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悶熱,妙清等人坐在院中話家常,三願蒙著眼睛在練劍,每一招都瀟灑飄逸,行雲流水的動作,讓妙清這個師父都刮目相看,妙清必須承認,雖然三願這個徒弟世俗好吃但勝在她聽話遵守約定,不管刮風還是下雨都會遵守和自己的約定,每天抄寫三頁經書,還遵守和李東風的約定,堅持每天練劍。


    三願練完兩遍東風劍便坐下休息,今天她還沒抄寫經書,不知道看不見能不能抄。


    妙清突然注意到三願眼睛上還蒙著黑布,讓她把黑布摘下來通通風,她不拆還說過河的恐懼還在,她還要緩緩才能緩過來。


    從陶望國出來後三願就一直蒙著眼睛,剛才吃晚飯的時候還蒙著,溫赦越想越懷疑,小桃說三願用珍貴的東西換了兩個木偶,什麽珍貴的東西能換到兩個用不死樹雕刻的人偶?難道是!


    溫赦惶恐,突然動手用極快的速度扯開三願臉上的黑布,黑布一扯開,他就看到三願兩隻明亮的眼睛,這才鬆了一口氣。


    三願發現自己能看到了,很激動很興奮,但麵上還是要克製住,故作生氣,大聲吼道:“你幹嘛扯我的眼布?”


    溫赦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這難看的黑布遮住了你盛世的容顏,我才幫你取下來。”


    一句馬屁話就把三願哄得咧嘴笑嗬嗬,三願還做出小姑娘撒嬌的姿態,輕輕打了溫赦一拳,一臉嬌羞,“你這個人就愛瞎說大實話,真的好討厭!”


    妙清差點吐,在心中腹誹,徒弟的眼光也不怎麽樣,這男人油嘴滑舌的,比旁邊這位差多了,同樣是軟飯男,徒兒怎麽不選旁邊這個比較像男人的?


    正在倒茶的重瀾一轉頭就對著妙清探究的目光,妙清這赤裸裸的目光,重瀾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事。


    “你拍一,我拍二!”


    小桃和阿妨在玩小孩子遊戲,小桃還哄阿妨叫她姐姐,“你拍一,你是阿妨,我拍二,我是小桃小姨,阿妨叫小姨!”


    “小姨!”


    阿妨軟糯的聲音把小桃的心都融化了,小桃又教她叫人,叫妙清奶奶,叫袁晉爺爺,叫重瀾伯伯,叫甘棠姑姑,還讓阿妨拿糕點去給他們吃,拿到糕點的甘棠心情激動,觸景生情,想起遙遠的往事。


    甘棠看著阿妨天真的小臉想起那個可愛懂事的妹妹,那個妹妹也是這般天真無邪,成親那天她擔心自己餓著還給自己拿了桃花酥。


    深夜,溫赦他們都睡下以後,三願還在抄寫經文,三願抄完三頁經書,因為白天睡太多還是沒有睡意,便拿出記事本隨便翻看,三願驚奇地發現她的記事寫到了三願十八年的中秋節,上次她看記事本時隻寫到了三願十七年的大寒,怎麽突然寫到了三願十八年的中秋節,她十分肯定這幾天她沒有倒寫日記!


    三願陷入沉思,想起妙清說她死過一次,難道她真的死過一次?如果她真的死過一次,那她是怎麽死的,被誰殺的,或者是發生什麽意外死掉的,那她怎麽又活過來了?


    她應該是死過一次,而且她死之前在修為方麵已經學有所成,肯定學有所成了,不然每次遇到危險她那些法力是怎麽來的!


    三願躺在床上翹起二郎腿,認真看起日記,看到三願十八年七月十四的日記,看到這一句,陶望有人出,有魚隨行,外人食之得怪病,七日其人返,患怪病之人不藥而愈。


    三願看到這一句想起了靖節說的話,他說紅眼黑魚可能是跟陶望國的村民到了外界,魚是跟人出來的,是跟陶望國的村民出來的,那現在這個陶望國的村民應該還在外邊。


    “活人去不了陶望國,難道是他!”


    三願一下子全想明白了,紅眼黑魚是跟他出來的,“在明淵河淹死的人,魂魄能前往死人國。”


    第二天,三願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便來到路海家,路海出去了不在家,夢溪在院子裏洗碗,三願發現夢溪的眼睛不太好,就放在旁邊的絲瓜絡,她找了大半天才找到。


    “三願師父,夢溪從小體弱多病,眼睛也不太好,你幫她治治。”朱大娘一臉爽朗的笑容,讓人無法拒絕。


    夢溪受寵若驚,心中燃起期望,如果三願師父願意給她治病,她的病也許能治好,這些年丈夫因為她的病日日勞累,讓她很自責。


    夢溪一時激動打碎了碗,情緒激動地走向三願,走了好一會兒才走完這三丈遠的距離,她要給三願下跪,朱大娘急忙扶住她。


    “三願師父和妙清師父都是不拘小節、做事不求回報之人,夢溪你可不能跪,不然會壞了三願師父的修為!”


    三願直翻白眼,這個朱大娘胡說八道什麽,她跟她師父不一樣,她要回報,沒有報酬的事,她才懶得做。


    “三願師父請你為我看看病!”夢溪知道自己厚臉皮,但為了以後丈夫能輕鬆一些,她隻能厚臉皮。


    “是啊,三願師父你就給夢溪看看,就當行善積德了。”朱大娘也知道夢溪家裏的情況,夢溪兩口子根本沒有能力支付昂貴的醫藥費。


    三願想了一下便說:“我和我師父不一樣,我幫人做事是要報酬的,這樣吧,你去河邊抓條魚給我,我就幫你看病。”


    朱大娘驚喜,大嘴都咧到耳根後邊了,“這還不容易,等路海回來就讓他下河給你抓一條肥美的大魚!”


    夢溪喜極而泣,眼淚止不住地流,對三願那是千恩萬謝,三願不要她的口頭感謝,“不要你男人抓,要你親自下河抓,這樣才能表達你對我的謝意。”


    “好好好,我這就去河邊給三願師父抓魚!”雖然抓魚對夢溪來說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為了能治好病,為了不讓丈夫那麽辛苦,她要去抓魚。


    朱大娘不懂出家人的心思,心想三願堅持要夢溪抓魚,一定有她的道理,說著就要扶夢溪去河邊。


    “不用你,我親自扶她到河邊,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出家人心思高深,朱大娘不懂,隻好讓三願扶夢溪去河邊,三願剛抓上夢溪的手就知道她已經油盡燈枯無藥可治,哎,真是的,要回來接妻子的他卻忘了!


    三願把夢溪帶到河邊,她自己站得遠遠的,讓夢溪這個病人下河抓魚。


    夢溪彎腰站在清澈的河水裏,看到一條魚遊過來,猛地抓下去,沒抓到,抓了大半天連魚都沒摸到,還把自己累得氣喘籲籲的。夢溪頭暈眼花起來,埋怨自己沒用,連一條魚都抓不到,都是自己這個破身體連累了丈夫。


    正在夢溪懊惱自責之際,有一條魚突然從她腳邊遊過,她眼睛發花看不清,看著水波蕩漾的河麵,雙眼一黑,一頭栽倒在河裏。


    “救命,救命,救命啊!”


    夢溪在不深的河水裏撲騰,可能是因為恐懼,河水隻到膝蓋處,她卻怎麽都站不起了。


    “救命啊,三願師父救命!”


    三願就站在遠處,麵無表情地看著夢溪在河裏撲騰,就在夢溪要被淹死之時,路海來了,路海衝下河把夢溪抱起來。


    三願讓夢溪下河抓魚,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太守府,傳到妙清耳朵裏,妙清把三願打了一頓,拎著她去路海家道歉。


    妙清還給夢溪把了脈檢查了身體,她的答案和城中那些大夫的一樣,“應該就在這兩天了,她想吃什麽就讓她吃吧。”


    路海無法接受,一拳打向三願,被三願避開,“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讓夢溪下河抓魚,她的病根本不會變得這麽嚴重!”


    路海要打三願發泄內心的痛苦,三願不讓,他追著三願滿院子跑,他就像發瘋的野狗,麵目猙獰,一身戾氣,三願爬了隻能飛到屋頂,他還拿來梯子爬上去。


    “死尼姑,讓你消遣我娘子,我打死你!”


    三願心裏有苦說不出來,路海一爬上屋頂,她就跳下來,路海下去,她又上屋頂,如此重複了一百多次,路海累趴了,她也累癱了,路海坐在床上深情地抓夢溪的手,她就坐在門外邊喘粗氣。


    路海一個八尺高的大男人跪下求妙清救救他的娘子,“隻要你們能救夢溪,你們要多少魚,我都會抓!”


    “這不是魚的問題,是,哎,”妙清狠心再說一次,“她已經油盡燈枯無藥可救,請恕我無能為力。”


    三願一邊喘氣一邊附和:“呼呼,你,你妻子她已經病入膏肓,沒救了!你是漁夫,漁夫的妻子應該死在河裏,趁你妻子還有一口氣,趕緊帶她去河邊!”


    “你這個黑心肝的尼姑居然要淹死我娘子!”路海要爬過去打死三願,但夢溪抓住他。


    “呼呼,我隻是,我隻是一片好心,早死早點擺脫疾病的折磨!”三願是發了大良心才這樣做。


    “你果然是要淹死夢溪,什麽吃魚都是借口!”路海這才肯定三願是故意帶夢溪到河邊抓魚。


    妙清痛斥三願:“三願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三願冤枉啊,“我隻是想讓師父吃到魚而已,我有什麽錯!”


    三願把責任推到妙清身上,妙清氣不打一處來,“我喜歡吃魚,你不會花錢去買嗎,讓一個病人下河抓魚,你真是無法無天了!”


    “花錢買,我哪裏舍得!而且,我也是為了幫她解脫才帶她到河裏抓魚!”


    “孽徒你還說,看為師不打死你!”


    “請你們離開我家,立刻馬上!”


    夢溪就要走了,路海不想聽這對師徒吵架,讓妙清她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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