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靜室中待了半晌。


    最後餘缺同黃歸山走出,他拜別此人後,默默的朝著煉度師行會大門走去,並未留在行會中去拿籙職。


    這並非是餘缺不夠格,也不是還得再選擇一個良辰吉日,而是餘缺思忖一番後,暫時選擇了先不告知行會。


    他打算等考完了小舉後,再來行會中驗明九品煉度師的身份。


    因為根據黃歸山交代的,餘缺成為煉度師後,他雖然擁有了一次授予籙職的機會,但是所授的籙職,僅僅是九品下等。


    若是想要籙職再得遷轉,就非得建立功勞,一並苦熬年限,甚至是非得煉度水平突破到八品,可煉八品鬼神了,方才會再得晉升。


    這是因為每一品級的鬼神,其雖然有正從劃分,但是嚴格說來,正品和從品壓根就不是同一品,大體上還是隻有九品劃分。


    這也就導致煉度師的手藝考核,和鬼神一般隻有九品考核,有關於衡量手藝的籙職一物,其上中下等,靠的全是年限、比試名次等種種來衡量的了。


    而對於餘缺這等年少有為的煉度師而言,在行會中苦熬年限,無疑是最不值得的一種選擇。


    因此黃歸山建議他,最好是湊到了兩次可授籙職的機會後,再行授籙,如此一來,一加一便可得授九品中等籙職。


    這樣餘缺一下子便免去了至少十年的苦熬功夫。


    並且在朝廷方麵,籙職的遷轉授予,其實是無法疊加的,且通常是依據功勞的積累來實現。


    其中九品小功一次,可得九品下等籙職,但至少三次九品小功,方才可積累成一次中功,而中功,才可獲授中等的籙職……此中的規矩頗是繁瑣,餘缺也是聽黃歸山講了許久,方才理清。


    總而言之,他若是能夠一口氣的能夠得授九品中等籙職,便是賺了大便宜,極其有助於他的仙道修行。


    而且他現在正好就有了個鑽空子,得授九品中等籙職的機會。


    那便是他如果在縣考中不僅過關,還獲得了籙生的身份,便自動享有又一份籙職,兩相疊加,便可升為中等籙職!


    餘缺在初聽見自己還有這等能鑽空子的好機會,他原本還有些不安,擔心過程中會出現不測。


    熟料那黃歸山直接笑著說:“你當此等空子,為何八百多年還未被補上?不就是因為有些人在考小舉之前,就能想辦法的提前獲得一份籙職麽。”


    這話讓餘缺默然,頓時明白自己獲得中等籙職的空子,乃是達官顯貴們習以為常的路子。


    此外,他本來也有點擔心,自己耽擱上兩三月再授籙,是否是在白白浪費時間,最後會竹籃打水一場空,甚至是耽擱到他的考舉,使得他在考舉時,煉度師的身份無法體現,便不會對他進行加分。


    好在黃歸山又進行了解釋,說餘缺完全可以當日考完小舉,當日便前來煉度師行會中驗明正身,更迭身份。


    而小舉的紅榜,七日後才會發布,時間夠夠的,兩者並不衝突。


    並且這樣一來,考舉的過程中,旁人並不知曉餘缺已經是真正的煉度師,也就不會聚眾的針對打壓他,同他競爭好名次。


    這樣略微藏拙一番,反而更加方便他的考舉。


    等到考舉完畢,到時候即便他的九品煉度師身份眾所周知,外人想針對也無法針對。


    餘缺在行會中踱步走著。


    他再三的思忖著黃歸山的交代,直到徹底的走出了煉度師行會的大門,依舊是沒有發現不妥之處。


    且黃歸山毫無理由要坑害他,即便對方想要讓他修行那太歲法脈,也得等他考中縣學再說。


    於是他的心頭頓時一鬆,不由的暗讚:


    “果然是身有一老,如有一寶。


    若無此人的指點,我如何能知曉這多的彎彎繞繞。”


    餘缺麵色欣然,他籠罩袖子,晃晃悠悠的朝著家中趕過去。


    不過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


    餘缺休整數日後,又在鬼集當中,想方設法的打聽了一番,想要驗明黃歸山所言的真假與否。


    鬼集中打聽後,他還心中一動,當即提上一筐水果,施施然的走到了縣學當中。


    餘缺是特意前來送禮的,至於他所送禮的對象,乃是縣學中的朱教諭。


    兩人曾經有過一份師生情,且餘缺自信以他現在的修為,可以入得對方的眼中,獲得幾句指點。


    怎料他在朱教諭的住所前,再次吃了一個閉門羹。


    一個身材窈窕、麵容姣好的女婢,站在了餘缺麵前。


    對方目光訝然的盯著餘缺:“你這小家夥,這才幾月啊,竟然都已神氣滿滿……是修了觀想法不成?”


    餘缺這時可不需要藏拙,他麵上帶著靦腆的笑容,局促的扯了扯自己身上讚新的煉度法袍:


    “回姐姐,僥幸成了。”


    女婢掃過餘缺身上的袍子,目中頓時露出了然,且更加的詫異。


    她掩嘴笑著:“沒曾想,先生還真選出了個小仙苗,還是個煉度的好苗子。恭喜弟弟你了!”


    可是對方緊接著歎了口氣,扶著門框,嬌滴滴道:“弟弟這般有出息,並非是姐姐白眼看人,不讓你進門,而是先生真的是在修行中,深居簡出的,暫不接待訪客。”


    女婢頓了頓,又道:“估摸著縣考之前你都不用來,等縣考完畢後,自然會就見到先生了。”


    這話令餘缺頓時失望。


    人雖然見不到,但他還想要將手中的水果留下,可果籃也被女婢推出了。


    對方合上門扉,交代道:“將姓名留下便足以,且快些回去備考,這才正事。”


    餘缺隻得唯唯諾諾的拱手一番,拎著果籃,默默離開了此地。


    不過接下來。


    他並沒有直接離開縣學,而是繼續提著果籃,輕快的朝著火室所在走去,打算再去給另外一人送禮。


    此人正是負責看管火室的門房青大爺。


    對方的年紀頗大,又是在縣學當中當值,餘缺還從上次那黑臉青年的態度,確定了此人的身份不小,此人應當也能給他解惑關於祖廟的種種事情。


    隻可惜,他再次撲了個空,沒能在火室門口瞧見青大爺的身影。


    為免送禮的舉動被太多人瞧見,餘缺遠遠看了幾眼,灰溜溜的就離開了。


    隔日,他提著個鹵豬頭,又來了一次。


    可惜又是撲空。


    接連兩次撲空,他便徹底打消了送禮的想法,隻在心間嘀咕:“好家夥,提著豬頭,都尋不著廟門。”


    與此同時。


    他上次拜訪過的朱教諭住所,屋內一間靜室中,終於傳出了話聲,音色莫名:


    “近期可有來客?”


    住所中的美婢連忙上前:“回先生,有幾人。”


    她連忙將這幾日來過的訪客姓名,一一告知給了靜室中人。


    靜室中人聽見“餘缺”的名字,又聽美婢說道了一番,頓時露出訝然的輕柔笑聲:


    “竟有此等仙苗萌出。”


    這時,對方的音色方才清晰,其赫然是一女子的聲音,而並非是男子。


    但靜室中,朱教諭來了興致。


    她猛地起身,伸出臂能跑馬的雙手,哢哢就搬起動萬斤重的石門,然後躬著魁梧又精壯的身子,從狹窄的靜室門中走出。


    這人隨後撚開了一本花名冊,將“餘缺”二字納入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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