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願和妙清前腳剛走出大門,後腳路海就把大門鎖上,然後回房間陪他在彌留之際的妻子。


    妙清再看看緊閉的大門,哀歎一聲,走在了前頭,三願追上去問她,“師父你就沒有什麽事要問我?”


    妙清伸手慈愛摸了摸三願的光頭,慈祥地說:“為師的三願已經不是小孩,為師知道她做什麽事都有她的道理。”


    “師父!”


    三願深情一喊,妙清以為三願要感動,三願卻給她的光頭來了一巴掌,打完就跑,跑的時候還回頭大喊:“死禿驢,既然你知道我這麽做有自己的道理,為什麽還要打我?”


    “死三願,你敢打師父!”妙清提腳追上去。


    “就是要打你,打醒你!”三願不想妙清再為情所困,都十年了還沒有長出頭發,早就該放棄放下了,可妙清就是放不下。


    夕陽西下,夢溪突然回光返照,腦袋變得無比清醒,對路海說自己想吃西街的烤雞,讓路海去給自己買。為了滿足妻子最後的心願,路海含淚跑去西街買烤雞。


    路海出門後,夢溪便起身去太守府找三願,她知道三願叫自己下河肯定有別的原因,她想弄清楚原因。


    “夢溪你怎麽來了,有什麽事嗎?”


    “我來找三願師父。”


    “三願正在吃飯,你進來吧。”


    夢溪搖手說自己不進去了,請阿丁叫三願出來一下,她有一些事情想請教三願。


    不一會兒,三願拿著飯碗就出來,看一眼夢溪就知道她已經回光返照。


    夢溪把三願請到一邊,避開阿丁,有些話要單獨和三願說,“三願師父你為什麽要我下河抓魚?”


    三願一臉平靜地說:“有水名淵,隨水而下數十裏,有光牆,光牆外有一國,名曰陶望,陶望國之人不死不腐。陶望有不死神樹,用其木雕刻成人,其人得永生。有外人誤入陶望,日落不出,終不複出。”


    夢溪還是聽不懂,三願隻好說得更直白一點,“死在明淵河裏的人,他的靈魂會前往陶望國,在陶望國他能重新獲得生命,那天夜裏他外出下河捕魚,碰巧遇到狂風大雨,我猜他應該是回來接你的,可是陶望國的人一離開陶望國就會忘記在陶望國發生的事,他穿過那道光牆的瞬間便忘了,忘了他是回來接你的。”


    夢溪想起來了,那天夜裏丈夫外出捕魚的時候天空下著大雨。


    丈夫因為她淹死在河裏,丈夫死後還放心不下她,是她害死了丈夫。


    嗚嗚,夢溪泣不成聲!


    三願看到西邊山頭的太陽還剩下一小半,很快便會落下山頭消失不見,現在這個時候城門應該已經關閉。


    夢溪覺察到了,她已經沒有時間,隻有在明淵河淹死的人才能去陶望國。


    夢溪哀求:“三願師父你能不能?”


    “今天我高興就免費幫你一次。”三願放下碗筷,拿出黑布蒙上雙眼,抱起夢溪,隨風遠去。


    在三願把夢溪放到河裏的那一刻,重瀾和路海及時趕到,路海親眼所見三願要把夢溪放到河裏淹死,拚命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大喊,“不要,不要!”


    “不要,求你不要淹死她!”


    路海被石頭絆倒又爬起來,不管他怎麽喊怎麽求,三願就是無動於衷,當著路海的麵鬆手讓夢溪掉到河裏,河水瞬間淹沒夢溪的身體,河水瞬間湧入夢溪的身體。


    路海衝下河用力推開三願,把三願推倒摔在河裏,河水頓時包圍三願,三願恐懼撲騰呼救,“救命,救命,救命啊!”


    “三願師父!”重瀾衝下河。


    路海伸手要把水裏的夢溪撈起來,但夢溪卻用雙手壓住他的手,水裏的夢溪笑著注視路海。路海看到水裏這張笑臉瞬間想起,淚水布滿臉頰,緊緊抓住夢溪的手,陪夢溪走完最後一程。


    水泡咕咕冒出水麵,夢溪就這樣淹死在路海麵前,她的雙手失去力氣從路海手中脫落,就在夕陽完全落下的那一刻,她又抓住了路海的手,路海把她從河裏拉起來,把她抱在懷裏。


    路海自責不已,一直道歉,“對不起,是我沒用,沒能治好你的病!”


    和夢溪成親那天,路海就發誓一定會努力賺錢治好夢溪的病,可是他用了十年還是沒能治好夢溪的病。


    夢溪摸上丈夫的臉,笑著說沒事,“是我拖累了你,你沒有怪我,我已經很滿足。”


    “救命,救命!”


    “三願師父沒事了,不要怕!”


    三願拚命掙紮,重瀾為了救她還被她拉到河裏,全身都濕透,用盡力氣才將她拖到河岸上。


    三願摸摸四周沒摸到水才稍微冷靜下來,深呼吸幾口氣,剛才真是嚇死她了,她以為自己要淹死在河裏。


    河麵上突然出現一張發光的竹排,竹排四周環繞著桃花瓣,是前來接亡靈去陶望國的竹排。路海把妻子抱到竹排上,他要帶妻子去沒有疾病沒有死亡的國度,他為之前的無禮和粗莽向三願道歉,“三願師父,之前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謝謝你幫我治好了百姓的怪病。”


    夢溪彎腰向三願鞠躬,“是我們夫妻二人給三願師父添麻煩了。”


    “那你們家裏的東西可以給我嗎,錢放在哪裏,還有什麽值錢的東西,都放在哪兒,統統告訴我!”三願想繼承他們的遺產。


    因為夢溪的病,家裏窮得叮當響,路海想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想起床底舊鞋裏有十文錢,“那是我特意藏起來想要給夢溪買生辰禮物,現在不需要了就送給三願師父。”


    夢溪很感動,每年她都能從丈夫這裏收到生辰禮物,“你每天都要為我的病操心,還記得我的生辰,如果不是我……”


    如果不是因為她,路海就不會淹死在河裏,但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夢溪隻是擦眼淚沒有再說。


    “我心甘情願為你做任何事,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隻要是為了你,我都願意。”路海溫柔地擦拭掉妻子的眼淚,他這一生很幸福很滿足,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治好妻子的病。


    “別膩歪了,快走吧。”三願是出家人聽不得別人說情話。


    “三願師父,重瀾公子,你們保重,有緣再見!”


    三願突然產生這樣的衝動,要給一個人送魚竿,“等一下,你們鄰居朱大娘的老伴朱老漢是不是喜歡釣魚?”


    路海點點頭,“朱大爺確實很喜歡釣魚,是有名的釣魚佬,但三願師父你是怎麽知道的?”十天前,朱大爺聽說女婿家那邊的河裏有很多魚就去釣了。


    對對對,她就是想要送魚竿給這個朱大爺!三願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就是想送他釣魚竿,“行了,沒事了,你們快走吧。”


    路海沒有再問跟夢溪一起揮手,和三願他們說再見,隨後竹排便快速自流而下,前往沒有病痛沒有死亡的國度。


    重瀾看著水波蕩漾的河麵上感慨不已,“山盟海誓,海枯石爛,但人力終有盡。”


    丈夫為了給妻子掙錢治病,半夜下河捕魚不幸發生意外,妻子為了追隨丈夫選擇淹死在河裏,凡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凡人的感情卻又如此深刻感人。


    但重瀾還是懷疑便向三願求教,“夢溪姑娘的病真的無藥可救?”


    也許,妙清師父和三願師父是為了成全他們夫妻,所以才這樣做。


    “哼,在你眼裏男女之情比生命重要?”在三願心中什麽都不如生命來的重要,“在生命麵前,什麽海枯石爛的感情根本不值一提。”


    感性的重瀾第一次聽到三願用這種冰冷的語氣說話,是他侮辱了妙清和三願,他真誠道歉:“是重瀾失禮了,還望三願師父見諒。”


    嗖的一聲,三願從他身邊閃過,以風速去路海家找藏在床下鞋子裏的那十個銅板,一路上她都不敢放慢腳步,生怕被重瀾搶了先。


    第二天一大早,袁晉的母親突然回來了,嚇得妙清連行李都沒收拾就要跑,她剛開門就看到袁母和嬤嬤站在院子裏,她隻好硬著頭皮上去打招呼。


    “老婦人好久不見,近來身體可好!”


    妙清嬉皮笑臉的,袁母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妙清的臉上,妙清不敢出聲。


    三願一出來就看到這一幕,衝上去罵袁母:“伸手不打笑臉人,你為什麽打我師父?”


    袁母厭惡妙清,看三願也不順眼,板著臉指著妙清的鼻子就罵:“她都到我家裏勾引我兒子了,我打她一巴掌還算輕了,馬上滾出我家!”


    “誰稀罕來你家,是你兒子求我們來的!”三願咽不下這口氣,“是你兒子勾引我師父,是你兒子壞了我師父的修行,是你兒子纏著我師父不放!”


    “三願!”妙清讓三願不要再說。


    袁母堅持認定是妙清勾引她兒子,“我兒子勾引她?我兒子翩翩人才,如果不是她不要臉勾引我兒子,我兒子能看上她?一定是她用妖法迷惑我兒子!”


    “你放屁,什麽妖法,根本就沒有妖法,是你兒子貪圖我師父的美色!”三願叉腰做起罵街潑婦。


    “就你這個光頭師父也有美色?簡直要笑死人!”袁母死都不承認妙清長得有幾分姿色。


    三願和袁母,你一句,我兩句,吵到聲音沙啞,吵到說不出話才休戰。


    妙清不想讓袁晉為難,半個時辰後就離開了太守府,袁母看在他們幫忙救治了百姓的情分上,才讓袁晉出門送他們。


    “出門在外要好好保重身體,凡事量力而行,這一世不能,我們還有來世,你千萬不要累著自己。”袁晉內心酸楚不已,戀戀不舍,滿眼柔情,滿眼隻有妙清。


    “不,我們不要來世,我一定會努力行善積德,這輩子我們一定要在一起。”妙清深情款款地看袁晉。


    三願才不屑袁晉的深情,長發之約,兩個人的感情,為什麽隻有她師父一個人努力,袁晉什麽都不用做,就一邊當官一邊舒服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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