回到坤寧宮,便將此事告訴了江承兮,江承兮緊緊地抱住他:“陛下一定要去嗎?”


    澋蕭擁著她,悵然道:“朕這一生親緣淺薄,舅舅待朕如師如父,邊關的那些將士亦與朕如同手足,朕不能讓燕氏的基業亡在朕手裏,嫵嫵,朕必須去。”


    “我知道,我隻是舍不得你。”


    江承兮將頭埋進他的懷裏,淚水已嫂滑落下:“蕭哥哥,您一定要平安歸來,我和宸兒等著您回來。”


    “為了你們,朕一定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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