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遠抬頭,看向瀑布之上的一珞,深吸一口氣,揚聲說道:“一珞,快動手!”】


    一珞聞言轉身,看向瀑布下方的少年。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即使林清遠隻說了隻言片語,通過眼神片刻的交流,一珞也能讀懂他的心中所願。


    少女微不可察的歎息,在夜晚淩冽的寒風中消散。


    也許這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異能【時空之影】發動。


    一珞的身形憑空消失,下一瞬便出現在林清遠麵前。


    形如彎月的鐮刀呼嘯而出,如同影子般無聲無息。


    刀刃上傳來的壓迫感,仿佛漆黑的洪水洶湧狂放,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


    林清遠沒有閃躲,直視著刀鋒不斷逼近。


    可是無論他如何感知,也不曾體察到一絲一毫的殺意。


    鐮刀在即將觸碰咽喉的刹那,驟然停住。


    鐮刀散發的寒意,像是無數隻看不見的手,緊緊勒住林清遠的頸項。


    刺骨的冰寒,順著脖子向四肢百骸蔓延,心跳也跟著漏了半拍。


    異能【重演】並沒有被觸發。


    林清遠的計劃,失敗了。


    一珞握緊手中鐮刀,蒼雪掠過她的眼睫,如畫的麵容陷入陰影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清冷的聲音響起,三個字穿過風雪夜色,落在林清遠耳邊:


    “對不起。”


    她做不到,做不到對自己曾經的搭檔起殺心。


    感知不到殺意,就無法體驗到瀕臨絕境的危機。


    【重演】的被動無法觸發,林清遠便不能回到過去,改變現在發生的一切。


    林清遠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心髒仿佛被很多銀針包裹,密密麻麻的疼。


    一邊是心底最重要的人,一邊是整個莊園所有人的命。


    林清遠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權衡……


    一珞說,這一切都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她,萬家父子和莊園裏的那些保鏢,就不會死。


    一珞為什麽要出手殺人?


    如果她是影魔,那麽這十年,觸及影魔的所有命案……


    都和一珞有關?


    事情的真相,不應該是這樣的!


    可一珞為什麽要一直瞞著他?


    他們……不是彼此最信任的人嗎?


    林清遠的一顆心被酸澀、痛苦、悲傷、絕望包裹,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碎掉。


    他張了張嘴,嗓音幹澀沙啞:“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一珞身形一頓,收回鐮刀。


    林清遠不曾看她一眼,而是抬頭,望向瀑布之上的另一位影魔,沉聲道:


    “上次在緋紅宮殿,你是我的手下敗將。今天你殺了這麽多人,總要血債血償。”


    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玩的笑話,影魔笑的前仰後合:“血債血償?你難道能把我殺了不成?恐懼的力量是無限的,你能殺死所有恐懼嗎?”


    “小心笑岔了氣把自己嗆死。”林清遠挑眉道,“一個隻知道恃強淩弱的小人,和跳梁小醜一樣上不得台麵。”


    “你要是再笑,就把你的牙都拔了,丟臭水溝裏喂蛆。”


    這話說的句句不帶髒字,卻比所有髒話都難聽。


    影魔囂張的笑聲戛然而止,它扭頭看向林清遠,兜帽下的視線變得陰狠怨毒,咬牙切齒:


    “你敢不敢再說一遍?”


    “你讓我說我就說?”林清遠抱著胳膊,語氣嘲諷,輕飄飄的補上四個字,“你算老幾?”


    這話雖然語氣不重,但效果相當拔群。


    影魔控製不住心中的怒氣,已經舉起手中漆黑的鐮刀。


    這正是林清遠想要的結果。


    既然一珞無法對他下殺手,那就讓另一個影魔來殺。


    隻要影魔動了殺心,讓林清遠感受到生命威脅,就能觸發【重演】異能,回到過去改變一切!


    影魔視線掃過林清遠身旁的一珞,動作忽然頓住,轉而把鐮刀扛在肩上。


    陰惻惻的聲音,從兜帽的陰影裏傳出:“你這激將法,確實爐火純青,本王差點上了你的當。”


    林清遠心裏一沉,麵上卻不動聲色,反問一句:“何以見得?”


    影魔嗤笑一聲,語氣雖然不爽,但剛才湧起的殺意也消失無蹤:


    “你的異能和別人不同,古怪的很。萬一本王弄巧成拙,反倒幫了你的忙,豈不是得不償失?”


    林清遠有些意外,看著影魔的眼神,仿佛發現了新大陸:


    “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


    這話怎麽聽都像是在讚美,影魔的心情緩和了些許。


    林清遠豎起拇指,體貼的補充了一句:“你居然長腦子了?!”


    影魔的怒氣值,如同火箭一樣直線飆升。


    要不是知道這小子有詐,它差點就忍不住動手殺人了。


    為了避免繼續受刺激,影魔冷哼一聲,語氣充滿惡意,涼涼道:


    “一個想要拯救所有人的英雄,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看著慘死莊園的一地屍體,卻無能為力。”


    “你所堅守的信念,不過是異想天開的兒戲。”


    “你不是喜歡逞英雄嗎?那就為民除害,把一珞殺了如何?”


    林清遠心中湧起一股怒意,一雙黑瞳直直盯著影魔。


    如果眼神能殺人,他早已把對方淩遲千萬次!


    影魔哈哈大笑,聲音癲狂:“你下得去手嗎?別讓我看不起你。”


    不等林清遠回答,它便一揮鬥篷,化作一縷黑色煙霧,消失在風雪飄搖的夜色中。


    換做平時,林清遠一定會追上去,和影魔大戰一場。


    可是現在,他隻是望著影魔消失的方向,心情沉重的無以複加。


    像是一塊巨石壓在胸口,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萬家莊園裏,那個鮮活明亮的少年,如今,卻變成了一具死氣沉沉的屍體……


    盡管林清遠知道,影魔說的那些話,不過是為了刺激他,讓他更痛苦更憤怒,也更無力。


    可他做不到聽而不聞。


    做不到,對今晚發生的一切無動於衷。


    林清遠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麽樣的態度,麵對一珞。


    一珞轉身,準備離去。


    林清遠開口,嗓音低沉沙啞,似乎蘊含著很多情緒:“一珞,無論你背負著怎樣的過去,我都會相信你。”


    他轉身,從背後抱住一珞纖細的身影,下顎抵在對方的肩膀。


    這個向來流血不流淚的少年,此時此刻卻紅了眼眶:


    “你說過的,就算世界分崩離析,也會站在我這邊。”


    “這些話……你是不是全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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